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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


  馮多心發現對方雙手執杖,似在暗聚功力,不禁訝然答道:「正是,老人家難道與秦姑娘……」

  葛衣老叟一聲怒叱,白杖狂掄,竟用了一招具有相當威力的「天鼓三撾」,向馮多心揮出一片杖影!

  這第二次的突然襲擊,是在業已把話說開的情況之下,自係更出意料!

  但因馮多心武學極高,適才又發現葛衣老叟在雙手執杖,暗聚功力,故仍身形微閃,輕輕避過那當頭灑落的漫天杖影,並就勢把葛衣老叟點了穴道。

  馮多心深通世故,知道這等身懷絕世醫學之人,多半性情極傲,遂在剛把對方制住之下,便即含笑說道:「老人家千萬不要生氣,在下此舉絕非冒犯,也無半絲惡意,只怪你對我不信,不肯聽我解釋,才逼得我稍加得罪,少時再向你賠禮……」

  語音略頓,伸手扶起這葛衣老叟,含笑又道:「最有力與最可靠的解釋,莫如以事實表現,在下與老人家同入內室,看看令孫去吧!」

  一進茅屋內室,果見竹床之上躺著一個面如金紙、不省人事的十二三歲男孩。

  馮多心放下葛衣老叟,向榻上十二三歲男孩細一注目,並為他微診脈象,不禁面帶驚容。

  他回手替葛衣老叟拍開穴道,皺眉問道:「老人家,令孫是得罪了那位魔教中人,他所中的,似是極厲害而極陰損的『絕脈搜魂手』呢?」

  由於馮多心的語音,葛衣老叟聽出來是個三十二三的年輕人……。

  但一手連接九針,又一招便把自己制住,這年輕人的功力之高,簡直駭人聽聞,偏偏「馮多心」的姓名,卻又陌生得從來之所僅見。

  葛衣老者心中明白,以對方的功力程度,隨時均可制自己祖孫於死命,如今既用這種語氣藹然相問,似以足證他確實無甚惡意!

  心中敵意既減,神情上立即和緩,稱呼也改過,應聲說道:「老弟著實高明,我也懷疑我孫兒中的是這種陰毒手法,而對他下手之人,更極可能就是『天外三魔』中的『雙心魔姬』呼延楚楚?……」

  馮多心笑問道:「老人家怎樣稱謂?是不是馮多心特來求見的『瞽目神醫』白杖翁呢?」

  葛衣老叟點頭道:「老朽姓白,名天樸,因早年瞽目,向持白杖,故而有個『白杖翁』的外號,至於『神醫』之稱,則有些愧不敢當的了!」

  馮多心道:「白老人家請準備一些益元藥物,在下要替令孫解除所中的『絕脈搜魂手』……」

  話方至此,白天樸便悚然一驚,連搖雙手道:「馮老弟不要魯莽,『絕脈搜魂手』是極為歹毒的獨門手法,萬一解救不當,反而可能弄巧成拙,斷送我孫兒白家華的一條小命!」

  馮多心笑道:「白老人家說得不錯,但你身為神醫,應該知道令孫四肢已微現抽搐之狀,倘不及時搶救,即令答應繫鈴人的勒索,也會殘廢終身,悔恨莫及!何況在下既然誇此海口,總有幾分把握……」

  白天樸喜道:「馮老弟,你……你……真有把握?」

  馮多心語氣十分肯定地點頭含笑道:「保住性命,我有把握,最多使令孫白家華老弟元氣稍受損耗而已,故而才請老人家準備些益元藥物,能先餵他服食一粒上品靈丹更好……」

  話猶未畢,白天樸已從懷內摸出一粒朱紅色的靈丹,目中含淚,餵向愛孫白家華的口內。

  馮多心等白家華服下藥丸,略過片刻,才向白天樸笑道:「白老人家請退過一旁,我要為令孫白家華老弟拍遍全身一百零八處大穴!」

  白天樸聞言,退向榻旁,並對馮多心問道:「馮老弟要替華兒拍遍全身大穴,應把他弄下床來……」

  馮多心笑道:「用不著,在下可以為白老弟凌空拍穴……」

  話完,先向白家華的心窩左近,連點三指,然後又把他的身軀向空微拋,在雙掌間,不住盤弄翻轉,就像是拋戲著一枚人球模樣!

  頓飯光陰過後,馮多心已把白家華全身上下的一百零八大穴完全拍遍,向白天樸高聲叫道:「白老人家,如今我要替白家華老弟拍開『三元大穴』,他會嗆出一大口淤血,但人已無礙,下面調元益氣之事,便是你的了……」

  話落,手停,又向白家華胸前連點三指,然後放向榻上。

  白家華果然好像悶極得舒似的,狂吼一聲,噴出一大口烏血!

