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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三


  周幼梅下意識地認為那店小二是替邵友梅送信來的,所以才急不可待地搶著說出,但話一出口,又深感此時此地,不能不小心一點,於是,立即向文逸民歉然一笑道:「文大哥請你迴避一下。」

  文逸民笑問道:「你是深恐來人是強敵所喬裝?」

  周幼梅點點頭道:「防人之心不可無,咱們不能不特別小心一點。」

  文逸民坦然一笑道:「周姑娘,如果來人果然是強敵所喬裝,而且,連你都對付不了的話,我躲也躲不了的,我看,還是免了吧!」

  周幼梅只好苦笑著說道:「那麼,我只好迎向門外去……」

  在簽押房的門外,周幼梅剛好迎著那個店小二,經文逸民的親隨引見之後,店小二雙手遞上一個密封的信函,一面訥訥地說道:「那位老爺子說,姑娘會賞給我十兩銀子……」

  室內的文逸民,連忙接口道:「張忠,賞他白銀十兩!」

  「是!」張忠恭應一聲,扭頭向店小二說道:「跟我去領銀子……」

  店小二跟張忠離去之後,周幼梅也已看完信件,蹙眉走進簽押房中。

  文逸民迎著她笑問道:「是誰送來的信?」

  周幼梅苦笑道:「是我師公,他老人家暫時不來了,並且要我馬上就走。」

  「馬上就走?」文逸民蹙眉接道:「那麼,咱們幾時再見?」

  周幼梅沉思著說道:「這可說不定,好在你這位巡按大人,車騎所至,萬民轟動,我要找起你來可方便之至。」

  文逸民笑道:「如果我辭官不幹了呢?」

  「不會這麼快吧!」

  文逸民苦笑接道:「那可說不定。」

  周幼梅笑了笑說道:「果然如此,找起來也不會太困難的,目前正邪雙方,都已由暗轉明,到時候,你只要找著我們同道中任何一人,就可取得聯絡了。」

  文逸民默然點了點頭。

  周幼梅含笑接道:「文大哥,方才我們想不通的問題,現在可獲得解答啦。」

  文逸民一愣道:「是什麼問題啊?」

  周幼梅道:「就是我師公在酒樓上,為何一見到百里源就要迴避的問題。」

  文逸民笑問道:「他老人家已於信上說明了?」

  周幼梅點點頭道:「他老人家雖未於信上直接說明,卻已告訴我一個辨識他老人家身份的特徵,那就是任何情況之下,他老人家那澄如秋水,黑白分明的雙目,不會改變。」

  文逸民不禁「哦」了一聲道:「那就怪不得了,百里源既然是他老人家的師弟,自然明白這一特徵,所以,儘管他老人家當時業已改裝易容,卻還是不得不匆匆迴避。」

  周幼梅笑了笑道:「文大哥也請記住這一特徵,以後偶然碰上他老人家時,也不致當面錯過。」

  文逸民道:「愚兄記下了。」

  周幼梅神色一整道:「文大哥多多珍重,小妹就此告辭……」

  半個時辰之後,周幼梅在一家小客棧中見到了邵友梅。

  邵友梅已改裝成一位鄉下老農,形容頗為憔悴,連那本來是黑白分明,澄如秋水的雙眸,也顯得有點黯然無光。

  他見面第一句話,就是一聲長嘆:「孩子,你要是再晚來片刻,我就只好獨自走了。」

  「為什麼?」周幼梅張目訝問道:「師公,您……您受了傷?」

  邵友梅點點頭道:「是的,而且傷勢不算輕。」

  周幼梅方白臉色一變,邵友梅又輕輕一嘆道:「孩子,此間不能久呆,咱們換個地方再談……」

  說著,留下一塊碎銀,當先穿窗而出,越過天井,登上屋頂,向城郊飛奔而去。

  儘管他目前是受了不算輕的傷,但其身法之快速,使得周幼梅使盡全力,才能勉強跟得上。

  盞茶工夫之後,兩人進入一家四圍修篁環繞的茅舍之中。

  邵友梅似乎已在這兒住過不少日子,雖然此時天色剛剛黎明,室內仍然是一片漆黑,但他卻輕車熟路地在床下一個小行囊中取出一個玉瓶,傾出三粒藥丸,服下之後,才向周幼梅低聲吩咐道:「我必須調息一個時辰,才能跟你說話,這茅屋中只有一個瞎老婆子,不到辰時過後,她是不會起來的,記著,在我調息的這一段時間內,不許任何人進來打擾。」

  周幼梅默默地點了點頭,她目注盤膝趺坐床上,垂簾調息的邵友梅,心頭卻禁不住感慨萬千地發出無聲嘆息。

  可不是嗎!憑她師公的身手,居然受了重傷,如果是單打獨鬥,自己定會傷在百里源的手中,那麼,百里源的武功,就高明得太可怕了!

  果然,將來還有誰能制服百里源?

  目前,師公已身受重傷,她又是孤身一人,如果百里源找了來,那後果還能設想嗎?

  意念及此,不禁驚出一身冷汗。

  但是,此時此地,擔心與著急,都不能解決問題,只好強定心神,緊握寶劍,凝神戒備著。

  也不知挨過了多久,在初升的朝陽透窗照映之下,邵友梅那本來微顯蒼白的臉色,已沁出一絲紅潤,同時,門外也傳來輕微的腳步聲,想必是那瞎老婆子,也已經起床了。

  就當她凝注邵友梅那微顯紅潤的臉色,禁不住暗中如釋重負地長吁一聲時,邵友梅已張目欠伸而起,向著她慈祥地一笑道:「孩子,難為你了。」

  由外表看來,邵友梅似乎已完全復原,連那本已失神的雙目,也恢復了奕奕的神采。

  周幼梅入目之下,不由「星」目中異彩連閃,含笑說道:「師公,您已完全好了?」

  邵友梅笑了笑道:「好是好了,『完全』卻還談不上。」

  周幼梅連忙接道:「那您該多調息一會兒。」

  邵友梅含笑說道:「不忙,我至少還得好好休養三天,才能完全康復,因為心中有很多話要問你,所以,咱們不妨先行談談。」

  不等對方開口,接著又笑問道:「孩子,你是否想知道方才我與百里源惡鬥的情形?」

  周幼梅點點頭道:「是的。」

  邵友梅不由一挫鋼牙道:「百里源這人面獸心的東西,是越來越陰險狠毒了!」

  周幼梅注目問道:「師公是中了百里源的暗算?」

  「可以這麼說。」邵友梅輕嘆著接道:「起初,他故意示弱,將我引到江邊,才回身全力應戰,並發出信號,召來四個同黨,形成以五對一。當時,我發覺情況木妙,如果繼續戀戰,後果不堪設想,於是,我拼著挨了百里源一掌,使他四個同黨二死二傷,並回敬了他一掌之後,才飛身而退。」

  周幼梅接口問道:「師公,百里源也挨了您的一掌嗎?」

  邵友梅點點頭道:「是的,那匹夫如果不是也挨了我的一掌,咱們現在怎會如此太平?」

  周幼梅笑了笑道:「那他的傷勢,也決不會輕……」

  邵友梅截口一嘆道:「事實上卻不然,我所回敬他的一掌,因已受傷在前,威力大減,所以,他所受的傷,應該比我輕得多。」

  一頓話鋒,又苦笑著接道:「其實,我的傷勢,本來也不嚴重,只因受傷之後,不但不曾及時調息,反而強運真力,帶傷惡鬥,並且一直拖延到此間之後,才服藥調息,以致形成目前這個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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