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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二


  顧朗軒嘆道:「我算什麼?神姥知道離此不遠的析城山中的『天狼寨』麼?」

  蕭瑤點頭說道:「知道,那是『鐵爪天狼』蕭沛所創的基業,我雖不曾去過,但聽說規模不小呢。」

  顧朗軒道:「完了!『鐵爪天狼』蕭沛已死,『天狼寨』也被那紅衣少女單人獨自地整個挑掉毀去!」

  蕭瑤哦了一聲道:「她單人獨自能挑掉一座『天狼寨』麼?」

  顧朗軒苦笑說道:「神姥從這樁傳聞之上,總可看出那丫頭不太好惹,我只有等待機會,才可突施暗算,報卻眇目之仇……」他們是邊自發話,邊自緩緩離去。但尚未走出兩丈,背後突有人高聲叫道:「兩位朋友請暫留貴步!」

  蕭瑤與顧朗軒一吹一唱地耍了半天花腔,便是料準對方聽在耳內之後,定會出面相見。

  故而聞言之下,雙雙立即止步回身,注目看去。

  一片嵯峨怪石之後,慢吞吞地走出一個服裝奇異之人。

  這人年齡約莫五十來歲,身著長衫,手持摺扇,一副儒生打扮,但那件儒衫的色澤,卻綠得奪人眼目!

  或許由於衣衫太綠,以致映照得他那張瘦長的馬臉也是綠熒熒的,再配上一隻鷹鼻,一對鴿眼,以及一張薄片嘴巴,任何人都可一望而知,此人絕非善類!

  那綠袍儒生見蕭瑤、顧朗軒止步回身,便一抱雙拳,怪笑問道:「這位朋友和這位老婆婆怎樣稱謂?」

  顧朗軒拱手還禮,向這綠袍儒生含笑說道:「在下姓名久已不用,江湖上人稱『獨眼鬼見愁』,尊駕無妨和這位老婆婆一樣,叫我『鬼朋友』便了!」

  綠袍儒生目注蕭瑤,面含怪笑問道:「這位老婆婆呢?」

  顧朗軒接口笑道:「這位老婆婆高明已極,她便是久隱恒山、新近才重現江湖走動的『北嶽神姥』!」

  綠袍儒生似乎對這「獨眼鬼見愁」暨「北嶽神姥」的外號有點陌生,故在怔了一怔之後,才勉強說了聲「久仰久仰!」

  顧朗軒笑道:「朋友叫住我們,大概總有別事,不會光是為了詢問我們的名號……」

  綠袍儒生點頭接道:「在下有件事兒想向……鬼朋友請教?」

  這「鬼朋友」的稱呼,畢竟有點蹩扭,故而綠袍儒生在出聲之際,未免略為延滯。

  顧朗軒道:「彼此既是武林同源,朋友無須客氣,有甚問題儘管提出,在下是知而必答,定必不讓朋友失望就是!」

  綠袍儒生因顧朗軒所表現的態度甚為友善,臉上那副難看的笑容遂也變得較為自然一些,抱拳問道:「剛才在下偶然聽得鬼朋友說痛恨一個穿紅衣的女子?」

  顧朗軒點頭說道:「不錯,但不知我恨一個穿紅衣的女子,又與朋友有什麼關係?」

  綠袍儒生道:「那紅衣女子竟有能力獨自挑了『鐵爪天狼』蕭沛的『天狼寨』麼?」

  顧朗軒光是頷首示意,然後又目光凝注,向這綠袍儒生上下細一打量,故意表示懷疑,挑眉問道:「朋友如此問話,莫非與那紅衣少女有舊?」

  蕭瑤在一旁暗笑,顧朗軒做作得真有一套!