  馮多心本人,也似相當勞累地跌坐一旁,運氣調息!

  白天樸趕緊先餵愛孫服下藥物,並按摩「黑甜穴」,待白家華沉沉入睡以後,滿懷感激地向馮多心叫道:「馮老弟,大恩不敢言謝,老朽先前竟把你當作是『雙心魔姬』呼延楚楚的同路之人,委實十分慚愧!」

  馮多心為白天華凌空拍遍周身一百零八大穴之舉,委實十分疲累,但他功行深厚,經過一陣調氣休息,也就復原了,聞得白天樸這樣一說,遂含笑問道:「白老人家,在下有樁疑問,要想請教一下,適才你在聽了我是『七殺兇魂』秦盼盼引介前來之後,為何突然暴怒,揮杖立下殺手?」

  白天樸苦笑道:「那是由於老朽對『雙心魔姬』呼延楚楚太以痛恨之故,呼延楚楚曾經說過秦盼盼是她密友,而『天外三魔』中的『雙心魔姬』與『地獄三魂』中的『七殺兇魂』,也應該是一丘之貉!」

  馮多心越發驚奇道:「這樣說來,白老人家竟與秦姑娘素不相識的了?」

  白天樸苦笑道:「『七殺兇魂』是當世武林中第一流的黑道人物,她怎會與我這閉門煉藥、根本不大在江湖走動的窮老瞎子,有甚交往?」

  馮多心皺眉道:「奇怪……」

  「奇怪」兩字才一出口,白天樸便接口問道:「馮老弟,老朽與秦盼盼認不認識無關緊要,她究竟是為了何事,引介老弟來尋老朽?老朽除了稍通醫理,並植有幾種靈奇藥草之外,別無他能,而馮老弟神功絕技施展無礙,又不像是患了重病,中了傷毒的光景?……」

  馮多心嘆道:「在下如今雖然尚似生龍活虎,但是再過一二日後,卻可能變成一隻待宰的羔羊!」

  白天樸哦了一聲,恍然問道:「馮老弟是中了什麼尚未到發作時期的慢性奇毒麼?不難,不難,不是白天樸誇句海口,老朽可以藥到毒除……」

  馮多心接口苦笑道:「倘是慢性毒力,在下拼著略耗真元,也可把它逼出體外!但對於苗疆惡蠱,則恐不是僅憑武功可以剋制的了!」

  白天樸悚然動容道:「馮老弟竟是中了苗疆惡蠱麼?請趕快先伸出左手,讓老朽替你診診脈象!」

  馮多心如言伸手,白天樸頗為細心地診完左手,又診右手,蹙眉深思有頃,方自苦笑說道:「制蠱之道,必須先明惡蠱種類,否則萬一弄錯,極可能鑄恨終生!在毒蠱發作期前,欲辨種類,原可從目光、臉色等加以推敲,但老朽瞽目多年,對醫家『望、聞、問、切』四訣之中,『望』字已不能用,我只好在『問』字之上試一試了!」

  馮多心笑道:「白老人家請問,在下據實奉答!」

  白天樸在榻几上摸了一面銅鏡遞過,問道:「馮老弟請攬鏡自照,你目中有無一種非經細辨、甚難發覺的淡淡紅絲?舌苔是微帶金黃?還是稍呈灰白色澤?」

  馮多心舉起銅鏡,瞪大眼睛,伸出舌頭,細看一番答道:「在下目中並無紅絲,舌苔也相當正常,並無白老人家所說的金黃或灰白色澤。」

  白天樸雙眉深蹙,又弄來一杯礬水,遞與馮多心道:「馮老弟,你把這礬水喝上一口,看看味覺是苦是澀?」

  馮多心接過礬水,喝了一口以後,竟咂咂嘴唇,傾杯飲盡,含笑答道:「白老人家為何騙我?這杯水兒不苦不澀,甘涼無比,尤其是對我這趕路口渴之人,何殊玉液瓊漿?我可老實不客氣的了!」

  白天樸的兩道眉頭本已愁蹙,如今更糾結一處。

  馮多心發現他神情有異,咦了一聲,問道:「白老人家,難道我目無紅絲,舌無色苔,以及飲礬不苦不澀等情形,不是甚好現象麼?」

  白天樸搖頭未答,又起身走向壁邊一排藥櫃,挑挑選選的,弄來三隻小瓶,放在桌上道:「馮老弟,我們再試一次,你且嗅上一嗅,看是喜愛三瓶中那一瓶的香味?」

  語畢,取根炭筆,在張白紙上,背著馮多心寫了兩個字兒,覆放於桌上。

  馮多心見瓶中均是粉末,遂取起一嗅,覺出是玫瑰、蘭花暨桂花的香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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