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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一


  杜丹把巨石樹立在沼前三尺之處,與公孫璿一齊退出洞外,合力封閉洞穴。

  他邊自運石封洞,邊自向公孫璿笑道:「公孫姑娘,所謂『傳聞』究竟往往失實,不可完全深信,譬如『三兇』之說……」

  公孫璿笑道:「『三兇』之說,怎樣不可信呢?我們不是都已看見,並除去其二,封閉其一了麼?」

  「小弟之意是就『三兇』之數不確,有點嫌少,因為直到如今,關於來路壁間所發現的『有蹼爪印』仍然成謎,我們並未看見什麼巨大蜥蜴之類?」

  公孫璿眉頭微蹙,忽然左手急翻,向杜丹肩頭輕輕擊了一掌。

  她用的內家柔勁,雖是輕輕一掌,但潛力暗湧之下,仍把杜丹震得踉蹌出三四步外!

  杜丹詫然叫道:「公孫姑娘……」

  四字才發,悚然一驚,趕緊轉過頭去,注視身後。

  原來杜丹此時才發現公孫璿左手撮住兩根長約四寸,粗如人指的黑色釘狀之物。

  他這才知道,公孫璿是發現有人暗襲,才一面接釘,一面深恐有失地,就勢震開自己。

  杜丹邊自心驚,邊自慚愧,因自己身臨險厄,竟無所覺,若非公孫璿機警敏捷,恐已被洞背穿腹,作了釘下之鬼。

  但飛釘既長約四寸,粗如人指,發時竟毫無聲息?足見對方也高明得有點可怕!

  杜丹驚愧交集,回頭注視之下,不禁又有點驚上加奇!

  在他與公孫璿的背後丈許之外,爬伏著一隻罕見動物。

  這怪物長度,由頭到尾,足有一丈二、三,形若壁虎,皮色灰黑,果然是隻巨大蜥蜴!

  蜥蜴背上,還坐了一個怪人。

  此人身高絕對不到四尺,似乎是個孩童,但滿面皺紋堆疊,頷下鬚長也達三寸,卻分明是個老者。

  這怪人身上,披件與蜥蜴皮色相同的灰黑長袍,但臉面手臂等皮膚,卻白得欺雪賽霜,白得令人心悸,不帶絲毫血色!

  公孫璿看了看手中黑釘,秀眉雙揚,目內神光如電地,盯住那騎蜥怪人,冷然問道:「尊駕何人?好端端地,為何用毒辣暗器,對我們突加算計?」

  怪人臉上,神色如冰,不作回答,只伸出白得不像活人所有的枯瘦手掌,向那隻巨大蜥蜴頭上,輕輕拍了一下。

  蜥蜴巨口張處,陡然噴出一片毒沙,帶著奇腥氣息向公孫璿、杜丹兩人,當頭密罩而下。

  杜丹知曉沙中必蘊奇毒,正待施為,並向公孫璿叫道:「公孫姑娘,小心沙中……」

  沙中有毒的「有毒」二字,尚未出口,公孫璿業已哂然微笑,舉袖向空一揮!

  立時,不單奇腥氣息,不再聞見,那大片毒沙也在公孫璿、杜丹身前數尺之外,一齊紛紛墮地!

  騎在蜥蜴背上的身材矮小怪人,見狀之下,霜眉略蹙,微現驚容,一隻右掌,也緩緩提起!

  公孫璿神凝氣穩,卓立如山,只把兩道不驕不餒的湛湛目光,緊盯在對方身上。

  怪人右掌揚處,向公孫璿虛空一按。

  公孫璿喝道:「杜兄,我們躲開,讓他一掌!」語音才發,人已拉著杜丹旁閃八尺。

  怪人武功,果極厲害,兩人才一閃開,適才所立之處的石壁之上,便深深現出一個掌印!

  怪人不肯放鬆,跟蹤再度揚掌!

  公孫璿似已料到對方心思,腳尖才一點地,便又倒縱而回,與杜丹雙雙到了原處。

  於是,怪人的第二掌又告打空,「喀喳」一聲,一株合抱巨樹,竟自應掌而折!

