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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七


  尽管他不信,但,形形色色的武林中人,却如潮水一般,涌向嵩山,何况他师父自己不也是留下条谕,亲自前来嵩山了吗?

  他无法抹煞这种事实。

  当他随着人潮,赶到嵩山,找遍了峻极峰,不仅没有找到师父,也没有见到西荒一怪,甚至连神笔秀士、银拐婆婆、裴碧云等熟人,也是毫无踪影。

  万般无奈,这才想到前来少林探听一下。

  听清门户,看清人品,又见对方以礼相求,面色忧急,小沙弥挺直身躯,左手拿着扫把,右手问讯还了一礼,道:“原来是南海高弟,小僧失敬了,知客师叔此时大概正在客室,施主如果确有要紧的事,不妨先见敝师叔。”

  这么早,知客僧就到了会客室相待,显而易见,少林寺早就发现了他,对他注意上了。

  狄华康也不多想,谢过小沙弥,大步走向山门。

  进门迎面是肃穆庄严的大雄宝殿,会客室在右厢,走廊上正有一个中年僧人凝眸注视着他。

  狄华康急步走了过去,拱手问道:“南海门人狄华康参见知客大师。”

  中年僧人合什道:“贫僧法净,请屋中待茶。”

  落座献茶已毕,法净续又问道:“不知施主是南海双仙哪位高人门下?”

  南海双仙,亦不同住一处,只因同是正道中人,又复同隐南海,因而并称,故法净有此一问,不然,狄华康上次回去,亦不致仅见一纸字谕,就又仆仆风尘赶来中原了。

  狄华康肃容道:“家师南海钓叟。”

  门徒不言师名,故狄华康只报出师父的称号。

  法净已知来意,道:“十日之前,令师曾来本寺,当日即与掌门师尊外出,至今未归。”

  狄华康一怔,旋即问道:“大师可知家师与贵掌门去处?”

  法净摇头道:“不知,即监寺长老,十堂首座,亦无人知情。”

  狄华康惊道:“莫非发生了甚么意外?贵寺可曾派人出去搜查过?”

  法净道:“如今,嵩山周围,均在本寺俗家高手暗中搜查监视之中。”

  “难道一点消息都没有查到?”

  “有的。”

  “甚么消息?”

  “令师前来嵩山,持有西荒一怪约斗函件,但据本寺弟子调查所得,决斗事件是由令师挑起。”

  狄华康断言道:“家师绝非这种人。”

  法净犹似不信道:“众口烁金,凡是来到嵩山的人,全都异口同声这么说,施主有何明证断言不是呢?”

  狄华康微显不悦道:“家师一向胸襟如海,自从归隐南海以后,更已寄情烟霞,超然物外,座前弟子仅在下一人,早年情爱纠缠,更不曾提过半字,如非最近遇到南宫师叔,方略悉一二,连在下都毫不知情,像家师这等绝口不谈往事的性格,怎会凭空掀起风浪?”

  这是根据平日为人所作的论断,其实南海钓叟的为人,少林上下,也很清楚,故而法净所希望的是事实上明确的证据,狄华康如此说法,又怎能使法净满足呢?

  眉头一皱,法净又道:“这么说,施主最近似乎并没有与令师在一起了?”

  显见法净很失望。

  实际说来,需要明确证据,实在是少林上下一致的意见,原因是少林与南海钓叟的私交很厚,与西荒一怪,也不陌生,由于各大门派武功日渐式微,而四大天王等一干妖邪巨擘,气焰又复日高一日,基于道义或利害关系,都不愿见正派中两位绝顶高手发生火并。

  他们有意从中化解,但又觉得说服南海钓叟并不难,要想说服西荒一怪,就非要有明确有力的证据不可。

  狄华康并不了解少林寺用心良苦,还道法净怀疑他师徒的人格,脸色一沉冷冷答道:“大师推测不错,在下离开恩师约有半年了,掌门不在,不知何人主事?”

  话既不投机,又因法净只不过是知客僧,未必知道多少机密,他便不想再谈下去。

  法净明知他是起了误会,又苦人微言轻,不便解释,只好说道:“现由监寺十老暂摄,施主如欲面晤,贫僧愿为引介。”

  “如此多烦大师了。”

  在法净的引导下,狄华康见到了首席长老广悟,除去多知道了决斗的确切日期是从中元到中秋的一个月内,究竟是在哪一天,广悟也不知道,其余的谈话,大致也和法净差不多,只不过多了一层解释,使他了解少林的苦心,解除了他对法净的误会。

  当天已经是七月十三了,只差两天,便是中元节,广悟十分恳切的留他在寺里等两天,决斗双方可能就会露面,免得他盲人瞎马,到处乱跑冤枉路。

  狄华康坚决的婉言拒绝了。

  这本难怪,试想一个年轻人在这种情形下,怎能耽得住?

  离开少林,越过峻极,攀上了太宝峰。

  他还不死心,总希望在决斗之前,找到他师父,或者是他所认识的任何一个熟人,设法阻止这不幸的发生。

  嵩山号称中岳,方圆也有几百里,太宝、少宝、峻极,是三个主要的峰头,自然每一个峰头范围都不小。

  大白天,不时又可见到三五成群的武林中人,难免引起误会,自然不能太过炫耀轻功,而且找人不比爬山,也不能直上直下,这样一来,等到攀上太宝峰头时,太阳已经偏西一截了。

  九天来,他根本没有好好的休息过,再加上心理上的负担太重,上得峰头只觉又渴又饿,疲惫不堪,所要找的人,仍然一个没见到。

  茫然四顾,正自不知何去何从,鼻子里忽然闻到一阵酒香和肉香。

  酒还没甚么?那阵肉香对于他的诱惑力,简直太大了,鲜美浓郁,香而不腻,似乎还不像是普通肉。

  饿火中烧,诱惑愈大,辨明风向,信步走了过去。

  疏落落十几株合抱巨松掩遮下,山壁上有一个变形洞口,洞前不远处,作半圆形围着六个人,在六人面前是一个烤架,熊熊烈火,正在烤肉。

  地面上一只死虎已经缺了两条腿,烤架上一只,另一只烤熟了的已被六人分割。

  松枝烤虎腿,怪不得这么香!

  酒是成坛的,封口已开,他们就着坛口喝,彼此轮流的传递着。

  大口酒,大块肉,豪情胜慨,羡煞了饿海中的狄华康。

  酒是二十斤坛装的,六个人如果量大,也许不够喝,犊般一只老虎,六个人肚子再大,也是吃不完,狄华康如果想分润一点虎肉,同是武林一脉,料该不成问题。

  狄华康也有这个意思,不过,他是年轻人,年轻人的脸皮都很嫩,刚一张口就碰壁岂不羞人!

  但当他目光移注到六人装束面貌之时,心里更复凉了半截。

  满脸横肉,神情剽悍,一望就知不是好说话的角色,装束尤为奇特,六个和尚头,但无戒疤,僧袜僧鞋,僧袍又已脱掉,甩在一边,贴身穿的又是武士劲装。

  非僧非俗,不伦不类。

  到底是何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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