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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二


  司馬彥見聶小冰業已透露身份,知這樁故事,曲折異常,非細加敘述,對方絕對充分瞭解,遂索性從頭至尾,詳詳細細,毫無隱藏地。向「黃山逸叟」柴天藻,講了一遍。

  柴天藻聽完以後,也自感慨萬分,目光微注司馬彥、聶小冰,含笑讚道:「佳話,佳話,真是百世難聞,而今始見的武林佳話!司馬老弟與『無為仙子』歐陽絮之間的無垢情緣,純潔高尚無比,與聶姑娘的十年之約,更是合情合理妙事!但柴天藻得知這樁故事以後,卻有句話兒,要告訴司馬老弟。」

  司馬彥問道:「柴老人家有話請講!」

  柴天藻道:「我自『雲夢爭奇會』後,便立意暢遊東南名勝,這次便是由『天台』、『天姥』等山來此。」

  司馬彥何等聰明,聞言之下,霍然問道:「柴老人家莫非在天姥山中,有甚所見?」

  柴天藻點頭笑道:「我在『天姥山削成崖』附近,見著一位容光絕世,美若天人的白衣女子。」

  司馬彥心中微跳,急急問道:「柴老人家,你……你可知道這位白衣女子姓名?」

  柴天藻搖頭笑道:「這位白衣美女武功極好,我明明看見她以絕頂輕功,攀登『削成崖』峭壁壁頂,衣袂臨風,縱目一眺,但等我隨後登壁之後,卻已渺無人影地,平白失去蹤跡!」

  聶小冰「哎呀」一聲,拉著司馬彥手兒,失驚說道:「司馬兄,這位美若天人的白衣女子,會不會就是僥倖度劫,無恙歸來的『無為仙子』歐陽絮姊姊?她在『削成崖』峭壁壁頂,突然失去蹤跡之故,定是進了秘道。」

  司馬彥也深有此感,遂驚喜交加地向柴天藻長揖為禮,含笑說道:「多謝柴老人家見告此訊。司馬彥與聶小冰,因急於趕赴『天姥山削成崖』,一探究竟,就此向老人家告別。」

  柴天藻抱拳還禮,含笑說道:「司馬老弟不必多禮,天佑古人,凡事如意,老朽以此二語為祝!我們此番別後,也許要等『八霸幫』開幫的四月初一,在『六詔山惡鬼谷』中,再相逢了。」

  話完,彼此便即含笑而別,「黃山逸叟」柴天藻仍自遊覽「括蒼」景色,司馬彥與聶小冰則雙雙展足輕功,電掣雲飄般地,向「天姥山削成崖」趕去。

  司馬彥認為此行倘若獲「無為仙子」歐陽絮的復生訊息,則聶小冰的心中,定會因「十年之約」,轉瞬流淚,而甚到異常難過。

  故而他一路之上,始終是在盤算怎樣處理聶小冰與自己之間的這段高尚誠摯感情,才能對人對已,兩無所憾?

  但一直等到雙雙抵達「天姥山削成崖」的峭壁之下,司馬彥也不曾從聶小冰臉上看出絲毫悽愴神情!所見到的只是一種湛湛神光,及絕無矯揉造作的滿面喜悅之色。

  越是這樣,司馬彥便越是對聶小冰的高尚情操,自然而然地,加深敬愛,終於在開始施晨輕功,攀登以前,拿定主意,向聶小冰以一種極為誠懇的神色,莊容說道:「聶賢弟,在我們尚未攀登峭壁,進入秘洞之前,我有一項請求,務必要你答應。」

