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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六


  劉三本在飲酒,但聞言之下,立即停杯,並把兩道目光,在秦文玉、蕭克英臉上,不住的滾來滾去。

  看了半天,劉三把臉色一沉,意似不悅說道:「我自己嘴饞,見不得好酒,一上來便沾了兩位姑娘的光,若為你們略盡棉薄,倒還說得過去,但你們竟替別人求醫,卻未免有點……」

  蕭克英嫣然一笑,截斷了劉三話頭,詫然問道:「老人家怎會推斷我們竟是替別人前來求醫的呢?」

  劉三道:「醫家講究『望、問、聞、切』,我剛才細看兩位姑娘面上,兩位姑娘家均未發現絲毫病容……」

  秦文玉微笑道:「老人家只用了第一個『望』字,恐怕不夠,請你再為我試試最後一個『切』字吧?」

  話完,立把一隻欺霜賽雪,卻具霸王賁育之勇,斬誅過極惡窮凶的柔美右手,伸了過去。

  劉三出指搭上秦文玉的「寸、關、尺」,略一診察,搖頭笑道:「秦姑娘,你根本沒病,莫來考我劉三!」

  但話方至此,面上突露驚容,盯著秦文玉的絕代嬌靨問道:「秦姑娘,你……你的左半身,有……有沒有甚麼不便?」

  秦文玉見他診右知左,心中暗佩地,含笑說道:「老人家神醫妙指,名下無虛,晚輩的一條左臂,是有點酸疼,屈伸不便!」

  劉三立即為她改診左手,並命秦文玉捲起衣袖,略一觀看摸捏,尋思片刻,皺眉說道:「秦姑娘,這左手酸疼,屈伸不便情況,乍看似屬發作風濕,但我卻認為更可能是你中了某種奇強寒毒,無法解法,遂倚仗玄功罡氣,暫時把它逼聚於左臂之上……」

  蕭克英在一旁聽得萬分佩服地,失聲叫道:「老人家對當時情況,竟如目見,扁鵲華佗不過如是的了!」

  劉三嘆道:「蕭姑娘不要讚我,該被稱讚的是秦姑娘,這種『逼毒一肢』之舉,是要多深功功才可以?……」

  秦文玉接口笑道:「老人家也不要讚我,晚輩當時只不過盡量放鬆左臂血脈,替我凝功逼毒的是另一位前輩奇人,他命晚輩等於十日之內,趕到『嶗山』,前來向老人家求賜『六陽追風丹』以消此厄!」

  劉三驚道:「知曉我煉有『六陽追風丹』之人,為數不多,你們所遇,難道竟是……」

  秦文玉不等他詢問,便面色微笑地,接口說道:「是那位『酒肉穿腸過,佛在心頭坐』,專門嗜食肥狗,與老人家深具同好的邋遢大師!」

  劉三雙眉深蹙,幾乎有點不相信她,「哦」了一聲問道:「業已退隱多年的邋遢和尚,也會再出江湖?……」

  秦文玉拿出了邋遢和尚所給的那面竹牌遞過去,含笑說道:「老人家請看,這是邋遢大師怕你不肯輕易見賜靈藥的所賜信物!」

  劉三不接竹牌,只看了一眼,便是憂形於色道:「這和尚不躲在荒山野廟去偷酒,竟又重出江湖,定有非常事變,莫非武林中出了蓋代凶邪,有甚血腥劫數?」

  秦文玉方一點頭,劉三卻向她搖搖手說道:「寒毒緊臂,過久不宜,秦姑娘請服我一粒『六陽追風丹』,暨三滴『青靈丹』略事運功調息,關於邋遢和尚為何重出江湖之事,由蕭姑娘說來給我聽吧!」

