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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五


  孟遲點頭答道:「一佛正是指『北嶽神尼』妙音師太,兩神仙則指『鐵劍神醫』杜小樵,和『辣手仙婆』焦老太太!」

  公孫璿含笑道:「杜神醫倒是聽說在『峨眉金頂』,屢現俠蹤,那位脾氣暴躁無比的『辣手仙婆』焦老太太,也在江湖走動了麼?」

  孟遲搖頭答道:「不是焦老太太自己,是她門下傳人。」

  公孫璿道:「那位沈正明兄,既然戀上『萬花魔女』劉小琳,怎又投入『天魔派』呢?」

  孟遲從身上摸出隻扁扁酒瓶,飲了兩口,苦笑說道:「『萬花魔母』劉琳,不甘蟄伏苗疆,遂派她女兒劉小琳,先入中原,看看形勢。劉小琳覺得若想在中原武林中,有所作為,非和『天魔派』攜手合作不可,沈正明那小子,既對劉小琳迷戀,遂受她影響,投入『天魔派』下!」

  公孫璿妙目一轉,又向孟遲問道:「那『萬花魔女』劉小琳,是否也對沈正明兄,真心相愛?」

  孟遲冷笑一聲,哂然說道:「這種無行魔女,朝秦暮楚,人盡可夫……」

  話方至此,想起公孫璿雖頗倜儻大方,畢竟是位黃花閨女,自己不應話不擇言,應該適可而止。

  公孫璿從他那句「朝秦暮楚」的「秦」字之上,想起途中遭遇,遂向孟遲笑道:「孟師叔,莽莽江湖之中,果然步步皆是風險!小侄剛一藝成出道,便有人處心積慮,對我設伏暗算!」

  孟遲剛欲問故,公孫璿已把那根上鐫篆書「秦」字的雕龍小箭取出,向他遞去,嬌笑問道:「孟師叔,你認不認得這根小箭來歷?」

  孟遲接過一看,眉頭微蹙,詫聲說道:「這像是『中州大俠』,『鐵膽神龍』秦悟非昔年所用,威震江湖的『光明箭』嘛。」

  公孫璿道:「『光明箭』?這『光明』二字怎講?」

  孟遲指著這根小箭,揚眉朗聲說道:「箭是暗器,但箭裏雕龍,並上鐫『秦』字,豈非明人不作暗事的光明磊落態度?」

  公孫璿冷笑一聲,嘴角微撇說道:「秦悟非枉有『鐵膽神龍』『中州大俠』美譽,他哪裏配稱『磊落光明』四字?孟師叔知不知道秦悟非具有雙重身份,既是白道大俠,又是黑道魔頭,小侄一路間所遭暗算,都是這位『磊落光明』的『鐵膽神龍』,在暗中主持號令!」

  孟遲詫道:「仇侄有何憑證,竟對秦悟非如此指摘?」

  公孫璿道:「這根所謂『光明箭』,就是他『不光明』的真憑實據麼?我再把經過情形,說給孟師叔聽!」

  孟遲聽完公孫璿所說,向她注目問道:「仇侄,你對此難道毫無疑問?」

  公孫璿道:「我在聽得另外那人,對鄭賓說出『光明箭』的來歷時,心中確有所疑,認為可能是對方對於『鐵膽神龍』秦悟非的『嫁禍江東』之計?」

  孟遲聽了公孫璿這樣說法,含笑說道:「仇侄高明,你疑得有理,但你如今為何又把這種懷疑,自行推翻了呢?」

  公孫璿笑道:「因為倘若果然是嫁禍江東之計,則鄭賓定是對方同路之人,如今鄭寶既已身遭慘死,則小侄所聞,多半不假的了!」

  孟遲嘆息一聲,目注公孫璿,緩緩說道:「仇侄,你的武功方面,雖已獲得『北嶽神尼』妙音師太真傳,但在這步步風險的江湖走動,有些事兒,不能全憑武功,還要仰仗智慧……」

  公孫璿聽出孟遲語意,揚眉問道:「孟師叔,你是不是認為我有甚事兒,看得不夠透徹?」

  孟遲笑道:「仇侄靈心慧質,你不妨對於這件事兒,反覆駁入,想得更深一點!」

  公孫璿略一尋思,神色迷惑地,苦笑說道:「小侄當局者迷,靈光蔽塞,尚請孟師叔不吝明教!」

  孟遲說道:「我先向仇侄提出兩項疑問,第一項是對方既用飛刀斷藤,使你墜入深壑,為何在盡有從容時間之下,不把飛刀取走,仍似故意遺來作證物,聽其留在樹幹之上?」

  公孫璿怔了一怔,「呀」的一聲說道:「這確實是項疑問,若非孟師叔提起,我幾乎把它忽略過去!」

  孟遲道:「第二項是鄭賓被砍去半顆腦袋,似乎又是問題?因為殺人方法極多,何必非毀去面目,令人難識則甚?」

  公孫璿瞿然失驚,連連點頭說道:「我當時也曾注意尋找鄭賓被砍下的另外半顆腦袋,卻不曾尋到……」說至此處,她雙眉一揚,目閃神光說道:「這樣看來,河南鎮平『杏花山菩提坪』之行,不必去了,以免中了對方的『嫁禍江東』之計!」

