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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八


  不過這種打法,慢說敗的一面,就是勝的一面,也將真元盡喪,受損極大!但又想不出絲毫辦法相助,不由急得連搓雙手!

  天聾、地啞何曾未看出這種情形?但因十餘年心血被毀,不甘命令愛徒就此停手,雖然頗為雍冰擔憂,仍舊咬緊牙關,臉色鐵青地靜觀究竟!

  二女捷逾靈猿,猛如虎豹,鬥到了三百合時,旁立的燕元瀾臉上,微現笑容,天聾、地啞則臉色漸由青中泛白!

  原來紀湄果然由於經驗較豐,已自相互持平情況,轉成比較進手稍多的優勢局面!

  雍冰幼服稀世靈藥,苦煉「七陽神功」,雖然毫無交手經驗,但人卻絕頂聰明,知道自己光憑一套「無相散花手」非被這黑衣女子打敗不可!

  自古奇材,無不好勝!何況天聾、地啞二老?平時諄諄囑咐雍冰,只要把「七陽神功」練到爐火純青,便足與天下任何一位高人互爭雄長!

  如今連這黑衣女子都打不過,雍冰毫無渣滓的襟懷,怎會不被天然的好勝之念激動得怒火狂發!

  正好左手一式「無相降魔」,化解紀湄攻來的一招「手摘星辰」,趁勢提聚只差兩年光陰便可煉到爐火純青地步的「七陽神功」,右掌猛然一揮,宛如海立山崩般的一股陽剛勁氣,排空湧出!

  紀湄本見時機將到,想用「七巧玲瓏手」法,勝這雍冰一招半式,便即收場!所以攻出那招「手摘星辰」之中,暗藏了「巧奪天工」、「巧換陰陽」兩種妙用無比的神奇變化!

  哪知雍冰突然改計硬拼,「七陽神功」一發,威勢驚人!雙方距離又復近僅數尺,不及避閃,逼得紀湄停止一切招術變化,凝集八成「先天罡氣」,硬接一掌!

  這一掌,居然是紀湄吃了點小虧,因為雍冰是蓄勢硬拼,「七陽神功」使到十成,紀湄則隨機應變,只用了八成「先天罡氣」!

  掌風凌空互接,雍冰卓立不動,紀湄則被震退三步!天聾老人畢竟是一派宗師,看出對方並非功力不敵,雖怕雍冰失察逞強,但又不好意思插口指點,眉間隱籠憂色!

  果然不出所料,雍冰見「七陽神功」一發,便將對手震退,立時喜上眉梢,跟蹤趕過,左右掌同時發力,「日月雙懸」,陽剛無比的劈空勁氣,又向紀湄當胸湧到!

  紀湄知道對付這位不懂人情的雍冰,非分勝負,無法下台!遂也凝足十成「先天罡氣」,雙掌齊揮,排空迎去!

  這一回雙方秋色平分,肺腑之中,各自覺得一陣氣血翻騰,不太受用!

  紀湄心機自較雍冰敏捷得多,第三掌不僅搶先出手,並用了兩種功力,右掌依然是師門無上絕學「先天罡氣」,但左手用的卻是師伯「北鶴」令狐璞震壓武林的「乾元真力」!

  這種「乾元真力」的特長之處,在於能夠剛柔互濟,變化由心!雍冰哪裡會識得紀湄這種心機?「七陽神功」再發,又與「先天罡氣」硬碰硬地一擊而開,但「乾元真力」卻在略禦對方三分功力以後,突然又復往前一湧,雍冰立覺宛如鐵杵搗心,雙目亂轉金花,噴出一口鮮血,暈絕仆地!

  天聾、地啞趕緊餵愛徒服下靈丹,紀湄眉峰緊皺看了燕元瀾一眼,燕元瀾會意叫道:「我紀師妹幸在雍姑娘『七陽神功』之下承讓,未了之緣,留待後會,燕元瀾等,就此告別!」

  天聾地啞只顧救治雍冰,默作不答,燕元瀾、紀湄師兄妹,遂緩步退出「絕緣谷」外。

  一出「絕緣谷」口,燕元瀾立即停步,自懷中取出一粒靈丹,遞向紀湄說道:「紀師妹雖然得勝,但『七陽神功』豈同小可?雍冰損傷得那麼重,你的傷也決不會輕!如今師門令譽業已保全,快把這粒靈丹服下再走!」

  燕元瀾話音方落,紀湄「哇」的一聲,一口鮮血,噴得他一臉一身,也立時仆地暈絕。

  燕元瀾知道她本來傷勢比雍冰稍輕,但因強裝體面,維護師門盛譽,未曾立時服藥,再加上步行了這麼遠,遂致無法支持,同樣噴血暈倒!

  趕緊不避嫌疑地嚼碎兩粒靈丹,度給紀湄服下,並為她推摩穴道,驅散胸頭淤血!

  但燕元瀾深知,這臟腑受震的重內傷,師門靈藥雖足保命,卻必須長期將養,方能恢復功力!

