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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


  那年头,银子已可半公开使用,一两银子可兑换制钱千余文,买一斗米也不过二十制钱左右,物价相当便宜,工资也不多。

  二十两银子买一具名贵的琴,价格已相差不远。四海游龙丢下十两银子,比强盗还要恶劣,一旦闹进官府,罪名相当重。

  店伙连街坊也不敢惊动,可知已看出事情如果闹大,很可能灾祸更严重,干脆任由暴客行凶不敢声张,四海游龙那些人的气势有如豪霸,惹上了后果可怕。

  文斌跟出店堂,用怪怪的眼神目送暴客离去。

  “文师傅,怎办?”一名店伙铁青着脸问:“简直是无法无天。要不要呜锣告警?”

  “你知道要有多少街坊遭殃?”文斌苦笑:“那些混蛋是江湖亡命,一怒拔剑血流五步,犯了案天涯海角一走了之,被杀的人怎办?”

  “那些人……”

  “闯道扬名立万的英雄好汉,玩命亡命的江湖杂碎。算了。”

  “但……订主会找我们呀!这……”

  “订主会去找你们,你们只要据实相告便可。”

  “他们一上船,可能就离境了,怎么找?”

  “订主包大爷会去找他们的。这三个男女都通了名,而且都是大有来头的当代成名人物。包大爷的名头,比他们大得多,会找到他们的,不会连累我们。”

  “也只有如此了。哦,你不要紧吧?气色不太好……”

  “我受得了,认了。”文斌向店外走:“打不还手不是好德行,但有时候不得不识时务。忍字心头一把刀,但不得不忍。罢了,今天算我霉运当头。”

  他沿街尾小径奔向江边,江边泊有他的小船,返回鱼岳山的家,必须有船代步。

  惹了一场是非,挨了揍,他并不介意,用不着他出头。在嘉鱼县城,他是一个默默无闻的人,一个很少在家干活,也少在大吕乐器店作坊工作的制琴师,任何争强斗胜的事皆与他无关,有事也犯不着强出头。

  江边没有码头,附近有几户人家,他的船系在一株大柳树下,将篙寄放在一家民宅中。

  泊船的大柳树下,有一个村夫在等他。

  “天灯亮了。”中年村夫向他打手势,口中淡然说出四个字。

  “哦!有几盏?”他问。

  “三盏。”

  “谢啦!辛苦你了。”他将一块二两的碎银递入村夫手中。

  “应该的,还有事吗?”

  “没有,你请便。”

  “好的,再见。”村夫抱拳一礼,匆匆走了。

  “三盏天灯,表示十万火急。”他喃喃自语:“奇怪,怎么就轮到我出动?我办完事没几天呀!其他的人呢?非要我参加不可?费解费解。”

  取来篙桨,他的船急驶对面江心的鱼岳山。

  ***

  码头范围不大,平时本来没有多少船只停泊,尤其罕见远道外地的船只光临,大多数是附近村镇的船只暂时停靠,上下游往来的客船同样稀少。

  今天却极为反常,午后便陆续驶来好几艘外地客船,而且都是私有的包租船只,所载的旅客都不同凡响。

  无双灵凤的船乘客不多,在舱面出现的男性乘客三两个而已。

  四海游龙的船稍大些,而且内部装饰也显得高级些。

  但乘客却复杂,有男有女,都是些矫健慓悍的人物,有一股令人莫测高深、望之生畏的气势流露。

  申牌初,驶来两艘更大型的客船,一艘泊靠在码头上游,一艘则在距码头三十余步下碇,以篙定位泊舟。

  在舱面走动的人,同样流露出慑人的气势,令码头的人心中懔懔,对船上的人怀有戒心,不敢打听来历,更不敢招惹下船在码头活动的陌生乘客。

  下碇的那艘船,利用所拖带的小舟作为交通船,船上人往来船只与码头之间,难免有点不便。

  但好处是船上的情景,码头上的人无法看到,舱内的活动,可以完全守秘。

  傍晚时分,靠泊码头的那艘大船,登岸活动的人陆续返回,有几个人的凌厉目光,不时落在四海游龙与无双灵凤的两艘船上。

  其中一位留了大八字胡的魁梧中年人,注视船上人时,虎目中所散发出的凌厉杀气,远在三十步的人,也可以感受到杀气所形成无俦压力。

  四海游龙的船上有不少的人,显然已感觉出中年人的敌意和杀气,暗中准备了应变的心态。

  从派出船头舱警戒的人神色中,可以料到已作了周详的准备,虽不至于剑拔弩张,严阵已待的气势昭然若揭。

  无双灵凤的船上,也可以看出警戒的气氛。

  当留着大八字胡的中年人,偕同一位英伟的年轻书生,以及一位五官出奇灵秀的少女,出现在四海游龙的船头时,立即引起一些好奇男女旁观。

  四海游龙带了四名慓悍大汉,及时出现在舱面,脸上傲世的英风豪气,比在出现大吕琴社时强烈了许多,那不可一世气傲天苍的气概,已明白的表示他是目空一切的勇敢无畏强豪。

  无双灵凤也出现在所乘船只的舱面,用颇感意外和惊讶的目光,留意饱含敌意且逼近四海游龙船只的三位气概非凡的男女。

  她的船与四海游龙的船泊靠处,中间另泊有四艘客货船,距离不远,看得真切。

  中年人站在码头上,举起了右手,伸出的食中二指,挟住一张简单朴素的名刺,一尺长,六寸宽,红笺洒金,红光刺目。

  使用这种名刺的人,身分地位都不低,身分地位再高些,很可能使用红绫,字用赤金织丝。

  手一扬,先示意打招呼,然后一沉肘,名刺一沉一拂,蓦地幻化为赤虹,挟风雷飞旋而出。

  四海游龙神色一变,冷叱一声一掌斜挥,风雷随掌而起,斜拍飞来的赤虹。

  两股风雷相遇,罡风乍迸。

  名刺仅向下略沉,偏了些少角度,一声怪响,名刺的一角楔入舱壁寸余。

  名刺是双层加浆,硬度相当的纸制品,纸楔入木并非怪事,在力学上有此可能,问题是劲道与速度,是否能达到某一极限。

  四海游龙脸色一变再变,似乎无法接受一掌无功的事实,这表示双方御发的劲道相差颇远。

  对方事先已经示意促使他准备,他这一掌并非猝然急发,用上了神功绝学,依然无法截住名刺,优劣已判。

  不等他有任何的表示,中年人三男女已冷哼一声,转身走了,返回数十步外所泊的大船。

  一名大汉伸手默运神功,猛地拔出名刺。

  名刺居然不曾断角,完整地滑出舱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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