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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三


  陰素梅道:「看誰能夠先讀『血神經』。」

  嚴慕光愕然問道:「『血神經』不是殘缺不全了麼?」

  陰素梅異常堅定地,朗聲說道:「我認為『血神經』定然還有半冊,若能以兩冊合參,便可悟出足以傲視寰宇的奇絕武學!只可惜這半冊『血神經』,究在何處?根本毫無訊息!」

  嚴慕光聞言,暗想陰素梅既對另半冊「血神經」有心,為何又肯把這半冊「血神經」還給自己?

  陰素梅玲瓏剔透,一見嚴慕光神情,便猜透他心中所想,嬌笑道:「嚴兄,有樁事情,我還未曾向你說明,尚望你莫加怪罪才好!」

  嚴慕光訝然凝目,陰素梅繼續言道:「嚴兄所得的那半冊『血神經』,業已被我抄了一份!」

  嚴慕光這才明白陰素梅何以慷慨還經之故,遂落得做個順水人情地,含笑說道:「陰姑娘若愛這冊『血神經』,何必謄抄?嚴慕光奉送就是!」

  陰素梅嬌笑說道:「嚴兄,你送我雖然是樁順水人情,陰素梅也極為感謝!但『血神經』本身無甚價值,所貴處只在經文,我既已抄了一份,原經應由嚴兄保存,或許你機緣巧合,獲得另外半冊『血神經』,不就有大用了麼?」

  嚴慕光聞言,心中一動,暗想另外半冊「血神經」的下落,當世中可能只有一人知曉。

  這人,就是大漠天心莊的石大夫人。

  因為石大夫人既然編出「休覓血神經,難尋九角形,神經差半冊,何必苦勞心」那首歌兒,就可能知道另外半冊「血神經」現在何處。

  但這項秘密,自己卻須嚴加保守,千萬不能透露給「西嶽」人物,及「世外八兇」知曉!

  因適才所見陰素梅隨意顯露的一手功夫,已屬高明透頂,萬一再讓她獲得整部「血神經」,豈不如虎添翼般,凌駕令狐楚楚之上,將來三山五嶽英雄,共聚白龍堆時,還有何人是她敵手?

  陰素梅見嚴慕光突然垂頭深思,不禁詫道:「嚴兄,你在想些什麼?」

  嚴慕光隨口掩飾,微笑說道:「我在考慮我今後行蹤,是回轉北嶽還是……」

  陰案梅接口笑道:「倘若嚴兄目下無甚急事?陰素梅倒想小作東道主人。」

  嚴慕光愕然凝視,陰素梅繼續笑道:「我所住的祁連山冰魂谷,景色尚佳,意欲屈請嚴兄前去一賞雪海梅花之勝,並品嚐我自釀的『冷玉香醺』風味,不知嚴兄肯否賞臉?」

  嚴慕光暗想將來白龍堆一戰,正道群俠的主要對手,便是西嶽群邪,與世外八兇,如今能有機緣,探探這「幽靈鬼女」陰素梅的底細也好!何況對方對自己神情不惡,此去最多有些銷魂陣仗,脂粉關口,憑自己的毅力意志,料來定可闖過。

  念頭打定,欣然笑諾,竟與「幽靈鬼女」陰素梅,雙雙離開這哈拉湖畔森林,去往祁連山冰魂谷內!

  誰知嚴慕光與陰素梅,離開森林,去往祁連之際,也就是令狐楚楚口吐鮮血,芳魂欲絕之時!

  原來令狐楚楚對嚴慕光用情太深,一旦失意之下,憂鬱傷肝,病勢本已極重,只仗著極佳內功,勉強維持而已!

  森林中與陰素梅一番對話,又傷了不少元氣,再在見了嚴慕光後,勉強抑制情懷,裝出一副淡漠神色,自然更復加深了幾分病勢!

  出得森林,命聶小青持贈「韓湘八式」以後,令狐楚楚便告嬌喘連連地,支撐不住!

  謝小紅見主人神情不對,慌忙摘去她蒙面黑紗一看,只見令狐楚楚不但燒得雙頰飛紅,連目光都有些顯得呆滯!

  這種情形,自然使謝小紅慌了手腳,急得連呼「青姐!」

  聶小青聞聲趕來,尚不知主人病情急變,把那隻錦匣,捧向令狐楚楚,含笑說道:「姑娘,我看嚴相公對你情意仍厚,這隻錦匣,是他送給你的!」

  令狐楚楚星目微揚,有氣無力地,伸手接過錦匣,抱在懷中,幽幽問道:「他……他除了送我這隻錦匣以外,還……還說些什麼話兒?」

  聶小青這時方看出主人有點神情不對,秀眉微蹙,接口答道:「嚴相公真是天下第一癡人,他請姑娘與他那位諸葛賢弟,多多珍重病體!」

  令狐楚楚聞言,一聲苦笑說道:「他襟懷正直,不善尋思,這件事兒,可能怪我不好,一開始時,我的作法便有錯誤!」

  聶小青含笑向她安慰說道:「姑娘風流蘊藉,遊戲人間,這易釵而弁,與嚴相公結盟相伴,萬里西行之舉,有何錯誤?委實算得上是一段古今罕有的武林佳話呢!」

  令狐楚楚長嘆一聲,如線淚珠,又自她那美得絕世無雙的妙目之中,潸潸湧出!

