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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一


  燕元瀾的揖只作到一半,被他這隨意一架,居然無法再將腰彎下去,不由得心中十分驚奇。

  他自學成離師以來,為時雖然不久,卻鬥過祁連七鶴,二絕雙奇!這些人都算是當今武林的頂尖高手。

  因此在他心中,認為除了兩位師尊「北鶴南龍」之外,根本不作第二人想,而眼前這穆如春卻似乎不下於他。

  這怎不令他萬分驚奇呢,穆如春似乎懂得他心中所疑,望著他微微一笑,卻不作任何表示,默然將手抽回。

  燕元瀾人最坦爽,首先表示無限欽佩地道:「穆兄好深的功力,不知尊師是哪一位前輩!」

  穆如春謙沖地一笑道:「多承謬讚,實不敢當,小弟不過隨著家外祖母習過幾天功夫,怎敢與燕兄奇人高徒相比。」

  燕元瀾心中更為吃驚道:「穆兄認識家師嗎?」

  穆如春搖頭笑道:「方才下馬之際,燕兄『飄雲舞絮身法』,除了『北鶴南龍』二位前輩之外,再也無人勝長!但我於『北鶴南龍』二位前輩,卻只是心向無限,憾未一詣!但不知燕兄藝出哪一位?」

  燕元瀾對他見識無限欽佩,遂莊容道:「家師複姓令孤,號稱北鶴。」

  穆如春肅然起敬道:「那麼貴師妹定是南龍谷前輩的傳人了。」

  燕元瀾點道:「是的!不過我們自幼即投入師門,而家師與谷師叔亦未分開過,共同課藝,因此算起來,我們是兩位師尊的弟子。」

  穆如春含笑道:「二位學兼兩家之長,難怪令師妹硬拼七陽神功,亦能佔先一籌了,真是可喜可賀。」

  燕元瀾謙遜地笑一下,然後正容道:「穆兄不要客氣!方才你一舉手之勢,修為並不在我之下,足證家學淵源,但不知令外祖慈是哪位前輩?」

  穆如春微笑道:「家外祖母姓白。」

  燕元瀾面泛驚色道:「莫不是世稱白老婆婆的那位前輩?」

  穆如春暗然點頭道:「是的,外祖母所出僅家慈一人,於歸家嚴後二年,始生下我,不意在我三歲時,家嚴慈先後棄世,我是由外祖母撫養長大的,跟著她老人家十幾年,耳受目給,略微得了一些陶冶,但是外祖母對我溺愛太深,不忍對我苛求,所以始終無法大成,比之貴師兄妹差多了。」

  燕元瀾笑道:「穆兄太客氣,白老前輩為武林泰山北斗,舉世難匹,我二位師尊每一提及,即欽敬無限……」

  穆如春亦笑道:「外祖母輕不許人,唯對『北鶴南龍』,二位前輩,異常推崇,囑我若有機會拜詣,一定要求取一點進益。」

  二人惺惺相惜,雖然口中都很客氣,實際上內心都已互相欽儀,訂下深厚的情誼了!

  穆如春在身畔取出了一個小包道:「這其中就是三才玉玦,本是家嚴給家慈的文定之物,前年我拜別外祖母之時,她慎重的交給我,說是……」

  講到這兒,他忽地住口不語,燕元瀾已經懂得他的意思,笑著將綢包接過,含有深意地道:「小弟可以一觀嗎?」

  穆如春道:「燕兄但看不妨。」

  燕元瀾打開綢包,見是用赤金鏈子繫著三方璧玉,一作碧青,一作白虹,一作澄黃,光彩四射,不由讚道:「好玉!不去說它的功效,單憑這色澤,質地,也足算連城,我二位師尊收藏頗豐,卻沒有趕得上此者。」

