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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六八


  雖然速度加快,但高屏仍體恤諸葛寬,不讓他作到那種沐風櫛雨,戴月披星的晝夜不息程度。

  眼看「黃山」漸近,高屏秀眉微蹙地,暗地避開諸葛寬,對吳寧悄悄問道:「老人家,眼看『黃山』就到,我們的謊言,如何再圓,恐怕要拆穿了呢?」

  吳寧嘆道:「常言說得好:『醜媳婦終須見公婆』,這件事兒,反正無法永遠瞞地,便對諸葛老弟,說了實話也好!」

  高屏愁凝眉尖,幽幽說道:「我諸葛大哥,表面灑脫曠達,其實是位至性至情的多情種子,我怕告知他這樁『赤鳳』秦姊姊的噩耗,會對他打擊太大!」

  吳寧想了一想,點頭說道:「密友情深,何況愛侶?打擊當然極大,但諸葛老弟不是不通達事理之人,他近來一切正常,似還不至於有甚過分嚴重影響?」

  高屏無可奈何地,嘆息一聲,苦笑說道:「老人家既然認為不妨對諸葛大哥,實話實說,我們就找個適當機會,告訴他吧,但我總覺得最好要先讓我諸葛大哥有點心理準備才好!」

  吳寧點頭答道:「高姑娘說得對,我們隨機應變,適當先對諸葛老弟,旁敲側擊地,略加點醒,等到達『黃山』以後,再完全告以實情便了!」

  說至此處,恰好諸葛寬飄然走來,向吳寧、高屏二人,含笑說道:「吳老人家、屏妹,我們恐怕應該走得快些,盡快趕過這段荒山,天色恐怕要變了呢!」

  高屏趁機暗點,妙目凝光地盯在諸葛寬臉上,含笑說道:「天色會變,理之常情,大哥難道不知『天有不測風雲』之語麼?」

  諸葛寬弄不懂高屏為何突然來這一句,正自略感驚奇,吳寧又復笑道:「不單『天有不測風雲』,『人更有旦夕禍福』,一切離合悲歡,冥冥中均早有定數的呢!」

  諸葛寬愕然注目,向吳寧問道:「老人家怎麼突然在言語中藏蘊禪機起來?」

  吳寧尚未答言,高屏已自正色接口說道:「這不是什麼禪機,這是老人家告訴大哥,天人的風雲變幻,人間的悲歡離合,均屬常情,也就是在勸大哥,萬一遇見重大拂逆之事,也不必過分震驚悲悼!」

  諸葛寬聽出高屏似有言外之意,雙眉一皺,向她駭然叫道:「屏妹,你……你分明在言語之中,藏蘊機鋒,我……我有什麼重大拂逆之事?」

  高屏心想索性乘此機會,對諸葛寬把話說明也好,免得老是提心吊膽,牽掛肚腸!