  謝小紅性情比較爽直急躁,蠻靴一頓,恨聲說道:「這事那能怪姑娘?只怪嚴慕光前生福慧未修,頭腦太笨!縱然旁觀者清,當局者迷,他也應該在種種暗示之下,猜得出諸葛朗就是令狐楚楚!」

  令狐楚楚又是淒然微嘆,嗓眼中一陣發甜,嗆出了一口鮮血!

  連日以來,她吐血已非一次,聶小青見狀,不禁秀眉深蹙,急忙取出羅巾,為令狐楚楚拭去唇邊血漬!

  謝小紅卻憤然說道:「姑娘,你無論在容貌、武功、見聞、學識的任何方面,比那許靈莎,何止高明百倍?我勸你不必如此自苦,最好乾脆忘記掉嚴慕光這大傻瓜,倘若當真不能忘情,則索性挑明身分,公平競爭,向那許靈莎來個橫刀奪愛!」

  令狐楚楚倚在車上,氣息微弱地,搖頭嘆道:「紅兒性情,比你青姐粗魯多了,嚴慕光是俠義男兒,絕不肯見異思遷,忘卻舊情,即令我施展各種手段,勝過許靈莎,佔有了嚴慕光,也永遠會使他心中有所鬱鬱!」

  聶小青聽到此處,異常婉轉地,向令狐楚楚柔聲說道:「姑娘,你平素何等睿智?如今卻似用情太深,入了魔道!常言道:『人好好色』,姑娘雖未與嚴相公正式見面,但你對他一路關懷情意,以及今日的風儀談吐,若能使嚴相公從此淡忘,有誰能信?你怕爭取到他,會使他對許靈莎,抱憾終身,難道就不顧慮到嚴相公在聽得嫁與諸葛朗後,一樣要相思沒世麼?」

  令狐楚楚被聶小青問得無言可對,不禁心頭好生難過地,又復吐了兩口鮮血!

  聶小青一面為令狐楚楚輕輕揉摸胸腹,並餵她吃了兩粒丹藥,一面低聲勸慰說道:「姑娘,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目前最要緊的還是請姑娘放寬心懷,善為珍攝!」

  令狐楚楚珠淚如泉地,偎著聶小青的玉頰,淒聲說道:「青兒,你隨我多年,應該知我玉潔冰清,目高於頂,向來看不起天下男人!為何這次卻會鬼使神差地,愛上了嚴慕光,害得我無以自拔,如此……苦……法……」

  說到後來,中氣已似極為微弱短促,略為頓了一頓,勉強提神又復嘆道:「俗語說得不錯:『英雄只怕病來磨』,我令狐楚楚一身功力,敢說足以睥睨八荒五嶽的舉世豪雄,但卻抵不住這一場悽愴心病!」

  聶小青看令狐楚楚玉頰上忽泛嬌紅,顯得精神異常飽滿,竟似病人即將逝世前的「迴光返照」跡象,不由心中狂跳,暗叫不妙,竭力忍住滿眶痛淚,勉強裝出鎮靜神情,低聲說道:「姑娘是明白人,你還是趕緊莫再癡想,珍攝……」

  令狐楚楚搖頭接口嘆道:「我當然明白,我大概在這塵世之間,不會再停留半個時辰以上!你們兩個,隨我一場,我有幾句遺言,要你們為我一一做到!」

  聶小青聞言之下,再也忍不住滿腔傷心,兩眶熱淚,一瀉無餘,濕透了所著青衫,只不敢哭出聲來,使令狐楚楚更添刺激而已!

  謝小紅畢竟性剛,忍淚不流地,咬牙叫道:「姑娘,你若當真死了,謝小紅發誓要將那把你害苦了的嚴慕光,分屍萬段!」

  令狐楚楚臉色一沉,目光凝注謝小紅,冷然說道:「小紅,跪下!」

  聶小青、謝小紅平素極得令狐楚楚寵愛,名雖主僕,其實彼此情分幾如姐妹一般,但如今令狐楚楚這一不怒而威,冷然發話,竟使謝小紅全身一顫,絲毫不敢抗拒地,立即低頭跪倒!

  令狐楚楚面罩秋霜,側頭聶小青說道:「青兒,你趁我未死之前,代我下手,把小紅的一身武功廢掉!」

  聶小青悚然一驚,失神凝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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