  綠袍儒生見顧朗軒似乎動了疑心,遂連搖雙手笑道:「鬼朋友莫要誤會,在下不單與那紅衣少女決非素識,並正想向鬼朋友請教她姓甚名誰?」

  顧朗軒聞言之下,一蹙雙眉,沉吟不答。

  綠袍儒生臉色微變,目注顧朗軒道:「鬼朋友為何不語,莫非吝於見告?」

  顧朗軒緩緩說道:「我告訴朋友,原無不可,但朋友似乎應該先告訴我,你為何要詢問那紅衣少女姓名的原因?」

  綠袍儒生兩隻深陷的鴿眼轉了一轉,背著顧朗軒一掌擊壞的淋血的草人,揚眉怪笑說道:「鬼朋友既是江湖人物,應該看得出來,紮這草人是何用意?」

  顧朗軒毫不考慮地點頭應聲答道:「我看得出,這種用稻草紮成人形,釘以針箭等物,好像是對甚人有深仇大怨,在施展魔魘詛咒!」

  綠袍儒生笑了一笑,揚眉頷首說道:「鬼朋友看得不錯,但你總該知道,倘若不曉得仇家姓名?縱施魔魘詛咒,也無法發生作用!」

  顧朗軒哦了一聲,目注綠袍儒生,問道:「這兩個草人是尊駕所設?你與他們有仇?而其中那全身淋血的女草人,便是曾經挑了『天狼寨』的紅衣女子?」

  綠袍儒生道:「我向鬼朋友探詢那紅衣女子姓名,正是為了便於報仇之用。」

  顧朗軒突然連搖雙手,向對方正色說道:「若是這樣,在下奉勸朋友,根本不必問那紅衣女子的姓名。」

  綠袍儒生詫道:「卻是為何?」

  顧朗軒閃動著未帶眼罩的那隻獨眼,含笑答道:「據在下所知,魔魘詛咒之術,即或略有效驗,也非探得對方的生辰八字以及姓名,並剪下本人毛髮不可,如今僅問姓名……」

  綠袍儒生靜聽至此,接口搖頭說道:「鬼朋友,你弄錯了!」

  顧朗軒佯作驚異地一皺眉頭問道:「錯了?我……錯在何處?」

  綠袍儒生目閃厲芒,眉騰殺氣說道:「詛咒之術,最多能使當事人心神不安,未必當真要得了對方性命。故而,我若得紅衣女子姓名,便直接上門尋仇,無須再用什麼詛咒魔魘。」

  顧朗軒咦了一聲,指著另一具男形草人說道:「我剛才在男形草人的頭頂之上,業已發現一張寫有『上官奇』字樣的紙條,足見你們業已知曉對方姓名……」

  綠袍儒生接道:「『上官奇』三字根本不見經傳,想是化名,叫我在八荒四海之內,何處去找此人?故而希望那紅衣女子有點根腳可尋,不要再是什麼無名之輩!」

  顧朗軒靜靜聽完,突然縱聲狂笑!

  綠袍儒生被他笑得一頭霧水,蹙眉問道:「鬼朋友,你如此發笑則甚?」

  顧朗軒道:「我笑的是尊駕難免會大大失望!」

  綠袍儒生訝然問道:「怎會大大失望?莫非那紅衣女子又是泛泛無名,無甚根腳?」

  顧朗軒笑道:「不是泛泛無名,而是大大有名,不是無甚根腳,而是根腳太粗,我遂認為尊駕難免於問知她姓名之後,仍無法登門尋仇,豈不是大大失望?」

  綠袍儒生怒道:「鬼朋友快請見告,無論那丫頭有多粗根腳,我也非去挖上一挖,掘上幾掘不可!」

  顧朗軒點頭笑道:「好,我告訴你,那紅衣女子是叫……」語音至此,倏然頓住,側顧蕭瑤,向她含笑叫道:「神姥,你認為我在說出紅衣女子的姓名之前,是否應該先問問這位朋友的來歷稱謂?」

  蕭瑤笑道:「他對你問了半天,當然你也可以問他一問,不過關於姓名來歷方面,倒是不問也罷!」

  顧朗軒笑道:「神姥這『不問也罷』一語,卻是怎解?」

  蕭瑤目光微瞥,指著那綠袍儒生說道:「因為我已猜出這位朋友的姓名稱謂?」

  綠袍儒生意似不信地挑眉說道:「我並未供給你們什麼資料,老婆婆未必猜得著吧?」

  蕭瑤嘴角微披,緩緩說道:「朋友應該是複姓万俟,單名一個『碧』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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