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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二


  他目光凝住顧朗軒,雙眉一挑,冷冷問道:「你到底是誰?」

  顧朗軒嚇了一跳,以為他對自己的真實身分業已有所知悉。

  但轉念一想,蕭瑤相當細心,方才稱自己「顧兄」之際,都是施展第三人無法共聞的「蟻語傳聲」,絕不會洩露機密,遂佯作驚奇地反向南宮敬問道:「南宮賢弟,你怎麼了?我是上官奇呀!」

  南宮敬哦了一聲,又復問道:「剛才曾受內傷,去往西廂調息的紅衣女郎是誰?」

  顧朗軒才一聞言,電疾揚指,連點了南宮敬的三處大穴。

  南宮敬身不能動,口卻能言,向顧朗軒詫然問道:「上官兄,你……你這是作什麼?」

  顧朗軒目閃神光,冷笑一聲喝道:「快說實話,你是哪個兇邪,竟敢扮作我南宮賢弟的模樣來愚弄我們,這其中蘊有什麼奸謀?」

  原來,顧朗軒發覺南宮敬開口所說的兩句話兒,第一句尚言之成理,第二句卻完全不能成立!

  他詢問自己是誰之語,尚可猜作是對自己真實身分略有所疑。

  但詢問蕭瑤是誰之語,卻根本不應該出於南宮敬之口。顧朗軒反應既快,動作更速,南宮敬語音才畢,便被他點了穴道!

  如今,經顧朗軒這一逼問,南宮敬臉上居然毫無驚容,訝聲答道:「我是誰?我是南宮敬呀!」

  顧朗軒疑念既動,怎肯相信,冷笑說道:「你是南宮敬?你大概只是截了一副按照南宮敬的容貌精工巧製的人皮面具而已!」

  南宮敬急道:「上官兄,你……你胡說,容貌縱可用人皮面具裝扮,難道身材,語音……」說猶未了,顧朗軒便嘴角微披,接口說道:「身材酷似,語音相若之人世上未必沒有?你休再狡賴,讓我來揭破你的偽裝面目,哪怕你不把惡計兇謀全盤招供!」

  說完,伸手拉住南宮敬胸前衣襟,用力一扯!

  「嗤啦」一聲,衣裳立被扯破。

  顧朗軒扯破南宮敬衣裳之意,是認為對方頸項之上,必然套有人皮面具。

  誰知目光一注之下,不禁使這位「紫竹書生」為之失驚怔住!

  怔住之故,是發現南宮敬的頸項之上,直到到胸前,均無戴用人皮面具、人頭套的痕跡!

  失驚之故,是看見南宮敬頸間有粒黃豆大小的朱砂紅痣!

  這「朱砂紅痣」顧朗軒昔日見過。

  他不是在南宮敬身上見過,而是在北天山「紫竹林」收殮南宮敬之父「紫竹先生」南宮老人之時,在南宮老人的屍身上見過,位置、大小,以及那顆痣兒的紫紅色澤,都彷彿絲毫不錯?

  有此發現,顧朗軒怎得不驚?

  就在他驚訝得目瞪口呆之際,南宮敬已以一種諷刺的語音說道:「上官兄,你如今看清楚了沒有?我臉上可曾戴著人皮面具?」

  顧朗軒臉上烘的一燒,伸手指著對方頸中的那粒朱砂痣,方待發話,南宮敬已先笑道:「這是遺傳,我父親身上的同一部位,也有同樣的一粒朱砂痣兒,上官兄指它則甚?」

  聽了這句話兒,面前之人,是千真萬確的南宮敬,已無絲毫疑問!

