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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七


  說到此處,命人取來筆墨,及三張白紙,先在紙上寫了「武林正義」四字,然後剪成三副紙銬,自戴一副,把其餘兩副分別戴在司馬彥、聶小冰手腕之上,三人離座肅立,並由司徒潞向八位武林豪雄,朗聲說道:「紙銬在腕,司徒潞、司馬彥、聶小冰等於暫時廢除了一切武功!尚望諸位本著書紙銬上的『武林正義』四字,毋枉毋縱,公平審訊!倘若司馬彥、聶小冰真有難恕惡行,司徒潞先殺他們,然後解散『重光派』,再自行舉火焚屍,以向武林謝罪。」

  她這些話兒及這一些舉動,說得乾乾淨淨,作得漂漂亮亮,充分流露出了武林兒女的光明磊落襟懷,使司馬彥與聶小冰的心中,對於這位「重光公主」司徒姊姊,又加深了不少敬佩程度!

  如今,最覺尷尬的,卻是少林法明禪師,武當青松道長等一干中原道上的武林豪雄。

  因為「重光公主」司徒潞所解釋之語,既未被自己等人所信任,則人家立以「武林正義紙銬」,自銬雙腕,甘心接受審判之舉,做得著實漂亮,絲毫無悖情理!但地是「重光派」內壇重地,時是「重光派」開派吉時,倘真相率腆顏,高踞法席,而使「重光公主」司徒潞,宛如階下之囚,慢說傳揚開去,必為江湖笑柄,連內心之中,也覺得說不過去。

  司徒潞見他們這種面面相覷的尷尬神情,不禁暗暗好笑,柳眉雙挑,目內神光湛然地,又復朗聲叫道:「法明禪師!青松道長,你們怎麼還不就主事法位?倘若認為這副紙銬,不甚可靠,便請任選一位下手,把司徒潞姊弟妹三人,暫時點穴封功,也無不可。」

  這位「重光公主」,神情冷峻,語利於刀,把身為少林寺達摩堂首座的法明禪師,聽得滿面羞紅,愧然嘆道:「司徒公主,你真有一手,可把我們這些酒囊飯袋,作賤苦了……」

  話猶未了,群雄忽然均自咻聲,目光一齊注向「長明谷」口!這時,一條人影,自「長明谷」外,宛如雲飄電掣般馳來,但卻在矯捷之中,微顯身法散亂。

  人到席前,是位玄衣老人,身上帶有數處傷痕,血跡殷然,右手並斷去一根小指!青松道長見來人正足中原武林道所推九位代表之一,與自己私交頗篤的「華山劍客」韓春陽,不禁驚得失聲叫道:「郭兄,你這是怎麼樣了?身上傷勢可礙事嗎?」

  「華山劍客」郭春陽苦笑答道:「我在距離這『長明谷』數里之處,遇上對手,業藝不敵,一場惡鬥結果,折劍斷指,身帶三處劍傷!」

  「七叉手」龍光皺眉問道:「郭兄,你所擅『華山天罡劍法』,極為精妙,久震江湖!這次遇上的對頭是誰?竟有如此厲害!」

  「華山劍客」郭春陽一面取藥敷傷,一面咬牙答道:「我和他萍水相逢,意不相識,直等他倚仗武功,使我折劍受傷以後,才自報名號,狂笑而去!此人就是新近成為武林公敵的『離垢書生』司馬……」

  郭春陽所說的「司馬彥」的彥字,尚未出口,中原群雄便已相顧失色,靜寂無聲,一個個目光發直!這種怪異現象,自然使得這位「華山劍客」也深深怪異起來!遂循著群雄凝注在同一方向的發直目光看去。

  不看還好,這一看之下,「華山劍客」郭春陽也不禁如受感染一般,照樣目光發直!原來,郭春陽是成名俠士,享譽關中,此次居然在莫名其妙之下,飽受凌辱,自然氣得發昏!一到此間,便向老友「武當」青松道長,傾訴所遇,連對主人「重光公主」司徒潞均尚未寒暄,自更未注意到司徒潞身邊人物。

  如今,隨著群雄目光看來,赫然看見片刻前,向自己百般凌辱的「離垢書生」司馬彥,竟在當插,只雙手之間,加了一副手銬!這種太以出乎意料的驚奇之事,只激得「華山劍客」郭春陽一抱雙拳,仰天狂笑說道:「冥冥上蒼,果然威靈顯赫,佑善罰惡,報應無差!想不到我郭春陽身上血跡未乾,司馬彥便已被諸位擒住!」

  青松道長伸手輕拍自己這位老友的肩頭,苦笑連聲,搖頭說道:「郭兄,你且慢高興,善惡到頭縱有報,難知來早與來遲?冥冥上蒼,畢竟距離我們太遠,雖然威靈顯赫,也不會顯赫得這般快法!」

  郭春陽聽出青松道長話中有話,遂再度仔細注目,果然發覺有些不對!

  因為手上戴著紙銬之人,除了「離垢書生」司馬彥外,還有兩位容光絕世的美貌女子!年齡較輕的一位,陌生不識,年齡較長的一位,卻就是這「重光大宴」主人,由「九幽冥后」,改號「重光公主」的司徒潞!

