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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四


  在这刹那,楼上所有的人,几乎无不有些目瞪口呆,因为他们谁都没看清易兴汉究竟是怎样闪避开的,就像他根本站在高雄背后一般。

  高雄转过身来,更不答话,身子一矮,“呼”地一声,施出一式“扫堂腿”。

  他担心仍被对方躲开,扫出一半之后,竟又变成一式“分水跺子脚”,照样也是一招中含着两式。

  在他预料,这一来易兴汉必定会在手忙脚乱之下,防不胜防。

  他做梦也没想到,当收腿之后,易兴汉赫然仍站在原地未动。

  这一惊非同小可,莫非出了鬼不成,否则,彼此近在咫尺,怎会一脚两式踢出去连边儿都沾不到,而传说中鬼是有形无体的,对方除了是鬼,根本就不可能做其他解释了。

  原来易兴汉是在高雄出腿刹那,已猛吸一口真气,直上直下的纵身上腾,然后攀手刹上了梁柱,在空中稍一停顿,待松手落下身时,高雄那一招两式刚好已经收了回去。

  而高雄方才只顾拼力施为,连吃奶的劲儿也用了上去,当然什么也没看清。

  高雄定了定神,在这种情形下,他已觉出照这样下去,第三招也必定落空,但既已讲定先攻三招,不打白不打,最后一招,非好好运用不可,否则众目睽睽之下,真要一头撞死了。

  因之,这次他改变方式,来个如影随形般的追踪攻击。

  心念既定,来个“莽驴撞墙”,一头向易兴汉扑了过去,看看快要撞上,双臂平伸如钳,迅速无比的合拢抱去。

  他的用意,不外是想把对方抱住,抱住后再双臂加力,凭自己力大无穷,说不定会把对方箍死,反正这仍然只能算是一招。

  出乎意料之外的,他明明眼见已把对方抱住,谁知抱到的仍是空气。

  待他怔了怔再寻找目标时,只见易兴汉却已若无其事般地坐在原来的位置上,而且手里还端着酒杯,正在喝酒呢。

  高雄三招用过,早已气喘如牛,若此刻地上有个洞儿,他真恨不得一头钻进去。

  本来,易兴汉既已回到座位上,等于见好既收,不愿再令高雄继续难看,偏偏纪大人像在有意看笑话,摸着颔下短髭呵呵笑道:“小兄弟且慢喝酒,你的三招还不曾施展,若能来个温酒斩华雄,纪某这个不是曹操的也要向你敬酒三杯。”

  易兴汉淡然一笑道:“依晚辈看,还是算了吧,方才承高总捕头手下留情,晚辈总算不曾当场丢丑,下面三招,还是免了吧。”

  纪大人摇头道:“不成,君子出言,驯马难追,若不继续下去,纪某今天实在难以尽兴。”

  唐知府虽不懂武功,也早料定高雄绝难躲过易兴汉三招攻袭,说不定连一招都撑不住,为了顾全颜面,不觉双颊抽搐着轻咳了一声道:“依下官之意,还是不必再比下去的好,纪大人饮酒要紧。”

  纪大人笑道:“贵府错了,纪某若不看到底,这酒又如何饮得下去?何况他们方才已讲定各攻三招,而今只有一人攻,一人挨打,小兄弟岂不太吃亏,一旦传扬出去,别人岂不认为咱们官府中太过欺人?”

  唐知府被说得满面尴尬之色,吁了口气道:“既然纪大人要继续往下看,下官也没有什么话说。”

  纪大人抬手拍拍易兴汉肩膀道:“小兄弟请吧,各攻三招,是你订下的,如果你客气不攻,反而是失信了,对不对呢?”

  易兴汉被纪大人这一撮弄,自然是非再下场不可了,只好缓缓站起身来,迈步来到高雄面前,抱拳说道:“高总捕头,实在对不起,纪大人有命,在下不敢不遵,看来这次三招落空的该是我了。”

  高雄苦笑道:“小兄弟不必客气,在下自信还挨得起,你就出手吧!”

  易兴汉两眼转了几转,笑道:“尊驾身量这样大,在下还真不知该从什么地方下手才好。”

  高雄趁这机会,暗中猛运丹田真气,不但脸上发紫,前胸和双臂都青筋隆起,好在有衣服遮着,别人无法看出,他的用意,不外是能躲便躲,躲不过便挨上一击,他把全身运气运得坚硬如铁,挨几下根本无所谓,说不定对方因年幼筋骨软,很可能还会被震坏了手脚,这样看来,他这挨打的也未尝不能取胜。

  只听易兴汉朗声道:“高总捕头准备好了没有?”