  上官奇苦笑一聲,向南宮敬抱拳叫道:「南宮賢弟,由於『五毒香妃』木小萍手下的一群牛鬼蛇神太以窮兇極惡,我遂不得不特別小心,於明知你是真正的南宮賢弟之下,仍想再得罪一次!」

  南宮敬苦笑道:「反正我穴道被制,隨便你怎麼擺佈?」

  顧朗軒從身邊取出一方藥巾,在南宮敬的臉上細細擦拭。

  他這種舉措,自然是懷疑對方也和自己一樣,經過了精妙的易容。

  但任憑他如何細擦,南宮敬的那張俊臉之上,絕不起絲毫變化。

  顧朗軒慚赧萬分地替南宮敬解開被制的穴道,一面向他陪禮,一面詫聲問道:「南宮賢弟,你怎麼會不認識那位紅衣女郎呢?她就是和我們在『天狼寨』中結識,並和你同去『迷魂坳』的『紅衣崑崙』蕭瑤呀。」

  南宮敬舉手摸摸自己後腦,皺眉說道:「我腦中頗覺昏沉,除了我父親之外,對於過去各事,似乎都有點模模糊糊的,記不起來!」

  顧朗軒吃驚問道:「賢弟如今可認識我了麼?」

  南宮敬目光茫然地點頭說道:「以前的事模糊一片,如今的事卻明白得很,你方才不是告訴過我,你叫上官奇了麼?」

  顧朗軒嘆道:「有個『紫竹書生』顧朗軒,賢弟可曾記得麼?」

  他是見南宮敬似已失去記憶,才故意提出自己的名號,刺激一下,看看對方還記不記得這場墳前結識的「生死之盟」。

  南宮敬皺眉答道:「『紫竹書生』顧朗軒?這名號,好……好像曾……曾聽人說過……」

  話方至此,顧朗軒已目中閃動淚光,悲聲叫道:「南宮賢弟,你果然失去記憶,『千鬼壑』中的那群萬惡賊子,是怎麼加害你的?」

  南宮敬詫道:「害我?上官兄此話從何而起?『千鬼壑』中之人對我無微不至,我自出生以來,還是第一次交到那樣好的朋友!」

  顧朗軒聽得不住搖頭,目注南宮敬,眉峰深聚,沉聲叫道:「南宮賢弟,你大仇在身,怎可認賊為友?快把頭腦放得清醒一點!」

  這幾句話兒,是以類似佛門「獅子吼」的上乘玄功,凝勁所發,期望南宮敬獲得振聾啟聵之效!

  南宮敬依舊目光呆滯地茫然問道:「什麼叫『認賊為友』?誰是『賊』,誰又是『友』?」

  顧朗軒一陣心酸,幾乎落淚,仍然恢復了溫和的語聲,向南宮敬注目說道:「南宮賢弟,請伸出左手,讓我來為你仔細診診脈象。」

  南宮敬相當聽話,立即把一隻手兒向顧朗軒緩緩伸來。

  但聽話之中,卻又略有違拗,顧朗軒請他伸出左手,而南宮敬所向他緩緩伸來的,卻是一隻右手。

  蕭瑤在「千鬼壑」中過第二關時,誤中毒計,雖把三位假扮「黑白無常」的內家好手擊得或死或傷,但以一對三的硬拼硬震之下,任憑她功力再深,稟賦再好,也受了不太輕的內傷。

  故而她一進西廂,略加清掃後,便在一張破舊禪床之上盤膝靜坐,運氣調元。

  正在行功,尚未完畢,突然聽得西廂之外有人走來。

  蕭瑤並未睜目,只是隨口問道:「是顧兄麼?……」語音才發即頓,因為人到近前,已可聽出來者與顧朗軒的日常步履之聲不太相似!

  既非顧朗軒,可能便是敵人,蕭瑤遂頓住語聲,暗暗凝功提勁,注視西廂門戶。

  這種戒備不久便告鬆弛,因蕭瑤發現那背負雙手、慢慢踱進西廂之人,竟是南宮敬。

  蕭瑤見是南宮敬,自然戒意立怠,含笑問道:「敬弟,你怎麼獨自前來,你顧……上官兄呢?」

  蕭瑤一時失言,「顧大哥」三字幾乎沖口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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