  郭春陽見司徒潞也戴著紙銬,自更愕然,司馬彥那肯放過這可為自己洗刷清白的罕世良機,趕緊向他笑問道:「郭大俠,司馬彥向你請教一件事,適才與你無禮動手之人,真是我嗎?」

  韓春陽聽他這樣一向,驚奇之心頓減,憤怒之火又騰,雙目圓睜,厲聲叫道:「司馬彥,你既遭報應,難道還敢抵賴?郭春陽奇辱在身,銘心刻骨,我永遠忘不了你的聲音笑貌!」

  法明禪師長嘆一聲,向郭春陽緩緩問道:「郭施主,你在『長明谷』外,與『離垢書生』司馬彥拼鬥受傷,距今約有多久?」

  郭春陽毫不思索地,應聲答道:「約莫有半個時辰左右。」

  法明禪師面帶苦笑,指著司馬彥說道:「這位司施主,與我們共飲已久,根本身未離席。」

  「華山劍客」郭春陽自不肯信,但一來深知法明禪師身為少林高僧,決無誑語!二來這麼多中原豪雄,個個均在苦笑點頭,分明事情屬真,遂不禁如墜五里霧中,口內期期說道:「這……這究竟是從……何說……起?真……真把我弄……糊塗了……」

  青松道長因事實真相,不辯已明,遂把司徒潞替司馬彥辯解之語,向郭春陽細述一遍,並苦笑道:「郭兄,你如今應該明白在『長明谷』外,對你橫加無禮之人,是冒用『離垢書生』司馬彥名號的馬空群,席前站在司徒公主左側,手戴紙銬之人,才是真正的『離垢書生』司馬彥!」

  聶小冰性情本剛,惟因司馬彥身負沉冤,幾乎百口莫辯,才一直勉強忍耐!

  如今見已水落石出,遂挑秀眉,向身畔的司徒潞,揚眉叫道:「司徒姊姊,聶小冰與司馬彥千里遠來,向你祝賀『重光派』開派之喜,卻被你用這兩副紙銬,銬在席前,幾乎鑄成一樁莫須有的寄冤大屈!如今涇渭已別,皂白已明,聶小冰別無他求,只請司徒姊姊,根據這紙銬上的四個字兒,還給我和我彥哥哥一些『武林正義』!」

  司徒潞暗笑聶小冰調皮捉狹,遂故作略為思索,然後向法明禪師、青松道長等人,蹙眉說道:「武林正大門派,首推少林、武當,如今司徒潞被我聶小冰義妹問住,百思無計,只好向少林高僧、武當高道及諸位武林大俠請教,我應該怎樣向我聶家二妹,司馬大弟交代?」

  法明禪師、青松道長及其餘的群堆,誰能夠答得上半句話來?一齊相顧無話,羞窘欲絕!

  「華山劍客」郭春陽見狀,機靈一動,向司馬彥抱拳笑道:「司馬大俠,中原武林同道雖對尊駕頗有冒犯失禮之處,但一來事太離奇,二來又屬誤會,故望看在郭春陽薄面,加以寬恕才好!」

  聶小冰雙眉一剔,指著「生死手」管安瀾,向「華山劍客」郭春陽面若寒霜地,冷笑說道:「郭大劍客,你知不知道我彥哥哥,在『龍門山』口,被這姓管的辱罵得何等難堪?你如今究竟是憑手下功夫,來著他們講情?還是憑你『華山劍客』的威名聲望?」

  郭春陽早就看出聶小冰高傲性剛,遂應聲含笑說道:「郭春陽幾手粗俗劍術,不敢望『龍虎風雲劍法』項背,『華山劍客』四字,更比不得『玉琢嫦娥』及『離垢書生』的名馳八表,威震乾坤,我是憑我手上一根斷指,身上三處劍傷,來請司馬大俠、聶姑娘海量相寬,與席間諸位武林同道,釋嫌修好!」

  說到此處,舉起血跡未乾,斷去一根小指的右掌,指著身上三處劍傷,又向司馬彥苦笑說道:「司馬大俠請想,若非郭春陽巧遇馬空群,被他斷去一指,傷了三劍,又怎麼會這樣快便和司馬大俠恢復名譽,分清黑白?」

  這兩句話,問得司馬彥、聶小冰無言可駁,司徒潞遂趁機下台,向聶小冰微笑說道:「二妹,『虎項金鈴,只有繫者解得!』這紙銬既是我替你和司馬大弟戴上,便仍由我來解下如何?」

  司馬彥、聶小冰聞言,雙雙含笑伸手,司徒潞遂先除了自己腕上的「武林正義紙銬」,再向他們身前走去!

  就在這司徒潞、司馬彥、聶小冰三人笑逐顏開,其餘中原群雄,滿面慚色之際,驚人怪事,突又發生!

  一陣洪烈獰厲無比的哈哈狂笑,自「長明谷」一側的峰壁之上傳下,直如百萬天谷齊鳴,震得山谷搖搖,顯然在笑聲之中含有極為強烈的先天罡氣!

  谷下群雄大感驚訝,一齊抬頭注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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