  聶小冰微笑說道:「司馬兄你怎麼這樣說話?你無論要求我什麼事兒,我都會答應你的。」

  司馬彥含笑說道:「我要求把我們所定的十年之約,略微改一些。」

  聶小冰聞言,頗覺意外,愕然問道:「司馬兄是想怎樣修改?」

  司馬彥笑道:「此次進入秘洞,倘若仍未發現『無為仙子』歐陽絮有劫後重生跡象,則我們依舊履行我們的十年之約。」

  聶小冰點頭笑道:「這是自然,不過在我心靈感應之中,彷彿覺得司馬兄此次一定可以見著我那劫後重生的歐陽絮姊姊。」

  司馬彥繼續說道:「但萬一真如賢弟所料,發現歐陽仙子,業已劫後重生,則我卻請求賢弟,略改前約,不要飄然而去。」

  聶小冰睜著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凝視司馬彥有頃,秀眉微揚,含笑問道:「司馬兄,我們都是直心腸人,不妨大家把話兒說明白一些,你打算要我怎樣?」

  司馬彥長嘆一聲,緩緩說道:「司馬彥雖對歐陽仙子,衷心欽慕,歐陽仙子的血淚遺書之內,也對我款款留情,但人生若夢,結果如何?尚難加以斷定,司馬彥不敢存得隴望蜀之心,祈求賢弟與我莫再分離,永為兄妹。」

  聶小冰一雙妙目之中,也不知道是由於悲傷?還是由於喜悅?淚光浮動,點了點頭,幽幽答道:「司馬兄,你這樁請求,我可以答應。若以『含笑看檀郎,與人情意長』和『飄然游四海,忍淚對相思』等兩種情況,比較起來,前者可能會比後者,淒冷萬倍!」

  司馬彥「呀」了一聲,劍眉雙蹙,正待說話,聶小冰卻把幽幽神色一收,含淚嬌笑,叫道:「彥哥哥不要說了,我們一言為定,我這做妹妹的,應該趕緊替哥哥找回嫂子去。」

  語音方落,嬌軀已騰,一縱便是四丈有餘,登上峭壁!

  司馬彥此時心中充滿一種說不出來的悵惘情思,癡望聶小冰背影,俊目之中,也自淚光閃閃。

  聶小冰攀登七八丈後,未見司馬彥隨來,不禁駐足回頭,笑聲叫道:「彥哥哥,是識途老馬,怎的不來?我又找不到那秘洞入口所在。」

  司馬彥搖頭一嘆,舉袖拭去頰間淚漬,青衫飄處,也自騰身。

  他三度重來,自屬輕車熟路,攀登壁頂以後,便帶領聶小冰,進入秘道。

  在這一大段黑暗無光的隧道之中。兩人未發片語,只是手攜手兒,肩併肩兒地,默默前進。

  但誰都可以從對方的軀體之上,感覺出一種自然而然的輕微顫慄。

  聶小冰忍不住說道:「彥哥哥任憑何等情操再高尚,心情再正直的人兒,有時也難免自私!我分明對歐陽絮姊姊,極為祟敬,祝福她能劫後重生,和稱完成那樁人間天上的無垢情緣,但如今卻仍希望這條隧道,綿長得無窮無盡才好!」

  司馬彥無話可答,只有把攜住聶小冰玉手的一隻右掌,緊了一緊!

  聶小冰又自低低說道:「李義山的詩兒,作得太好,『春蠶至死絲方盡,蠟炬成灰淚始乾』,『身無彩鳳雙飛翼,心有靈犀一點通』,是多麼情思深刻,意境高美的句子,真虧他想得出來。」

  司馬彥知道聶小冰表面豁達,內心悽苦,遂與她的嬌軀靠得更緊一些,低聲吟道:「不為比翼鳥,便為兄妹枝!天地縱荒老,此情無變時!」

  聶小冰聽得慰然笑道:「好個『天地縱荒老,此情無變時!』彥哥哥,有了這兩句詩兒,聶小冰便終身永侍兄嫂,亦所甘心的了!」

  說話之間,微目亮光,已近隧道出口。

  聶小冰一出隧道,便笑逐顏開,臉上的哀怨情愁,消失得乾乾淨淨,只是彥哥哥長,彥哥哥短的指點風光,觀賞景色。

  在穿越桂林之時,她看出「天香丹桂陣法」厲害,螓首微搖,駭然說道:「歐陽姊姊,真是天上神仙,這『天香丹桂陣法』有多厲害!若非彥哥哥指點進行,我定會被囚其中,無路可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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