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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四〇


  柳无垢知道司徒玉是问自己此次怎样救他经过,遂不等他问地,接口笑道:“我好容易混进魔巢,并请曾耐寒、林胜逋、姬兴渭等‘神州三逸’,分头去请你师傅与‘柔情仙子’孟师姊前来‘勾漏’,共扫凶邪。本想尽量刺探秘密,作为对方的核心之患,谁知……”

  司徒玉俊脸微赤,赧然说道:“谁知小侄与我玉姊姊,太不争气,竟破坏柳师叔的远大计划。”

  柳无垢点头笑道:“是啊!就在此时,你与萧弄玉又陷身魔窟。你被‘百变瘟君’米元通服以‘九九迷魂丹’,迷失本性,萧弄玉为了救你,大胆假扮‘天魔冰女’玉娇娃,又被对方识破,双双均落入极端危险之内。”

  司徒玉愧然叹道:“此事全因小侄无能,身落贼手,才弄得难以收抬。玉姊姊是为了……为我过度关怀,才不顾一切地,甘冒百险而已。”

  柳无垢含笑说道:“不管成因如何?你们既有危险,我便拚着暴露痕迹,也只好以救人为第一要务。”

  同徙玉俊脸通红,颇为惭窘。

  柳无垢继续笑道:“我用‘釜底抽薪’、‘偷天换日’之计用梅小香在‘七情桩’上替死,瞒过米元通,使萧弄玉把你救出魔巢以后,尚须设法盗取米元通‘九九迷魂丹’的独解药,否则,你可能于极短期间,便告毒发遭祸。”

  司徒玉恭身谢道:“师叔关切深恩,真是天高地厚。”

  柳无垢微叹一声说道:“但‘百变瘟君’米元通于发觉魔巢中隐伏奸细之下,已在细心搜查,我虽设法把他那独门解药弄到手中,踪迹却也败露。”

  司徒玉皱眉问道:“柳师叔踪迹既已败露,却是如何能脱出龙潭虎穴,前来此处救我?”

  柳无垢道:“踪迹败露之下,首先与‘百变瘟君’米元通,起了一场剧烈拚斗。”

  司徒玉向那被自己点了穴道,宛如泥塑木雕的“百变瘟君”米元通,看了一眼,含笑说道:“这位米副掌门人,相当厉害,柳师叔胜了他么?”

  柳无垢嫣然笑道:“米元通的功力火候,虽然比我稍弱半筹,但相距不远,一时间,我颇难以胜他。”

  司徒玉向柳无垢看了两眼,皱眉问道:“师叔纵或暂时难胜,怎会有了伤损?”

  柳无垢苦笑答道:“有两种原因,第一种萧弄玉恰于此时赶到魔巢之前,打算不顾一切地,为你拚命索药,使我有所分神。第二种是‘勾漏派’的另一位身份神秘的副掌门人突然出现,与米元通合手为助。”

  司徒玉恍然说道:“以多凌寡,柳师叔难怪吃亏,但师叔既已略受内伤,怎又脱险境?”

  柳无垢微笑说道:“这事归功于我的心细和明知隐身魔窟,旦夕有险,事先准备的未雨绸缪,‘勾漏派’所占地穴极费经营,本是古代帝王陵寝,其中另有条秘密通路,被我无心发现,正好用来脱身,并于脱身后,立即把道路封死,使米元通等想追我也无从追起。”

  司徒玉又复问道:“柳师叔虽脱奇险,但似尚未与我玉姊姊见面,却是怎样晓得她把我藏在此处呢?”

  柳无垢笑道:“这是巧合,也就是‘福善祸淫,天道不爽’之理,我因面对大批强敌,及艰难局势,非要先把本身的些许内伤,运功自疗不可,遂想找座秘密洞穴,暂供静坐,谁知竟误打误撞地到了此处。”

  语音至此微顿,向司徒玉投过一瞥柔和目光,含笑又道:“我以为‘九九迷魂丹’的毒力发作,最快也在数日以后,但至此见了贤侄,始知不知为了何故,心情激动,毒力已发,我若来迟半步,恐怕还难于挽救了呢!”

