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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〇


  但等他看清莊伯樂相貌以後,不覺大呼罕見,縱令自己摘下人皮面具,露出本來百目,也將無法比擬,自慚形穢!

  莊伯樂不僅風神絕世,耳力之強,亦屬罕見,馬空群才到峰頂,他便拈子不落,向姬綠綺笑道:「姬姑娘,峰頂突然有人來,大概是專為找你,我們稍停片刻如何?」

  姬綠綺一來以為是司馬彥所扮耿天心尋來,二來滿心覺得莊伯樂俊逸風流,太以可愛,遂媚眼一飄,蕩笑答道:「莊兄,我與你既已結識,彼此並頗投緣,不管是誰找我,也不願理他了!」

  馬空群瞥見姬綠綺在互相對弈的沉思落子之間,向莊伯樂眉挑目語,大賣風情的淫蕩神態,掌已心中狂騰爐火,再聽她這樣一說,越發忍耐不住,遂從石後現身走出,冷笑說道:「綺妹,我們誓海盟山,言猶在耳,天荒地老,此愛長存,你大概還不至於為了一位新交,便不理我吧?」

  姬綠綺想不到來人竟是馬空群,不禁窘得兩朵紅霞,飛上雙頰!

  誰知莊伯樂竟是一位天生情種,早就頗為姬綠綺的風姿所醉,如今見她窘得滿百嬌紅,忽然含笑起立,意欲替姬綠綺解除窘狀地向馬空群抱拳說道:「這位仁兄尊姓大名,與姬姑娘是怎樣稱謂?」

  馬空群憤怒之下,忘了報用「崔明桂」假名,沖口答道,「我叫馬空群,你是不是叫做莊伯樂?」

  莊伯樂笑道:「名馬一過,冀北群空,這個名兒起得頗好,只可惜有點本末倒置!」

  馬空群軒眉問道:「什麼叫本末倒置?」

  莊伯樂含笑答道:「自古以來,只有伯樂識馬,那有馬識伯樂之理?如今我莊伯樂不知你叫馬空群,你怎會知道我叫莊伯樂呢?」

  馬空群「哼」了一聲,未曾答話!

  莊伯樂笑道:「馬兄不要如此生氣,你還不曾答我所問,你與姬姑娘到底是什麼關係?」

  馬空群揚眉冷笑說道:「她是我知交密友,你有什麼資格動問?」

  莊伯樂本是和顏悅色,但卻被馬空群驕狂神態激怒,「哈哈」一笑,冷然答道:「你與姬姑娘是知交密友,我和她也同樣關係,彼此既有同等資格,我為什麼不能問你?」

  馬空群為之詞窮,蹙眉說道:「你不要往自己臉上貼金,姬姑娘和我的關係,只怕和你大有不同!」

  莊伯樂「哦」了一聲,轉而向姬綠綺含笑問道:「姬姑娘,請告訴我,你和這位馬空群的關係,與我有甚不同?」

  姬綠綺心頭雪亮,知道馬空群所謂「不同」是指曾與自己有朝雲暮雨、顛鸞倒鳳的肌膚之親,但這種話兒,卻怎樣答得出口?何況如今馬空群厲色獰聲,宛若兇神惡煞,莊伯樂則從容瀟灑,一派安詳,兩兩相形之下,人品風神的高卑自殊,使姬綠綺自然而然地,對莊伯樂愛意頻添,對馬空群漸覺厭鄙!

  莊伯樂見姬綠綺遲疑未答,遂柔聲含笑說道:「姬姑娘,不要為難,你若真與這位馬空群兄,有甚特殊關係,莊伯樂絕對識相,告辭就是!」

  話完,長揖,儒衫一飄,似欲別去。

  姬綠綺對他久已心醉神迷,那裏肯捨?慌忙一把拉住,含笑說道:「莊兄別走,我和他並沒有什麼特殊關係。」

  這兩句話兒,聽得馬空群鋼牙一咬,心寒似水!

  莊伯樂卻高興得揚眉叫道:「馬空群兄,你聽到沒有?我們既與姬綠綺姑娘的身份相同,則我先來是主,你後到是客,主人倘若高興,也許延客入座,不高興時,便下逐客之令,亦無不可!」

  馬空群雙眉一剔,目中兇芒電射地,冷然說道:「風月無今古,林泉孰主賓?你若敢下逐客之令,無非自尋死路而已!」

  莊伯樂目注姬綠綺,搖頭說道:「姬姑娘,你這位知交密友,著實度量狹隘,言語狂妄,令人難以容忍……」

  話猶未了,馬空群便神情越發狂妄地,接口說道:「難於容忍,又便如何?還能把你馬大爺,怎麼樣嗎?」

  莊伯樂目光冷冷一注馬空群,向姬綠綺笑說道:「姬姑娘,你若怕事,便請隨令友離去,彼此忘卻這段風萍之聚,異日便再江湖偶遇,也如陌路之人!否則莊伯樂既蒙錯愛,我要向令友手下,領教領教了!」

  姬綠綺此時委實煩惱已極,一個是俊逸風流,風神絕世,引得自己無限愛慕的新交,一個是日久情深,互有肌膚之親的密友,如今成了互不相容的敵對狀態,真叫自己左右為難,不知偏袒那方是好?

