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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莫榮震聲大喝道:「誰敢!」

  那兩個遵令上前拿人的兵勇,居然被莫榮的威態所懾,而為之趑趄不前。

  緊接著,莫榮揚聲大喝道:「衛士備馬!伺候本督回衙。」

  他,說的雖然是「伺候本督回衙」,但骨子裡卻是命衛士們保護他硬闖。

  「想走,哼!沒那麼容易!」文逸民朗聲命令道:「劉大人聽令!」

  劉煜躬身恭喏道:「卑職在。」

  文逸民沉聲接道:「傳令御林軍,不論任何人,膽敢不遵法令,擅自行動者,以叛逆論處,格殺勿論!」

  前文已經說過,文逸民是代表天子出巡,又是天子女婿,依制可使用皇帝半副儀仗,他的衛隊,自然也是由御林軍中臨時調用的了。

  而這位三品侍衛劉煜,也正是這批御林軍的統領,當下他恭喏一聲之後,立即將文逸民的諭令朗聲下達,那些環伺四週的御林軍,也「轟」然恭喏。這情形,使得莫榮手下的衛士,震懾得連大氣也不敢出,這時,一直不便開口的巡撫大人唐倫,可再不便裝聾做啞了。

  他,快步走近莫榮身邊,低聲說道:「莫大人,您可……可不能意氣用事。」

  劉煜也臉色肅穆地走近莫榮身邊,冷然說道:「莫大人,請莫讓我為難!」扭頭揮了揮手道:「拿下!」

  兩個御林軍應聲而前,左右夾持著,將莫榮押向公案前,使其強行跪下。這情形,可震懾得全場一片肅靜,落針可聞。

  旁立的唐倫,整了整袍帶,向文逸民躬身說道:「啟稟欽差大人,莫大人是因愛子的伏法,悲傷過度,一時控制不住情緒,而致失儀,尚請欽差大人賜予矜全……」

  「失儀?」文逸民截口冷笑道:「唐大人說得多輕鬆!」

  唐倫方自訕然一笑間,文逸民卻擺手接道:「唐大人請回座!」

  唐倫苦笑著剛剛坐回他自己的座位,文逸民目注垂首跪在公案前的莫榮,沉聲喝問道:「莫榮,你知不知罪?」

  莫榮抬首抗聲反問道:「本督有何罪行?」

  文逸民冷笑一聲:「好!本部堂說給你聽!」

  一頓話鋒,才沉聲接道:「一、你藐視欽差大臣,公然抗命!二、咆哮公堂目無法紀!三、貪贓枉法,魚肉良民!四、縱子辱民,形同盜匪!這些,不過是犖犖卓著者,其餘罪行,可說是擢髮難數……」

  莫榮接口冷笑道:「好,你總算沒給本督扣上叛逆的帽子!」

  文逸民道:「這些罪行,都是鐵證如山,不容狡辯,本部堂奉旨出巡,旨在洞察民隱,翦除貪官污吏,決不因犯官官職之大小而有所偏頗!」

  一頓話鋒,戟指怒叱道:「你,官拜兩湖總督,節制三省,聖眷之隆,無以復加,乃不思感恩圖報,更不想你這些錦衣玉食,席豐履厚的享受,完全是老百姓的膏血,反而泯滅人性,任意胡為,你……你還能算是人!」

  語聲鏘鏘,有若黃鐘大呂,且言淺而意深,彌足發人深省,不但震懾得強悍跋扈的莫榮,默然垂首,其餘大小官員,也莫不悚然動容。

  文逸民語聲頓處,又輕輕一嘆道:「莫榮,本部堂本想暫時放過你,靜候皇上裁決,但繼想皇上付託之重,與湘、鄂、贛三省數千萬黎民期望之殷,又不得不改變初衷。」

  ▼第二章 變出意外

  文逸民正色道:「試就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的大道理而言,你連本身與自己的兒子都管不好,又怎能治理這數以千萬計的軍民百姓?」

