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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八


  說完伸手推開一扇沉重鐵門,當先走入門內!

  這扇鐵門一開,立即奇腥撲鼻,雲老漁人及甄秋水強自忍耐,皺眉屏息入室一看,不由有些毛髮皆寒,肌膚起栗!

  原來這座大殿之中,空無一物,但樑間柱上,以及滿地蜿蜒遊走的,全是或粗或細,五顏六色,極不常見的異種毒蛇,對對兇睛,宛如無數繁星,不停閃爍!

  「玉指靈蛇」逍遙子口中突然發出一種奇異嘯聲,群蛇一聞之下,絲毫不亂,魚貫而行,齊由東邊牆角的一個圓洞之中,不知退往殿外何處?

  甄秋水細察群蛇,居然無一相同,種類竟有四十三四之多!有的寬扁如掌,有的奇細如線,有的雙首歧生,有的頂長獨角,各形各狀,委實令人嘆為觀止!

  剎那之間,群蛇退得一條不剩。

  甄秋水忽然感覺身邊少了一人,忙與雲老漁人回頭看時,「玉指靈蛇」逍遙子的蹤跡已無,那扇沉重鐵門,亦已闔死!

  二人知道「玉指靈蛇」逍遙子是乘自己凝神看蛇之際,悄悄溜走,但他把自己關在殿內,用意何在?

  難道不怯「血淚布衣丹心劍客」英名,仍然想令他們受群蛇毒吻?

  正在胡亂猜測,而無可如何之際,「玉指靈蛇」逍遙子那陰惻惻,冷冰冰的聲音,忽自壁間傳出說道:「我這『靈蛇道院』之中所立規例,不容任何人破壞!如今且請你們在其間居留一月,等『黃山遁客』葛愚人,或是『丹心劍客』茹天恨到此以後,再行釋放!但在這段期間以內,我不供給任何飲食,只在每日子午兩時,放進一蛇一蟒,你們若能殺蛇制蟒,則可以蛇血為飲,蟒肉為糧,否則只好作我所豢靈蛇的口中美食!」

  話完以後,全殿寂然,甄秋水恨得秀眉雙剔,向雲老漁人說道:「雲老前輩,江湖人言,『域外三兇』以內,數這『玉指靈蛇』逍遙子,最為陰險兇狡,今日一見,果然名副其實!我們被困殿內,慢說無法脫身,就照老怪所說,倘若真須仰仗蛇血蟒肉,止渴充饑,那種東西,怎生能夠下嚥,豈不活活餓死,老前輩身邊乾糧,還夠幾日之用?」

  雲老漁人打量這座殿宇,除了殿頂有兩處純鋼天窗,略為透氣透光以外,似乎全係鐵鑄,委實插翅難逃!遂向甄秋水含笑說道:「賈老弟,人處於惡劣環境之下,最要緊的就是鎮靜應變!我身邊乾糧,倘若盡量節省,可夠七日之用,所愁的只是食水一樁,但有一大葫蘆美酒,亦可解渴數日!如今只得靜以待變,及注意怎樣應付那些看來極為惡毒的蛇蟒之屬便了!」

  甄秋水蹙眉說道:「若依晚輩之見,惡蟒好鬥,毒蛇難當!……」

  雲老漁人推掌笑道:「這樣倒好,老夫頗有制蛇專長,『玉指靈蛇』逍遙子說是每日子午兩時,放進一蛇一蟒,則蛇來我制,蟒來你殺,子午二時外,各自用內力打坐,人天一會,物我兩忘,也可不饑不食,如此,看來,一月光陰,雖然難熬惡,十天半月之間,尚不致非吃喝那腥惡不堪的蛇血蟒肉不可!」

  甄秋水萬般無奈,只得如雲老漁人之言,就地盤膝靜坐!

  時屬冬令,塞上苦寒,尤其這「祁連山玉龍峰」腰,一片銀海,積雪頗深,所以雲老漁人與甄秋水二人,往那冰涼石地上一坐之下,立覺肌膚微顫,毛髮寒生!

  但二人都是內家上乘好手,一經強耐嚴寒,把真氣調勻,周遊四肢百穴,八脈奇經,走九宮雷府,度十二重樓,一遍功行做完,氣納丹田,神歸紫府以後,身上便已毫無寒意,反而暖煦煦的,心靜神和,天君通泰!

  這時大殿以內,彷彿是經過了一段沉沉黑暗以後,再現微光,雲老漁人心中默計時辰,已將子正!

  果然又過片刻,東牆圓洞之內,起了一種「窸窣」怪聲,兩點炯炯寒星,緩緩自洞內遊出!