  萬般無奈之下,只有柳眉深蹙地,向莊伯樂、馬空群苦笑說道:「你們能不能不要各走極端,彼此均結成朋友,豈不好嗎?」

  馬空群冷然一笑,搖頭說道:「綺妹,你應該知道我的性情,臥榻之旁,豈容得他人酣睡?」

  莊伯樂也絲毫不肯相讓,針鋒相對地,冷笑說道:「薰蕕不同器,冰炭不同爐,我拒絕與這等狂妄兇徒,結為友好!」

  姬綠綺見無法排解,遂微一尋思,發話說道:「你們既然無法相合,只有決鬥……」

  「決鬥」兩字方出,莊伯樂便應聲點頭笑道:「這樣比較乾脆,我贊成姬姑娘的辦法!」

  馬空群卻長嘆一聲,目注姬綠綺,搖頭說道:「想不到,想不到,我真想不到綺妹對於新交舊友,居然一視同仁?我與你除了名分未定以外,已無殊恩愛夫妻,到如今竟為了一個陌路之人,需加決鬥!」

  姬綠綺既是天生蕩婦,自然厭舊喜新,朝秦暮楚,心中本已對莊伯樂略為偏愛,再聽得馬空群這樣一發牢騷,不禁立生反感,柳眉雙劇地,冷然說道:「你老嫌我對你薄情,何不索性放棄決鬥?常言說得好:『天涯何處無芳草』?憑你馬空群這等武功容貌,還怕找不到第二個姬綠綺嗎?」

  馬空群性情何等兇暴狠毒?聽完姬綠綺這幾句話之後,心中念頭早定。

  他所決定的是莊伯樂之名不見經傳,武功必然難及自己,自己不如暫時忍氣,等在決鬥中殺死此人以後,再把姬綠綺盡量羞辱一場,加以拋棄!

  心中雖然因妒成怒,已把姬綠綺恨入骨髓,但表面上卻仍裝得深情款款地,陪笑說道:「綺妹不要生氣,我們之間曾有如山誓願,似海恩情,馬空群怎捨得放棄這場決鬥?」

  若在平時,馬空群的這種甜言蜜語,原可使姬綠綺聽得遍體栩栩,但如今因有莊伯樂在旁,卻只是令她感覺肉麻,更生厭鄙而已。

  姬綠綺聽完馬空群話後,側顧莊伯樂,嬌笑問道:「莊兄,你們之間的這場決鬥,是採取什麼方法?文鬥抑是武鬥?」

  莊伯樂尚未答話,馬空群業已接口獰笑說道:「誰耐煩作甚『文鬥』?自然是『武鬥』來得痛快了當!」

  姬綠綺猜透馬空群的兇心,故意問道:「你既選擇『武鬥』,是否應該由他出題目了?」

  馬空群見姬綠綺竟已明顯偏袒莊伯樂,不禁鋼牙暗挫地獰笑說道:「任憑他出甚題目,恐怕他也難逃一死!」

  莊伯樂聞言,雙眉微剔,向姬綠綺搖頭笑道:「姬姑娘,為了你這樣的絕代天人,我莊伯樂便在決鬥之中,身遭不測,也甘心情願的!」

  姬綠綺聽得心頭一蕩,目光流送真情地,向莊伯樂媚笑說道:「莊兄不要這等說法,你們之間的決鬥題目,尚未擬妥,誰輸誰贏,還說不定呢!」

  莊伯樂點頭笑道:「姬姑娘說得對,為了贏得這場決鬥的勝利,我一定要好好想個題目!」

  馬空群冷笑說道:「莊伯樂放爽快些,趕緊決定題目!你既然為了女人和我決鬥,怎不拿出一點英雄氣概?」

  莊伯樂負手崖邊,俯眺數十丈以下,一瀉千里的奔騰江水有頃,回頭向馬空群揚眉問道:「馬空群,任憑我出甚題目,你都敢接受嗎?」

  馬空群傲然答道:「你便要上劍樹刀山,馬空群也敢陪你闖上一闖!」

  莊伯樂指著峰下江流說道:「我們從這峰頂縱身,躍入江流,誰能不傷不死?誰就贏得今後長期陪侍姬綠綺姑娘的一份榮幸!否用便順流而逝,也可免得再勞動旁人,收斂屍骨!」

  姬綠綺所他這樣說法,忽然想起司馬彥曾有瞥見峰壁間有位輕功絕世的白衣人之語,不由向莊伯樂所著的白色儒衫,看了兩眼。

  馬空群則因猜不到莊伯樂竟提出這樣一個驚險萬分的決鬥題目,遂在答話之前,先行走到底邊,察看地勢。

  三峽山崖,壁立者多,他們所立足之處,更略為向外傾斜,在這種地勢之下,只要向前躍出四五丈遠,則墜身江流,並非難事!

  難就難在自峰頂,至江流,足有四五十丈高下,必須提氣凝神,不慌不亂,前半段中,任其順勢直墜,直到將及江流的五六丈前,及時施展絕頂輕功,借勁飄身,方能倖脫碎骨粉身,隨波東逝之險。

  莊伯樂見馬空群目注蜂下,蹙眉沉思,不禁哂然失笑說道:「馬空群,你認為這題目難嗎?你方才自詡的英雄氣概何在?」

  這兩句話兒,逼得馬空群兇性大發,目射厲芒,獰笑答道:「我不是畏難,是覺得這題目出得太容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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