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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八


  §第十四章 七真观混战

  此刻在七具观东面的一座秘室中,来自各地的神秘客济济一堂。

  客人共有三十六名之多,主人是张五爷、飞豹、大管家,五爷的三个儿子仁、义、礼,全都到齐。

  摆下了六桌盛筵,山珍海味杂阵,酒香四溢,酒过三巡,张五爷推椅而起,鼓掌三下,客人们立即停杯放筷,鸦雀无声。

  张五用两声咳嗽清清嗓子,堆下笑声道:“诸位,除了龙须岛的万世全兄弟之外,咱们四府三州的主事人皆已到齐。本年这次大会,可说是三年来,咱们弟兄第一次欢聚一堂。兄弟先敬诸位弟兄一杯水酒,然后再将请诸位前来的原因述明。”他干了一杯酒,又道:“首先,兄弟替诸位弟兄引见一位提携咱们图富贵的英雄。”

  他向飞豹伸手虚引,飞豹含笑起立,向在座的人拱手,客套地说:“兄弟尚家骅,在京师锦衣卫当差,今日与诸位幸会,请多指教。”

  客人们议论纷纷,西席站起一位浓眉大眼的大汉,张着大嗓门叫:“兄台可是人称京师六凶之一的飞豹吗?”

  “正是区区在下。”

  “你知道咱们不与官府或奸贼打交道吗?”大汉愤愤地问。

  “周兄弟,不可无礼。”张五急叫。

  双方僵住了,但飞豹面不改色,摇手示意张五不必制止周兄弟说话,阴笑着扫视众人一眼。

  鸦雀无声,所有的目光皆向飞豹集中。

  飞豹的阴笑徐敛,接着呵呵怪笑道:“所谓奸贼,那是各人所处境遇不同而看法互异而已。诸位,你们之中,有谁甘心替大明皇朝效忠的?如果没有,恕兄弟不客气地说,你们与尚某并无不同,五十步笑百步而已。”

  “这些事,草莽之人不屑谈论。”一名带发头陀大声叫。

  “好,不谈,咱们言归正传。在下奉皇庶子殿下所差,前来请张五哥先容,替诸位引见江西宁王殿下的使者李天师李自然,保证日后与诸君共享富贵。”

  在座的宾客皆大吃一惊,江西宁王派人前来,未免令人莫测高深,上月,宁王请复护卫和屯田,闹了个满城风雨,在钱宁、张锐的协助下,宁王已如愿以偿。

  目前,江西宁王擅称国主,妄改护卫为侍卫,改令旨为圣旨,反迹已露,尽人皆知,但京中有钱宁(锦衣卫)、张锐(东厂)撑腰,京师的文武大臣,谁也不敢挺身而出,向皇上揭发其阴谋。但江湖人消息灵通,早就知道江西宁王早晚要起兵造反了,但没料到宁王居然敢派人到京畿近邻的山东来招兵买马。

  带发头陀哼了一声,冷笑道:“阁下,你认为咱们这些英雄豪杰,会替宁王卖命吗?那你就看错人了。”

  飞豹泰然一笑,往下说:“诸位都是胸怀大志的伏龙潜蛟,自然不愿听人驱策,但诸位可曾想到众志成城,群策群力从中取利?多一个人,便多一分成功的希望,凭诸位之力,别说封侯拜相无望,即使想收拾残局另图东山再起,也力不从心。目下天下各地已开始管制马匹,诸位想沿袭旧策组骑兵横行天下,事实已不可能,不如听命于宁王,先图恢复实力,再图独立自主,岂不两全其美?”

  张五爷见事态有变,赶忙接口道:“诸位兄弟,且听兄弟分析利害。尚老弟的话,确是实情,目下咱们羽翼未丰,偏处山东势孤力单,难望有奋翅扬威之日,至少在依附宁王之后,咱们可以不怕官府的人前来找麻烦,可以公然活动,对发展实力扩张会务的事获益无穷,同时财源充裕,一举数得,何乐而不为?”