  司徒玉又惊又愧以下,想起一事,目注柳无垢道:“柳师叔,‘勾漏派’除了掌门人‘毒指神君’俞一飞外,还有三位副掌门人,一个是‘天魔圣母’丁娘娘,一个是‘百变瘟君”米元通,还有那帮助米元通,与师叔为敌,却是谁呢?”

  柳无垢摇头说道:“我不知道,此人不单功力高甚,身份也极神秘,他经常在外,每次回转‘勾漏’之时,必以黑巾覆脸,不令人认出他的本来面目。”

  司徒玉瞿然叫道:“这样说来,此人不是有甚亏心事儿,见不得人,便是像那假的‘巨斧樵夫’一般,在外戴着一副伪善面具,我们要对他特别小心,莫要把煞神当做同道,上了恶当,才冤枉呢!”

  柳无垢点头笑道:“贤侄此虑,极其有理,因为‘毒指神君’俞一飞,除了武功高绝之外,心机更歹毒险诈,无与伦比,就以‘巨斧樵夫’竟会出了冒牌假货一事而论,更令人极难防范的呢!”

  司徒玉问道:“俞一飞为何长日闭关?他的武功火候,究竟到了甚么程度?”

  柳无垢叹道:“此人不仅竟欲再创‘勾漏派’,并欲在一经公开设立门户之下,便独霸武林霸主,奴役八荒群雄,故而拚命用功,除去极重大事件以外,整日都在闭关用功,苦炼他费尽心血所寻觅得来的一身‘五毒血解’,据闻火候已近纯青,功力高得可怕。”

  司徒玉向柳无垢看了一眼,含笑说道:“柳师叔比他如何?”

  柳无垢眉头微蹙,苦笑答道:“人贵有自知之明,我斗斗‘勾漏派’的三位副掌门人,都还可以,但恐不是俞一飞的对手。”

  司徒玉扬眉问道:“我师傅呢?”

  柳无垢道:“若以昔年而论,你师傅虽然身为‘勾漏派’的副掌门人,功力却比掌门人俞一飞高出太多,便这十数年来,俞一飞处心积虑,一意图雄,所练功力,更是以你师傅,作为竟争对象,旦夕下功,迥非吴下阿蒙,你师傅却……”

  司徒玉见柳无垢语音忽顿,会意叹道:“我师傅却痼疾在身,缠绵病榻,可能‘学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比昔年火候还会差了一点?”

  柳无垢皱眉说道:“问题就在你师傅是否真的一病至今?我总不相信,堂堂‘海岳游仙’,竟会长期为病魔摧折?”

  司徒玉正待说话,柳无垢又自愁眉尽解地,微笑说道:“便不论‘毒指神君’俞一飞多么厉害,所练‘五毒血解’,多么歹毒,只要我孟师姊与你师傅能够重修旧好,联袂同出江湖,小小‘勾漏派’,便不致闹出多大风浪。”

  司徒玉闻言之下忽然端整衣衫,又向柳无垢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

  柳无垢愕然问道:“贤侄好端端地为何又向我行起礼来?”

  司徒玉俊脸之上,一片神光地正色答道:“关于我师傅的不白之冤,自当尽力洗雪,但他老人家与孟仙子重修旧好事,更望柳师叔能鼎力玉成,因为两位老人家均是驻颜有道,缘须未凋,倘得葛鲍齐修,实是流芳百世的一对神仙眷属。”

  柳无垢微笑说道:“贤侄放心,只要昔日奇冤完全昭雪,他们故剑情深,重修旧好,乃是必然之事,那时你们师徒四人,老的是神仙眷属,小的是眷属神仙,四海八荒,定将传遍佳话。”

  听得柳无垢这“老的是神仙眷属,小的是眷属神仙”之语,司徒玉不禁又怀念起他那位貌若神仙的玉姊姊来,伸手摸着被掴得尚未消肿左半边面颊,皱眉叫道:“柳师叔,你运功祛伤之举,已完成了么?我们该去寻寻玉姊姊,万一她当真满怀悲愤,强闯魔窟,又未提起米元通被擒一事,难免不有风险,应该赶快接应。”

  柳无垢笑道:“贤侄莫要性急,我虽与你说话,但行功疗伤之举,仍在进行,并未中辍,大约两盏茶时,便可复原如旧……”