  諸葛寬見她沉吟不答,越發知曉事有蹊蹺地,向高屏急急追問道:「屏妹,你一向心胸坦白,豪爽無倫,今天為……為何竟這等吞吞吐吐?」

  高屏揚眉叫道:「大哥,你……你一定要問?」

  諸葛寬苦笑說道:「我不懂以我們這等關係,屏妹還有甚事兒,不肯直說,要對我保守秘密!」

  高屏一咬銀牙,點頭說道:「好,我不保秘密,但卻有項條件!」

  諸葛寬皺眉問道:「什麼條件?」

  高屏說道:「不許你流淚,不許你悲傷,換句話說,就是要大哥自己珍重自己,你重傷初癒,在情緒上不能有過分激動!」

  諸葛寬聽至此處,心中業已明白大半地,「呀」了一聲,語音微顫說道:「屏妹,莫……莫非是你獨孤姊姊或秦姊姊,出……出了什麼差錯?」

  高屏雙眉深蹙,異常幽怨地,向諸葛寬投過一瞥目光,苦笑說道:「大哥,我還沒有向你傾訴秘密,你已語音發顫地,情緒激動起來,卻……卻教我怎樣敢對你實話實說?」

  諸葛寬怔了一怔,盡量平抑下忐忑心情,目注高屏,緩緩說道:「屏妹講吧,我已經把心情平靜下來,有了準備!」

  高屏走進一步,異常柔媚地,拉著諸葛寬的手兒,重複前言,低低叫道:「大哥,你答應我,你不許哭!」

  諸葛寬見高屏不許自己哭,但她一雙大眼眶中,卻已淚光浮動,知道事情不妙,不禁一陣心酸,勉強抑壓地,點頭答道:「好,我不哭!」

  高屏又道:「你心中也不許過分悲痛!」

  諸葛寬搖了搖頭,苦笑說道:「屏妹,內心悲痛,人所難知,但我不願騙你,倘若當真有甚死別生離的重大拂逆,我無法作得到『心如鐵石』地步!」

  高屏也知諸葛寬所說,是在情理之中,遂長嘆一聲,側顧吳寧叫道:「老人家,我們就把實情告知諸葛大哥了吧,是由你說?還是我說?」

  吳寧眉頭微皺,嘆息一聲答道:「高姑娘,由你說吧,並好好勸慰你諸葛大哥,我去那邊走走,少時若要上路,叫我一聲。」

  說完,鶉衣一飄,便向崖後走去。

  這是吳寧通達人情的識趣之處,他特意避開,好讓一雙俠侶,略為親熱,高屏也便於運用女孩兒家的密意柔情,對那必然聞訊傷心的諸葛寬,加以溫存慰藉!

  諸葛寬見吳寧業已走開,目注高屏,急急問道:「屏妹快說,你對我保守了什麼秘密?究竟是你『白鳳』獨孤姊姊,有了奇劫飛災?還是你『赤鳳』秦姊姊,出了重大差錯?」

  高屏想使諸葛寬情緒略為平靜,遂故意施展女孩兒家的柔媚手腕,向他嫣然笑道:「大哥不要急嘛,你且坐下來,我對你慢慢的說,這件事兒,雖然難免會使你傷心,卻也未曾證實當真是什麼蕙折蘭摧的奇災大厄?」

  語音一了,自己先尋塊平石坐下,然後拉著諸葛寬的手兒,要他並坐在自己身側。

  若在平時,諸葛寬於此情此景之下,必會對高屏有番憐愛溫存,但如今卻因心亂如麻,無此情趣,勉強照著高屏意思,坐下以後,便即苦笑叫道:「屏妹,我……」

  這回,高屏不等諸葛寬發問,便自己將上官超攜帶邵一狂獨門解藥,前往「寒冰洞」中,準備解藥救秦如夢時,卻發現那隻「冰凍赤鳳」,業已失去蹤跡等情,向諸葛寬仔仔細細地,說了一遍。

  諸葛寬靜靜聽完,身軀一陣顫動,雖然遵守對高屏所作諾言,未曾落淚,但心中情緒,顯已極為悲痛!

  高屏攀著諸葛寬肩頭,吹氣如蘭地,柔聲叫道:「大哥,你不要這樣傷心,我秦姊姊只是失蹤,她……她……她並沒有死呀?」

  諸葛寬也手撫高屏的如雲秀髮,淒然一嘆說道:「屏妹,你不要再設法安慰我了,你秦姊姊分明已遭劫數,絕無半絲生望!」

  高屏有點不悅地,秀眉微剔問道:「大哥,我秦姊姊對你何等情深義重?你為何在尚未確知她有甚不幸信息之前,便對她如此咒詛?」

  諸葛寬嘆道:「這不是咒詛,屏妹不必再胡亂幻想地,自我安慰,這是無可爭辯的顯明事實!」

  高屏問道:「什麼顯明事實?」

  諸葛寬眼圈微紅,黯然答道:「你秦姊姊僵臥『寒冰洞』中,身上有雙重禁錮,一種是非用邵一狂獨門解藥,無法祛除的奇毒,另一種是僅僅由服食『天雄丸』,護住心頭方寸以外的周身冰凍,遍體成冰……」

  高屏聽至此處,點了點頭說道:「不錯,這是事實,但這種事實,並不足以證明我秦姊姊非死不可?」

  諸葛寬苦笑說道:「不必說邵一狂的獨門奇毒,即以能使你秦姊姊於遍體成冰以後,再度恢復如常之人,恐怕找遍天下,也只有上官超兄一個!」

  高屏嘴微動,似欲與諸葛寬有所辯論,但話兒終未出口。

  諸葛寬繼續說道:「如今上官超兄既已傷心遁世,則盜走你秦姊姊之人,縱令解得了她所中奇毒,也治不癒她遍體冰寒!縱令治得癒她的遍體冰寒,也解不了她的所中奇毒!」

  高屏搖了搖頭,向諸葛寬含笑安慰叫道:「大哥,你不要這樣悲痛,或許世間便有能為我秦姊姊兼祛病毒之人?」

  諸葛寬愁眉不展,看著高屏嘆道:「屏妹,你這想法太天真了,『或許』二字,只是空言,天下那有如此神通之人?連上官超兄,也還……」

  高屏不等諸葛寬話完,便即接口笑道:「上官超兄只是醫道精絕,別的本領,不一定大!我說的這位人兒,卻胸羅萬有,學究天人,神通大得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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