  “五爷,这件事是观主授意的吗?”一名独眼老妇站起问。

  “观主准今晚到达,届时罗大嫂便知分晓。”五爷沉静地答。

  “那么,何不等今晚再行决定?”罗大嫂提出意见。

  “当然届时决定,兄弟仅是先替弟兄们引见尚老弟,以便心中先有所准备,权衡一下利害,以免届时歧说纷纭,莫知所从。观主花了两年心血,重新在山东生根,候机东山再起,用心良若,他自然知道如无外力策援,咱们不能妄动,以免重蹈覆辙。老实说,咱们是经不起再次失败的了。今晚宁王的使者到达,兄弟准备在观后接见他们,观中准备百戏招待镇民,以便掩护咱们在观后香堂聚会。”

  飞豹从容坐下,笑道:“与天师同来的人,是两位江西的江湖顶尖儿人物,他们希望与诸位亲近亲近,同时拜会观主的法驾。”

  “是什么人?”一名鹰鼻大汉问。

  “飞天夜叉杨清,毒龙柳絮。”飞豹笑答。

  众人一怔,有几个人更且不住皱眉。

  飞天夜叉杨清,是横行湖广、江西、福建等地的巨盗,杀人越货无所不为,恶名昭彰,白道朋友恨之入骨。毒龙柳絮,则是大江水域的著名水寇,建舵鄱阳湖,是个恶迹如山人神共愤的凶枭。

  至于使者天师李自然,玄门弟子对这人不致陌生。这家伙出身龙虎山上清官,与邵元节师事范文泰、李伯芳、黄大初。范、李、黄三人,皆是龙虎山的有道全真,据说法力无边,道术通玄。宁王蓄意造反,派人召请李自然和邵元节。李自然经不起功名富贵的诱惑,甘为宁王狗头军师,投宁王所好,妄称天命,说宁王当为天子,与另一名术士李日芳狼狈为奸,同称南昌城东南有天子气,建议宁王建了一座阳春书院当之。

  邵元节也是个喜受功名富贵的人,后来在嘉靖三年入京,封为清微妙济宁静修真凝元衍范志秉诚致一真人,总领天下道教。乃师伯芳、太初,皆获封真人。但李自然却身败名裂,宁王败没他也死于乱刀之下。邵元节虽然也不是个好东西,但总算享尽富贵荣华而死,一步走错,有幸有不幸,下场各异。

  张五爷也知道在座的弟兄中,有不少不屑与匪盗为伍的人,赶忙接口道:“咱们江湖人不以成败论英雄,不以传闻定人品,与谁共事,皆无伤大雅。反正今晚由观主定夺,一切不劳咱们烦心。现在,咱们不醉无休,干杯。”

  他举杯一饮而尽,哈哈一笑,续向客人劝酒。一场酒在并不开怀的气氛中终席,已经是未牌末申牌初时分了。

  七真观搭建了戏台,百艺杂陈,任由镇民与过往旅客观赏。后殿的密室中,却戒备森严,如临大敌。三天戏吸引了附近村镇的村民,这样便可利用机会掩护阴谋活动,分散官府派来查案官吏的耳目,谁也没料到后面有惊天动地的要犯秘密聚会。

  可是,百密一疏,反而招来了死对头,引起有心人的注意。

  凤来阁中,李玉喝了二小姐一杯弄了手脚的藏春酒,醉倒在二小姐的香园内。他以为姐妹俩既然勾心斗角争男人,目前两人都在场,该不会有不利于他的举动,岂知却料错了,二小姐棋高一着,在酒酣耳热时弄了手脚,不但他倒了,大小姐也昏昏沉沉被侍女抬回了玉秀楼。

  二小姐召来了两名侍女,将李玉剥了个精光大吉,换上了另一套服装,然后彻底搜查他的衣物。

  搜得极为彻底,每一条布缝,每一寸布帛,皆经过彻底的检查,果然搜出了不少零碎。

  衣袋内藏了两根百合钥,脸套内有两枚单面开锋的制钱,靴统的暗袋内,藏有两根专用来攀登高墙峭壁的钢刺单刀钩,这玩意也可用来撬开门窗。除此之外,并无其他可疑事物,更没藏有片纸只字,也没有其他饰物和兵刃暗器。这些小玩意,是一个闯荡江湖的人,用来自救或救人的小器物,不足为奇。二小姐自然也懂得江湖门径,因此毫不感诧异。

  心细如发的二小姐,并未疏忽了藏金匣,曾经翻动过区内的金叶子和高额庄票,匣内并无外物,金叶子已经难得满满地,沉重无比。

  她搜不出任何可疑的事物,反而在脱套上找到了“镇边牧场”四字的烙印,不由芳心大慰,一面派人将衣物送给等候消息的二哥,一面将李玉安顿在香闺内。

  衣物送到二哥的房中,侍女在等候回音。但二哥已参加秘室的聚会,侍女只好在二哥的住处等候,等到二哥带着八分酒意回府,看了李玉的江湖人应急小零碎,懒得再过问,打发侍女回禀二小姐四个字“一切无疑。”

  二小姐如获至宝,心头一块大石落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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