  「所以,如果本部堂暫時放過你,不但有負皇上託付之重,也愧對在你暴政統制之下的湘、鄂、贛三省數千萬無辜黎民。」

  語聲再頓,臉色一沉地沉聲喝道:「左右!立即剝下莫榮的冠帶袍服!」

  「是!」

  兩個御林軍恭喏聲中,已迅捷地將莫榮身上那些代表總督官銜的冠帶袍服等,剝了下來。

  莫榮雖然鬥不過欽差大臣的權威,卻連聲冷笑道:「文逸民,除非你立即殺了我,否則有得你瞧的!」

  文逸民淡淡地一笑道:「莫榮,我知道你是奸相嚴嵩的乾兒子,本部堂等著就是!」

  接著,又一拍驚堂木,震聲說道:「兩湖總督莫榮,已先行革職,著交江西撫台暫行收押,至於兩湖總督一職,在新任總督未到任之前,由本部堂與江西巡撫唐大人,暫時聯合署理,退堂!」

  在老百姓的如雷掌聲與歡呼聲中,響起三聲號炮,這是表示欽差大人已經起駕,進城去了……

  這時,已近黃昏。在數以萬計的圍觀老百姓像潮水一般退去的人潮中,那位最先懲治莫子良的青衫少年與灰衫中年人,也雜在人潮中「隨波逐流」著。

  那青衫少年,邊走邊蹙眉說道:「奇怪,竟沒發現什麼可疑人物。」

  灰衫中年人苦笑道:「少爺,如果敵人能如此輕易地被發覺,也就算不上陰險毒辣啦!」

  青衫少年接問道:「老人家,您是否已有發現?」

  灰衫中年人輕輕一嘆道:「咱們回去再談。」

  「方才文大人所賜送的戒指,可不簡單。」

  「欽差大人所賜送的東西,當然不會簡單嘛!」

  「不!」青衫少年接道:「我不是這意思,老人家,您瞧!」說著,隨手將戒指遞了過去。

  灰衫中年人接過一瞧之後,不由「咦」的一聲道:「這是皇上所御賜的戒指,怪不得文大人方才說,不論轅門宮門,持此都可通行無阻。」

  將戒指還給青衫少年,接道:「這等重要信物,竟贈與萍水相逢的陌生人,這事情,委實透著稀奇。」

  青衫少年沉思著接道:「老人家,我總覺得,文大人此舉,必然另有深意。」

  「不錯。」灰衫中年人接道:「文大人這個人,還似乎特具有一種普通官場中人所欠缺的豪俠胸襟。」

  接著,又自語似地說道:「即以方才他對長亭附近那些被群眾踏壞的青苗所做的處置而言,事情雖小,但卻充分顯示他那種仁民愛物的精神。」

  青衫少年點點頭道:「是的,我也有此同感……」

  這二位,本是故意隨著湧向城內的人潮,走向人城方面,因為人多,速度自然不快。

  邊走邊談中,路程還沒走到一半,夜幕卻已低垂。

  至於文逸民和他的儀仗隊和護送官兵們,因官道上有兵勇開道,速度自然快得多,這時已走得沒有影兒,可能早已進了城啦!

  青衫少年一頓話鋒之後,又皺眉接道:「老人家,您有否注意,那文大人身邊的兩位半百老者,是否也有點奇特?」

  灰衫中年人笑問道:「如何奇特法?」

  青衫少年道:「我總感覺,他們似乎不像是官場中人。」

  灰衫中年人笑道:「欽差大人的手下,不像官場中人,像什麼人呢?」

  青衫少年笑了笑道:「倒像是道上朋友。」

  灰衫中年人扭頭笑問道:「何以見得?」

  青衫少年含笑反問道:「老人家這是考我?」

  灰衫中年人笑道:「就算是吧……」

  這兩位,說來也有點怪,一個稱「少爺」,一個稱「老人家」,似乎有點不倫不類,使人摸不透他們彼此之間。究竟是什麼關係?

  而這位「老人家」的外表,又根本談不上老,更使人有莫測高深之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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