  穆如春笑道:「我輩武林中人行事,但求實效,不求資財,此玦若無其他功效,則一無用處,小弟也不會視同拱璧。」

  燕元瀾笑道:「穆兄心懷高超,與君相對,益顯小弟俗氣。」

  穆如春這才發現自己在言語間隱有譏諷之意,不由得慚現顏色,微紅著臉,忙致歉意道:「小弟一時口快,無意得罪燕兄……」

  燕元瀾擺手道:「沒關係,咱們心交神儀,別計較這些,這玉玦之所以名曰三才,不知可是因其頗色所致?」

  穆如春嘆道:「燕兄果然心思超人,這青者名碧落,黃者名黃泉,紅者名紅塵,正隱含天地人三才之意!」

  燕元瀾含笑又將玉玦遞回道:「這玉玦既是穆兄家傳之物,還請穆兄替敝師妹佩上。」

  穆如春臉色微紅道:「這如何使得。」

  燕元瀾笑道:「如何使不得!這是伯父母定情之物,小弟不敢擅專,現在是為了救敝師妹之命,將來如何?則視穆兄之努力了。」

  燕元瀾為人聰明絕頂,早在詞色之際,已然看出穆如春對師妹隱有愛意,也知道他為了顧忌自己與師妹間已有感情,未敢作表示,此時借機將事情表示明白,同時也希望穆如春因此對救紀湄之心更迫切一點。

  不想穆如春是個赤性漢子,聞言反而慨然道:「玉玦雖由家傳,小弟卻還做得主,燕兄與令師妹青梅竹馬,此物就算小弟奉贈二位的一些薄禮……」

  他話尚未說,燕元瀾已哈哈大笑道:「穆兄盛情可感,可是你誤會了,我與師妹雖是從小一起長大,在我心中,她始終像我妹妹一樣,而且……」說到此處,他故意一頓,果然在穆如軎的臉上現出了焦急的神色,兩眼望著他,希望他快說下去。

  燕元瀾忒也促挾,卻住口不言了。

  穆如春等了片刻,忍不住催促道:「而且什麼?」

  燕元瀾這才笑著道:「而且在下山之際,谷師叔還曾關照過我,叫我替她留心,物色一位如意郎君,穆兄若有此意,倒是理想人選。」

  穆如春聞言,喜出望外,訥訥的反而說不出話來。

  燕元瀾見了,故意一整神色道:「穆兄不作表示,想必是因為敝師妹姿色平平,不堪為匹,這樣說來,倒是小弟過於冒昧了。」

  穆如春滿臉脹得通紅,忙道:「燕兄誤會了,令師妹貌擬天人,實不相瞞,小弟初見之際,即已傾心,因為不知燕兄與令師妹感情如何,是以不敢造次表白,燕兄適才表示,小弟感激無狀,但不知令師妹是否會屬意小弟,是以惶恐不安。」

  燕元瀾含笑道:「如此說來穆兄是有所顧忌耳。」

  穆如春訥訥道:「是的是是……是的。」

  燕元瀾道:「這個穆兄不必多心,師妹一向敬我若兄長,以後我幫你打敲邊鼓,穆兄自己再多加努力,以穆兄如此人品,再加上藝出名門,必定無甚問屬。」

  穆如春聞言,心花怒放,忙道:「如此多謝燕兄全成了,事不宜遲,我們此刻就趕住王屋山中一探那位『搜奇客』,燕兄仍少一匹良騎,小弟尚養有一匹玉花驄,與我那黑天虯不相上下,就奉贈燕兄代步,寶馬贈俠士,也免得它困守在我谷中。」

  燕元瀾微微一笑,心想:「到底是事不關心,關心則亂,現在你比我還急呢。」

  太行王屋二山,俱在晉南,相傳此二山本連成一體,有名愚公者,因苦於出入為阻,乃率家人,持器揮鋤,日往挖鑿,冀以暢行,且誓以子子孫孫,百代不輟,必待有所成。

  事為大帝所聞,乃命夸娥氏兩子,各負一石於海,其阻乃通,往來人等,乃得良於行。

  這雖是一個傳說,不足為信,可是愚公移山的故事,卻普著人口,村夫俗子,亦能津津而道。

  形成這一個傳說的原因,大概與山的形勢有關,因為它們被分斷之處,確如鬼斧神工,一削如刃。

  這一日王屋山下,來了兩匹駿騎,一黑一白,騎上兩個青年人,神采飛揚,英秀挺拔。

  不問可知是燕元瀾與穆如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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