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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四


  确是一具死尸,尸体尚温,喉部被割开,没有打斗或挣扎的痕迹,是被人悄然从身后接近,干净利落用小刀割断了咽喉。

  是一个身材中等的中年人,一身淡青劲装,背上有剑,腰间有匕首百宝囊,身上插了枝叶野草,头上也有枝条草草编扎的草圈,潜伏在树下的草丛,即使来人接近至丈内,如不留心观察,也难发现有人存在。

  人是被杀死之后,故意搁放在树下倚树坐倒,所以月华曹娇先一步看到了。

  稍加检查,找不出可以证明身分的物品,仅用小绳吊放在颈下的一只精巧削制的芦管哨引人注意,可发出几种不同的哨声,高低音相差颇大,可远传或近传。

  可以肯定的是:这人是负责传讯的潜伏哨,本身不负责出面拼搏偷袭,以传递所见情况为主。

  右前方突然传出异响,有人弹指发声,声浪不大,稍远些便难以听到。

  文斌向侧一伏,形影消失在草中,立即传出五声弹指声:三短声之后是间歇稍长的两短声。

  月华曹娇远在十步外,视线被草丛枝叶所阻,且向前面戒备,看不到这一面的动静。

  一株大树后,踱出一个身上也插有枝叶的人影,双手一阵挥动,打出一连串手势信号。

  那人手一挥,一闪便失去踪影。

  月华曹娇怎知身后的动静?警觉留意前面有何异样的状况。

  “看出甚么吗?”她听到文斌接近身后的声息,扭头询问结果。

  “是潜伏眼线,被暗器杀死的。”

  文斌拍拍她的手臂:“死人不会说话招供,无法知道发生了甚么事。走吧!不可停留过久。”

  “好久没有听到声息,也许这附近已经没有人停留了,或者被人赶走的,会不会是那个小女人又跟来了?”

  她一面走一面问:“你似乎对那个小女人有顾忌,是不是她的武功可怕?”

  “无仇无怨,我不想和她拼个两败俱伤,而且她已和伏魔剑客反脸成仇,算是站在一边的朋友。”

  文斌当然不会把内情说出:“伏魔剑客的武功,比她差了一大段距离,但人手足,而且真正的高手还没露面,所以她的处境不太妙,我还真有点担心她的安全。”

  “别管她了。我们自顾不暇呢!我唯一的念头,是赶快远走高飞,尽快摆脱这个大剑客的纠缠,到了凤阳他就无奈我何了。”

  “如果你真想到凤阳避祸?实在没有走这条路的理由,更无此必要。”

  “我是被逼的,事前哪想到潜往凤阳避难。情势不由人,也没想到在寿州会碰上这个大剑客,更没料到居然与他结仇,真是见了鬼啦!”

  “你并不急于远走高飞。”

  文斌脚下加快,分枝拨草愈走愈快:“伏魔剑客目标在我,夜袭桑家大院的人也不想要你的命,可以说你有惊无险,我的处境却凶险莫测。呵呵!我既然强出头,也就没有甚么好抱怨的,那位大剑客正在走霉运,他最好识相些溜之大吉避祸逃灾。”

  “咦!你的话……”

  “信口说的话,别介意,娇娇。”

  钻出树丛,月华曹娇一怔。

  “咦!怎么回到官道上来了?”她讶然惊呼,在林缘止步。

  确是东行的官道,西面约半里地,就是先前有人埋伏的地段,绕了老半天,却绕回原地来了。

  艳阳高照,官道前后两三里好像没有旅客行走。官道不是直的,路两侧的行道树挡住视线,事实上视界前后仅及一里左右,无法看到里外的旅客。

  “你追我赶,在树林中怎知身在何处?”文斌伸手向西一指:“咱们回寿州城。”

  “甚么?反而往回走?”

  “我感觉出前途必有更险恶的埋伏。这期间,那些混蛋必是赶到前面重布天罗地网,因为他们料定我们必须往东走,咱们回头反走,他们就会乱了章法啦!而且在城中安顿,安全性极高,他们除了派几个人夜间下毒手之外,咱们不需旦夕提防。”

  不管她是否同意,文斌向官道奔去。

  ***

  经过埋伏区,鬼影俱无,埋伏狙击失败,离开追逐之后便不再回来守候了。

  再笨的人,也不会重新经过埋伏区。

  “他们会回来吗?”月华曹娇仍然心有余悸,不住观察附近是否有可疑的征候。

  “应该不会,这些人仍在这一带漫山遍野,搜寻你我的下落,按理不会回来重新设伏,何况他认为我们向东逃,绝不可能走回头路。”文斌毫不注意路旁的动静。

  “所以你决定折返州城?”

  “是呀!这里不会有人等候,其他地方,可就难说了。他们是不会死心的,你对他们有大用,花了许多工夫,出动许多人手,本来志在必得,怎肯就此罢手?死了许多人,他们更不肯善罢干休。”

  “会跟回城行凶?”

  “也许吧!反正已花了许多工夫,已经欲罢不能。他们也不肯罢,主事的人更不许他们罢。”

  两人并肩不徐不疾西行,前面里外出现一个朦胧的孤身旅客身影,村夫打扮,但背了大包裹,草制遮阳帽,手点枣木问路杖,大踏步迎面而来。

  “躲到州城真能安全吗?”

  她紧挽住文斌的手膀,口吻充满怀疑:“我们算是被他们逼离州城的,所发生的凶险事故绵绵不绝。他们是江湖的伪善者,公门人明暗中支持他们胡作非为……”

  “有时候也大捉特捉他们,所以一些真正的行侠者,是不敢一言不合,就拔剑杀人出口怨气的。”

  文斌打断她的话,目光扫过路北的田野,田野中这一带种植的,是高茎作物桑麻:“上次我们住在城外的寿春老店,用意是让他们有机会暴露狐狸尾巴。这次住到城里去,住到北大街州衙左近。他们除了夜间派一些人做刺客,增加一些无聊乐趣之外,威胁有限得很,而且……”

  “而且什么?”

  “派来的刺客如果武功不比我们高,受到威胁的反而是他们。”

  “他们会多派一些人来行刺……”

  “那不叫行刺,叫抢劫。像抢劫八公山的桑家大院,五爪蛟已经在州衙备案了,来的人愈多,他们也更危险。

  “我弄断他们的手脚,留给寿州可敬的公爷们处理,铁定会被扯进桑家大院的强盗杀人血案里,结果如何?”

  “也会把我们牵扯进去呀!”

  “笨哪!秘密弄断他们的手脚,我不出面现身,当然也不会在往处左近动手,怎会被扯进去?这种办事的常识和手法,你应该懂呀!”

  文斌说了不少话,话中不时透露一些玄机,但她也许心情仍然紧张过度,并没留意文斌话中所透露的玄机和破绽,聪明机警心细的女性特质全忽略了,也被文斌一次说几件事,有意隐隐约约分散注意力的技巧所左右了,不会留意文斌有意无意中透露的可疑细节。

  自从与文斌结交后,文斌一直就用这种谈话的技巧与她周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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