  说至此处,向“百变瘟君”米元通看了两眼,继续笑道:“那时,带了这位‘百变瘟君’米元通再去魔窟,纵令你玉姐姐有什么风险,也可安然无虑……”

  语方始落,怪事突生。

  那位被司徒玉旋展师门绝艺“先天一炁”制住穴道,宛如泥塑木雕般的“百变瘟君”米元通,突然闪身急纵,逃向洞外。

  司徒玉大惊欲绝,厉叱一声,更等追击。

  柳无垢喝道:“贤侄莫追,快向我身边靠拢。”

  原来“百变瘟君”米元通防备有人追赶,竟在将出洞门的刹那之间,反手甩出一点红色晶光,向后飞去。

  柳无垢一面招呼司徒玉向她身边靠拢,一面描准空中那点红色晶光,屈指遥弹。

  “波”一声巨响,洞壁摇摇,石飞如雨,似乎整座洞穴,均将震塌。

  但柳无垢所坐之处的三尺周围,却连半点碎石,都未飞来。

  司徒玉知道这是佛门极高绝艺“无相神功”,不禁又佩又愧的,赧然叫道:“柳师叔,那‘百变瘟君’米元通,是怎……怎……怎能自行解穴逃走?”

  柳无垢想了一想,目注司徒玉道:“贤侄制他穴道之际,用的可是你师门绝艺‘先天一炁’?”

  司徒玉点了点头,柳无垢又复问道:“用了多强功力?”

  司徒玉应声答道:“小贤因这老魔头十分厉害,深恐无功,已用了全力。”

  柳无垢伸出右掌含笑道:“司徒贤侄,你以全力施展‘先天一炁’,与我合掌一试。”

  司徒玉知道这位前辈已得无尘师太真传,功力极高,遂如言施为,与柳无垢双掌相贴。

  柳无垢觉出司徒玉功力,不过比萧弄玉稍弱一筹,“咦”了一声,皱眉说道:“贤侄年龄虽轻,火候不弱,照称这等功力,又是以‘先天一炁’,全力施为,那‘百变瘟君’米元通于受制之后,应该无法自行解穴才对……”

  司徒玉灵机一动,扬眉问道:“柳师叔,会不会是那米元通在贴身穿有什么可御剑掌力的宝衣等物?”

  柳无垢点头答道:“贤侄这项推测,相当聪明,极合情理,米元通定是贴身穿有宝衣,虽然受制,伤却不重,遂一面暗自运气解穴,一面装模作样地窃听我们谈话机密。”

  司徒玉道:“这位‘百变瘟君’,既能自行解穴,为何不设法对我报复,只是鼠窜而去?”

  柳无垢微笑说道:“这理由不难推测,一来他虽自行解穴,毕竟不敢妄动。”

  司徒玉不再谈论“百变瘟君”米元通之事,愁结眉头地向柳无垢急急问道:“柳师叔,你内伤尚未完全复原之下,又施展极耗真气的‘无相神功’,定必有所妨碍?”

  柳无垢微笑答道:“妨碍虽有,并不太大,再略过片刻工夫,便可完全无事的了。”

  司徒玉闻言,默然未语,只在洞中不住负手蹀踱。

  柳无垢叫道:“司徒贤侄……”

  司徒玉不等她往下发话,便即摇手说道:“柳师叔不要讲话,你快请全力运功,调养伤势。”

  柳天垢嫣然一笑,目注司徒玉道:“贤侄放心,我可以边自说话,边自运功,两者毫无妨碍,你是否因‘百变瘟君’米元通纵已脱逃,又对你玉姊姊……”

  司徒玉接口道:“当然如此,米元通脱离我们掌握,玉姊姊却入对方掌握,这情况怎堪想象?小侄方寸已乱,但但等柳师叔赶快复原,设……设法去救玉姊姊呢!”

  柳无垢含笑叫道:“贤侄不要过份着急,应付艰危,镇定第一,徒自慌乱,无济于事,何况你玉姊姊还未必当真愤不顾身地独行闯入魔窟。”

  司徒玉苦着脸儿说道:“玉姊姊是大聪明人,当然不会做出太蠢之事,我就怕她气恼太甚,怒令智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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