  怪人臉上,再度有神情變化,把嘴角掀了一掀,既像是表示驚奇,又像是哂然冷笑?

  就在他嘴角微軒之際,左右雙掌同時提起!

  這回,公孫璿不再閃避,反而搶前一步,把杜丹擋在身後。

  怪人雙掌齊翻,三度再向公孫璿凌空吐勁。

  公孫璿也自一翻雙掌,用「低首拜佛」之式,向外微推。

  雙方掌力暗勁,凌空會合之下,竟產生了同樣結果!

  所謂「同樣結果」,就是站在地上的公孫璿,與騎在蜥蜴背上的怪人,均自身形略震,晃了一晃!

  說也奇怪,那怪人身形微晃之後,竟自慢慢向地下沉落!

  轉瞬間,連人帶著那隻巨大蜥蜴,均沉入地底,失去蹤跡!

  杜丹「咦」了一聲,回頭看時,不禁又是一驚!

  就在他注意那怪人沉入地底的怪異情事之際,公孫璿竟已不再站立,盤膝坐下。

  杜丹失聲問道:「公孫姑娘,你……」

  話兒未了即頓,因杜丹看出公孫璿是在調氣歸元,不宜對其有所驚擾。

  過了片刻,公孫璿方緩緩起立,苦笑搖頭說道:「厲害,厲害,我真想不到這不說話的怪人,竟有這等厲害!他……他到底是哪路人物?」

  杜丹叫道:「大概是個妖怪,不然怎會騎著一隻巨大蜥蜴,又能像鬼魅般地,沉入地底遁去呢?」

  公孫璿飄身縱過,向怪人沉落地底之處,看了兩眼,回頭向杜丹招手笑道:「杜兄來看,那怪人並非妖鬼,他所沉沒之處,只是另一泥沼!」

  杜丹趕去一看,雙眉緊皺,苦笑說道:「江湖中事,真是無奇不有,這怪人難道竟與蜥蜴、沙蟲等共同生活,是住在泥沼之內?」

  公孫璿搖頭說道:「人住沼內,自不可能,我猜他另有巢穴,這片泥沼只是他通行路徑。」

  杜丹沉吟說道:「這樣說來,我們是無法搜尋這怪人巢穴何在的了!」

  公孫璿嘆道:「不單無法搜,因為我未必準能是這怪人敵手!」

  杜丹聽出她的語氣,心內一驚,目注公孫璿道:「公孫姑娘,你……你莫非受了內傷?」

  公孫璿微搖螓首答道:「我並未受甚內傷,但提足全力,與對方僅接一掌之下,真氣便震盪頗甚!故而自忖可能不是這怪人的敵手!」

  杜丹微笑道:「公孫姑娘,我不同意你這種謙虛看法,我認為那騎蜥蜴的怪人,雖極厲害,仍不是公孫姑娘之敵!」

  公孫璿軒眉問道:「杜兄此論,有何根據?」

  杜丹笑道:「當然有根據,公孫姑娘有沒有看見你們對掌之後,那怪人身形,也在蜥蜴背上晃了一晃?」

  公孫璿點頭說道:「看見了,但這種情形,最多也只能解釋為他與我同樣受了震盪,杜兄怎可作為功力高下論據?」

  杜丹含笑說道:「世間事,往往因人而異,公孫姑娘只是論事,我卻除了論事之外,還要論人,他『人事』兩者,加在一起,情況便會不同了呢?」

  公孫璿詫然問道:「什麼叫做『論人』?」

  杜丹答道:「人的分類極多,我們目前,只需要分為『邪正兇善』便足,根據對方一言未發,不問青紅皂白,便向我們施展毒辣暗襲之舉看來,對方必然是『邪人、兇人』,決非『正人、善人』!」

  公孫璿表示同意,微頷螓首說道:「杜兄的這項推論,必甚正確,但似仍與功力高下無關!」

  杜丹說道:「公孫姑娘請想,對方既是『邪人』,又發兇性,為何不繼續逞兇,卻在與公孫姑娘硬拚一掌之後,便虎頭蛇尾地,騎著蜥蜴遁往泥沼之下?」

  公孫璿怔了一怔,嘴皮微動,彷彿欲言又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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