  甄秋水經過打坐用功以後,心情業已寧靜,低聲向雲老漁人笑道:「雲老前輩,來的是條四五尺長,全身火紅,頭尖如錐的毒蛇,這筆生意,該你來做!」

  雲老漁人伸手懷中,把自己那團釣魚所用韌線取出,微笑答道:「管它是什麼異種毒蛇?我只把它當作黃鱔泥鰍一般,釣起來甩死便是!」

  話音方了,魚線已化作一線白光,倏然出手!

  那條火紅毒蛇,本極兇獰,遊行頗慢之故,是習性如此,故意示威!那知身才出洞,白光已到當頭,雲老漁人的釣魚手法,委實絕妙,魚線微微一抖,便已繞住紅蛇七寸要害。猛然往起一甩,再微蓄真力,掄將回來,向石地之上一摔,活生生地便把一條極為難馴的毒蛇摔死!

  甄秋水心中暗想無怪這位雲老前輩,自稱擅長殺蛇,這種一抖一甩一砸的釣魚手法,果然妙絕,硬把一條罕見毒蛇,當作泥鰍黃鱔般輕易殺死!

  她思念未畢,雲老漁人又自腰間摸出一把魚鉤,隨意取了一枚,鉤住那條已死紅蛇蛇尾,微運真力,把魚鉤鉤入柱間,掛起毒蛇,向甄秋水笑道:「賈老弟,在我們安然脫困,或是身遭慘死之前,試試我能釣起『玉指靈蛇』逍遙子老怪的多少毒蛇?你能打死幾條惡蟒!」

  甄秋水失笑說道:「雲老前輩,你真不愧有『洞庭釣叟』之名,身邊不但帶著魚線,並有這多魚鉤,難道你隨時隨地,都準備臨流垂釣嗎?」

  雲老漁人笑道:「老弟有所不知,我之所以列名『萍蹤五友』之中,便因所練武功,別出心裁,全屬於漁具以內,魚線用法業已試過,魚鉤是我隨身暗器,不但如此,連魚桿魚網,我都帶得有呢!」

  甄秋水聽說他身邊連魚桿魚網都有!正自詫異難信之際,雲老漁人已自腰間解下一根尺來長的銅棍,並由貼身取出一面不知為何物所織,烏光閃閃,摺成尺許方圓的一疊漁網!

  雲老漁人不等甄秋水動問,手中尺來長銅棍向外略甩,一連串的「錚錚」脆響起處,業已變成一根一根八九尺長,一節套著一節,共有九節,伸縮自如的青鋼釣桿。

  甄秋水見狀,微笑問道:「雲老前輩這根青鋼釣桿,製造得極見巧思,定然作為兵刃應用!但這面烏線魚網……」

  雲老漁人手腕微抖,青鋼釣桿遂又節節歸元,還原成一根尺來長的銅棍,藏向腰間,然後指著托在左掌之中的那疊烏絲魚網,大笑說道:「這疊魚網,才是我不到生死關頭,決不輕用的撒手絕學!尤其若遇多人環攻,暗器橫飛之際,防身更具特長,不過在這蛇室之中,似乎無它的用武之地了……」

  甄秋水心中忽然一動,秀眉微軒說道:「雲老前輩,這魚網怎會無用?萬一我們殺蛇殺得不耐煩時,在那洞口張網以待,豈不省事?」

  雲老漁人點頭笑道:「張網雖可擒蛇,但我們又不想養蛇害人,捉活的有何用處?子時來的既是一條毒蛇,則午時來的定是惡蟒!我們被困此間,各種難題,可能均會在意想不到之中出現,還是養足精神,沉靜應變為要!」

  說完盤膝垂簾,又復入定!

  甄秋水則心頭思潮如泉,一時難得靜攝,她倒並非擔憂自己安危,一縷癡情,依舊是繫在懷玉山中分手的盟兄傅天麟身上!

  但想到傅天麟既然不在祁連,可能陷身東海!

  東海方面,除了師傅親自前往以外,「仁心國手賽華佗」白元章,也已趕去,料必無其大礙,或者傅天麟與恩師同來,也說不定!

  想通以後,心內雖已略寬,怕思潮既起,一時無法靜坐,雖取出「萬博書生」彭涵遺贈的那冊「萬博書生手錄」閱讀解悶!

  甄秋水自得這冊手錄,除了查被那「玉指靈蛇」逍遙子,慘剝人皮的「紅髮醉靈官」宋善姓名來歷以外,從未讀過!

  如今一經翻閱,才知道無怪「萬博書生」彭涵臨終拳拳欲以此書相贈,果然薄薄一冊之間幾乎無所不包,盡是些罕見珍聞,武林知識,對行走江湖,實有大用!

  越讀越覺稀奇,越看越覺有味,甄秋水天資極好,反複三遍,居然把書中所載,記下了十之五六!

  雲老漁人一遍功行做罷,約莫四個時辰,再與甄秋水談些天南地北的武林軼事,便又到了午正時分!

  這次由洞中來襲的,果然是條烏鱗毒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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