  孟遲飲了兩口酒,微微一笑說道:「不,杏花山還是要去,秦悟非還是要找!」

  公孫璿怔了,瞪著兩隻大眼詫聲叫道:「孟師叔……?」

  孟遲笑道:「我方才所提出的兩點疑問,有正反兩種解答,正面解答,固然是對方故意佈置證據,企圖嫁禍江東,但反面的解答,卻也可以說是異常巧合!」

  公孫璿疑問道:「什麼巧合?」

  孟遲道:「假如對方對那樹上飛刀,根本不加珍視,致未取走,而鄭賓的半顆頭顱,只是湊巧被林中鳥獸銜去,則我們豈非平白多疑,庸人自擾了麼?」

  公孫璿聞言,秀眉雙皺,苦笑說道:「我們究竟應該以正面為是?抑以反面為是?江湖世事委實太複雜了!」

  「故而我說杏花山還是要去,秦悟非還是要找!適才的正反兩面懷疑,是我們的『大膽假設』,前去『杏花山』,則是我們的『小心求證』,何況……」

  公孫璿道:「何況什麼?孟師叔怎不說將下去?」

  孟遲笑道:「何況我認為在未到『杏花山』,未見秦悟非之前,便會對於此事究竟,獲得些足資佐證的蛛絲馬跡!」

  公孫璿不解其意,愕然問道:「孟師叔此講何來?你怎會斷定能在途中,獲得資料?」

  孟遲答道:「因為仇侄在無意中漏了馬腳!」

  公孫璿越發大為驚奇,也有點不服地,皺眉問道:「我漏了馬腳?我漏了什麼馬腳?」

  孟遲笑道:「仇侄不該起了一念仁心,替那鄭賓築墓立碑,你不妨想想,除了你外,還有誰能知鄭賓之名,並對他感念築墓?」

  公孫璿恍然大悟,頓足叫道:「對了,對方只要看見這座墳墓,便知道我沒有中計殞身,在壑下慘死!」

  孟遲走入林中,把自己所燒的「叫化雞」,略一翻轉,含笑說道:「仇侄,你從對方所派遣的各路人馬之上,是否可以斷定這暗中主持之人,手眼通天,勢力廣及各地?」

  公孫璿點頭答道:「不單如此,我始終覺得對方會與『天魔派』有點關係,不然何以在暗中,要說那『紅花白藕青蓮葉,三教同心拜天魔』呢?」

  孟遲指著林間樹樁,命公孫璿坐下,含笑問道:「仇侄請想,對方既然知你未死,又復手眼通天,勢力廣及各地,則在你去往『杏花山菩提坪』的一路之間,會不會仍像先前一般處處設伏,步步弄險?……」

  公孫璿不等這位「游龍俠丐」說完,便即點頭答道:「這是意料中的必然之事!」

  孟遲目光一閃,軒眉又道:「萬一,必然成為『不然』,在這一路之間,竟毫無風吹草動呢?」

  公孫璿細一思索,剔眉朗聲說道:「那就是對方希望我去找那『鐵膽神龍』秦悟非的麻煩,換句話說,也就證明了對方所用,果然是『嫁禍江東』之計!」

  孟遲一面把「叫化雞」略加翻動,一面微笑說道:「仇侄如今知道我為何說是可以在途中獲得資料了吧?我們只消看途中有無動靜,便可把對方的陰謀毒意,猜個十之八九!」

  公孫璿連連點頭,忽然目光一亮,面呈喜色,看著「游龍俠丐」孟遲,揚眉叫道:「孟師叔,你既有『我們』二字,莫非竟肯與我一去走趟『杏花山』麼?」

  孟遲正色答道:「我已說過昔日受你爹爹恩惠甚深,今日既知仇侄功成出道,謀報親仇,則無論是站在武林道義,或私人銜恩立場,也應該勉強盡綿薄,助你一臂之力!」

  公孫璿站起身形,向孟遲深施一禮,目含淚光,悲聲說道:「多望孟師叔仗義相助,不單小侄銜恩,連先父在九泉之下,也當感激不盡!」

  孟遲搖手說道:「仇侄千萬不可如此說法,我除了義當助你之外,也該去找那下流墮落的沈正明,告訴他,他伯父是死於『天魔兇徒』及『塞北雙兇』手下,叫他趕緊迷途知返,拔足泥淖,千萬不可再認賊作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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