  十五年前黑森林火劫案,越來越覺複雜的尚未弄清,自己又欠了「祁連七鶴」一筆大債,到時必須履約清償,師妹再受如此重傷,諸難紛來,真把個雄心萬丈,目空四海的小俠燕元瀾,急得劍眉緊蹙,一籌莫展!

  「北鶴、南龍」所煉的靈藥,果足起死回生!紀湄悠悠醒轉,見師兄平日剛強無比的虎目之內,居然隱有淚光,不由長嘆一聲,氣息微弱地說道:「燕師兄,我此時業已儼若廢人,非經一年半載光陰將息,臟腑間所受震傷,無法平復,你尚有與『祁連七鶴』的一段糾紛待了,以及十五年前黑森林疑案,未曾查明,決不便為我分心,或帶著我在江湖流轉!故而若依小妹之見,不如由師兄送我回轉北天山,參謁兩位恩師!一來可將所獲有關當年疑案各事,先行稟報恩師,並請示如何應付師兄與『祁連七鶴』鬧的糾紛!二來小妹傷勢,在兩位恩師用絕世神功療治之下,也可能提早痊癒!」

  燕元瀾本因自己師兄妹係奉命下山,查究十五年前的高黎貢山黑森林劫火疑案,如今不僅疑案未曾澄清,頭緒反而弄得越來越雜,委實無顏謁見恩師!但師妹所說,亦有見解,不如先把她送返北天山,自己獨自再行細加追究!

  主意既然打定,遂點頭含笑說道:「師妹放心,我先行送你回轉北天山閒雲谷療傷養病,然後獨自再查當年舊案!不過由邛崍到北天山,要穿越青海一省,路途甚遠,且等出得山去,買馬代步,師妹自覺還能騎得馬嗎?」

  紀湄銀牙一咬,起立抬手微掠雲鬢,搖頭微笑說道:「我此時倚仗恩師靈藥,自鬼門關上把命追回,自然疲弱不濟!但一兩日後,除了臟腑受震過巨,創傷難復,不能提聚真氣內力,拼鬥強敵以外,普通行動仍可自如,怎會連馬都不能騎了呢?

  「不過燕師兄,我們可不要買川馬,因為川馬雖然善走,總嫌太過矮小,騎起來難看死了!」

  燕元瀾與紀湄,全是在四五歲上,便被「北鶴、南龍」收歸門下,自幼便穩紮根基,授以真傳,故此年歲輕輕的,已練成一身內家上乘功力!

  但二人雖然青梅竹馬,兩小無猜,彼此間所有的卻僅是極其真誠純潔的兄妹之情,絕無絲毫兒女之念!

  燕元瀾見紀湄說這幾句話時,似乎連站都站不氌,足下蹌踉,真個人似飛燕,弱不勝衣!不由好生憐惜,扶著她在石上坐下,笑道:「師妹,我們索性就在此處好好休息一夜,你不喜歡川馬,等明天出得邛崍,我替你買一區蒙古健馬便了!」

  紀湄聞言,微笑說道:「燕師兄,你對我真好,哪一天我能把那名叫雍冰的白衣少女弄來作我師嫂,才叫好呢。」

  燕元瀾臉上微紅,暗想師妹這種心懷,委實太過天真良善,她被白衣少女傷得如此之重,居然絲毫不生恨念,反起愛心!茫茫濁世中的芸芸眾生,倘若均能有此胸襟,則豈不是處處都是一片祥和,無兇無厄!

  心中雖然讚許,面上卻佯嗔說道:「師妹不許胡說,那白衣少女雍冰用『七陽神功』,把你震得如此之重,怎能饒她?等傷勢痊癒以後,我還要再到『絕緣谷』,找她師徒算帳呢!」

  紀湄此時本已躺在石上,螓首貼在師兄腿旁,似乎神倦已極,閉目合眼!但聽得燕元瀾,竟要找雍冰算帳,急忙睜開妙目,叫道:「師兄,我雖被雍冰震傷,她可能比我傷得更重!何況她分明是塊未經雕琢的渾金璞玉,絲毫不懂世故人情,怎能存心怪她?真要這樣動輒成仇,豈不與強身葆元的武學主旨大相徑庭了嗎?」

  燕元瀾見她臉上神色,越說越急,遂伸手輕撫紀湄香肩,含笑說道:「師妹,你不要發急,究竟與這位雍姑娘為仇為友,要等你傷好以後,自己決斷!也許如今你不恨她,將來她卻恨你,都說不定呢!」

  紀湄確實體疲神倦,妙目徐徐合攏,但臉龐上卻充滿了一片祥和無比的湛湛神光,口中喃喃低語說道:「師兄,我倦得很,想睡覺了!不論雍姑娘是否恨我,只要我不恨她,這樁仇怨,總不會結起來!將來萬一她有危難,我還願盡力幫她呢!」

  燕元瀾越聽越對師妹的高尚人格肅然起敬!知道這時若能使她好好暢睡一覺,必對所受傷勢及服用靈藥的散佈方面,極有裨益!遂附在紀湄耳邊柔聲說道:「師妹好好睡上一覺,我在你身邊防護,明天就買馬回北天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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