  高雄此刻根本不能说话,因为他全身运气运得鼓鼓的,一开口泄了气必定前功尽弃。无奈之下,只好伸手指了指肚皮,那意思自然要易兴汉在他肚皮上出招。

  易兴汉笑道:“高总捕头这身‘青蛙气功’练得还真不错,不过在下已经找到了你的‘气眼’。”

  高雄憋着气,又指了指肚皮。

  这时他还真像一只鼓足了气的青蛙,因他气已运足,只盼对方早些出手,否则时间久了,必定又要泄气。

  偏偏易兴汉有意拖延,像在观赏怪物般的慢条斯理说道:“高总捕头好像变形了,在下虽已找到‘气眼’,却不知该在什么地方下手。”

  高雄早已有些憋不住,只顾一个劲儿的往肚皮上指。

  这情景只看得在场所有的人无不暗暗发笑,有两名捕快,甚至笑出声来。

  只有唐知府面色却越来越凝重,说来说去,不外是面子攸关,他身为安庆知府,手下的总捕头出丑,和自己出丑又有什么两样。

  易兴汉不动声色地摇摇头道:“这种气功练不得,练来练去,必定练成哑巴,高总捕头现在好像已经口不能言了。”

  说着,走向前去,轻轻一指,戮上了高雄的笑穴。

  高雄忍不住像母鸡下蛋般地一阵咯咯大笑,霎时元气全泄,而且骨软筋麻,“咚”地一声,跌坐地上。

  他这一笑,顿时引得楼上也带来一阵哄堂大笑。

  但易兴汉却偏偏未笑,反而正起神气问道:“高总捕头,什么事值得你这样高兴?莫非府上死了人么?”

  高雄狼狈不已的爬起身来,干咳了几声道:“小兄弟请发第二招!”

  谁知他话声未毕,面前已失去易兴汉的所在,但两肩却忽然像担上了重物。

  他吃力地转动颈子一看,不知什么时候,对方竟已站在他的肩膀上。

  这一来,丢人越发丢大了。

  于是他猛然来了个大旋身,希望将对方由肩头上摔下来,也可扯回一点颜面。

  岂料他连旋三圈,易兴汉却像钉在他肩上一般,除了也跟着他旋转外,从头到脚,连晃都不晃一下。

  待他再旋第四圈时,忽觉肩头像有一座山压下来般,不但无法旋动,膝盖也开始发软,纵然他力大如牛,也无法支持得住。

  原来易兴汉在他肩上,已施出了“千斤坠”身法。这种工夫,全凭一口丹田之气,能在骤然间将身体重量增加十倍以上,高雄气力再大,也无法承受得起。

  高雄龇牙裂嘴地支持了不到三口气,终于两腿弯曲,跪在地上。

  其实他并不想跪,倒下也好,坐下也好,跪在地上,最是丢人现眼,但因想倒想坐都用不上力道,似乎对方有一股神秘力量,压迫得他非跪不可。

  谁都不难想见,跪在地上,肩膀上再站着一个人,这种景象,必定是难得一见的奇观。

  这时高雄不但气喘如牛,更是汗下如雨,而又根本无法把肩上的人甩开。

  他羞恼至极之下,拼力抬起两手往肩头抓去,不想却抓了个空。

  因为易兴汉刚好在这时飘然落下地来。

  只见易兴汉笑容满面的拱拱手道:“高总捕头何必有此大礼,官拜民,实在不敢当,等有一天在下当了知府再拜不迟。”高雄面色憋得有如猪肝,哪里还能答得上话来。

  好在纪大人趁机朗声说道:“小兄弟不妨见好就收,第三招就不必试了,快快请入座继续喝酒。”

  易兴汉入座后,纪大人望向唐知府,再道:“高总捕头可能累得不轻,贵府还是让他们回衙休息去吧!”

  他不等唐知府下令,迳自高声吩咐道:“你们各位弟兄马上陪高总捕头回衙休息,否则各位都在这里站着小眼瞪大眼,我们喝酒扫兴,你们看在也不舒服。”

  高雄以及众衙役巴不得放他们走,互望了一眼,立即下楼而去。唐玉也趁机溜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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