  說完,遞過一粒紅色丹藥,和一隻內貯藥液的小小玉瓶。

  秦文玉立即如言服食,盤膝靜坐,用起內家妙訣。

  蕭克英便從「金剛寨」大會開始,把有關尊天會猖獗,「七煞」紛現江湖,以及「燕山」之戰都向劉三說了一遍。

  劉三聽完,搖頭嘆道:「這事真巧,就在昨日,我還救了一位身中司馬玉人所發奇毒的武林人物……」

  蕭克英也聽得萬分驚奇地,妙目凝注,急急問道:「老人家所救之人不是誰?是不是我們柳延昭大哥?」

  劉三搖頭道:「蕭姑娘定會大感驚奇,我所救之人,不是柳延昭,竟是你所說『七煞』之中的『酒煞』,『金杯追魂』東方白!」

  蕭克英果然不解道:「所謂『七煞』,都是些窮凶極惡之徒而老人家一向珍秘岐黃妙術,又怎會……」

  劉三喝了兩口「梨花香」,長嘆一聲,接口說道:「為東方白祛毒,怎會甘願?但卻不得不爾……」

  蕭克英驚道:「不得不爾?難道那『金杯追魂』,竟對老人家用出甚麼不禮貌的強逼手段?」

  劉三愧然一笑,遂把昔年互較酒量,輸卻東道之事,向蕭克英說了一遍。

  蕭克英忽然想起好容易才遇上這位蓋代神醫,不能錯過機會,遂目注劉三,嫣然嬌笑說道:「老人家,我柳延昭大哥也中了『尊天會』所煉奇毒……」

  「奇毒」二字方出,便被劉三搖手止住苦笑說道:「我一聽蕭姑娘敘述『金剛寨』中經過,便知你有此請,但卻請恕,我劉三,難於為力……」

  蕭克英萬想不到劉三竟會加以拒絕,不禁愕然地問道:「老人家既能為『金杯追魂』東方白祛毒,為何厚彼薄此?」

  劉三苦笑道:「蕭姑娘與秦姑娘既然身有邋遢和尚的這面竹牌,我怎會厚彼薄此,只因『尊天會』的奇毒,十分厲害,決非尋常藥物能解,我以我種靈藥所特煉的祛毒神丹,又僅剩兩粒……」

  蕭克英聽出機會,急忙截斷劉三話頭,含笑叫道:「老人家,你既然有兩粒祛毒神丹,一粒給了『金杯追魂』東方白,則還剩一粒,能不能給我柳延昭大哥?」

  劉三放下手中杯兒,從臉上泛起一種尷尬神情說道:「若剩一粒,當然可以,且昨日東方白走後,我才發現出了紕漏,除去他當時服了一粒祛毒神丹外,連僅存的一粒,也被偷得走了!」

  蕭克英秀眉深蹙道:「這真可惡,那『金杯追魂』東方白除了名列『七煞』,酒量奇佳之外居然也精於胠篋之技?」

  劉三嘆道:「這事的確奇怪,因為我雖好酒貪杯,有『醉貓』之稱,但面醉心不醉,向來保持清醒,決不糊塗,要想神不知鬼不覺的,偷走我貼身東西,委實不太容易!」

  蕭克英從「神不知鬼不覺」一語之上,突被勾動靈機,目注劉三問道:「老人家,那『金杯追魂』東方白,是一人前來,還是攜有同伴?」

  劉三道:「東方白是與一名叫尉遲巧者偕來,但那尉遲巧卻是個土頭土腦之人,只向我要了一個『哮喘驗方』而已。」

  蕭克英聽至此處,心內一寬地,揚眉笑道:「這就好了……」

  劉三方自一怔,蕭克英又向他面含嬌笑說道:「老人家這回可看走眼了,你認為土頭土腦的人卻是位精於胠篋之術,可稱當世第一的蓋代神偷……」

  劉三怒哼一聲,蕭克英忙又雙手抱拳,陪笑說道:「老人家莫要動怒,晚輩替那尉遲巧陪罪,請求諒解,因為他也是為了我柳延昭大哥,方致有所失禮唐突!」

  劉三眉頭方皺,蕭克英又加解釋道:「尉遲巧是奉我秦文玉姊姊之命,跟隨司馬玉人,企圖盜他解藥,大概苦無機會,又從東方白口內,得知『嶗山』另有神醫,才移花接木地,把腦筋動到老人家的身上!」

  劉三聽了蕭克英所作解釋,顏色略霽,低哼了一聲說道:「若是這樣,倒還罷了,但你們人分幾路,難免參差,希望尉遲巧能在『山海關』附近,至少是在那奇毒發作之前,找著柳延昭才好!」

  蕭克英被劉三這一提醒,不由秀眉又蹙,苦笑說道:「常言道『謀事在人,成事在天』,晚輩等別無所恃,惟江湖遊俠一切均下合人道,上體天心,並盡量不逾越國法之外,但望冥冥上蒼,佐相吉人,莫令老人家的這種顧慮,成為事實!」

  劉三嘆道:「我劉三別無可助,以便立即開爐,再煉些祛毒神丹,萬一柳延昭老弟在『山海關』附近,不能遇見尉遲巧時,你便叫他趕緊到『嶗山』找我!」

  蕭克英大喜謝道:「多謝老人家!」

  劉三搖頭道:「我和邋遢和尚,是多年摯友,大家可說自己人,我不和你們多作客氣,要去趕緊開爐,才好是煉就點丹藥備用,秦姑娘寒毒定祛,她的內家妙訣,用得差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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