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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三


  巴山苍猿与一剑三奇比邻而居,一居三峡之上,一居三峡下游,不但两雄不并立,利害冲突更是两人不和的主要原因,一剑三奇的运盐船上至洛州,最近的一站正好在夔州,根本不理睬巴山苍猿的水路规矩。

  巴山苍猿当然不甘示弱,抓住机会便下手。因此,双方水火不兼容,势均力敌,双方都处心积虑找机会拼死对方,铲除或赶走对方在地盘上的所有势力。

  一剑三奇铲除巴山苍猿的需要最为迫切,因为他的船必须往来三峡,但三峡却在巴山苍猿的控制下,随时可弄翻他的船,每次都得派出大批人手护航,伤透脑筋,不除去巴山苍猿,他睡不安枕。

  因此,他无一日不打一举而歼的主意,这也就是他始终未返回许州,容忍秋雷在他老家横行的原因,他准备这次解决了巴山苍猿,立即率领人马回许州找秋雷算账。

  他带了大批高手,三天前便到了夔州府,所有的高手全化了装,扮成运盐夫随船上行,先后到了夔州府待命行动,行事极端秘密。

  夔州府的暗椿告诉他,飞龙秋雷比他早到了两天,已转赴酆都了。

  凭他的江湖头脑猜想,便猜出秋雷之所以到达夔州,不用多想,准要和巴山苍猿计算他了。他心中又喜又忧,喜的是正好一举将巴山苍猿和秋雷除去,忧的是恐怕不易对付秋雷,怕因多了一个秋雷而坏了他的大计。

  准备停当,他提前一天入山,当天便到达了炎山,然后等候后到的人,占住东北角一座山头了,他花了一天工夫,察看山寨的动静,天色刚暗,他便将人分头派出。

  八名高手从东面登上了炎山,早早便在山寨北面的峭壁顶端准备一切。

  分寨主屠蛟客以为寨后的峭壁是天险,根本用不着派人把守防范。壁顶上的人匆忙准备需要物,下面大寨的人如在梦中。

  寨墙是巨木与泥石所垒成,与其说是用来防官兵,不如说用来防野兽来的恰当些。

  山寨的人不吃窝边草,不抢劫酆都,不在附近做案,官府便省些事懒得过问,不会有官兵和捕快光临。

  忠义堂在大寨中间,客房宾馆在寨前近西的一排瓦屋内。秋雷主仆三人住在一栋瓦房中,掌灯时分,骆分寨主派小喽啰来请,请客人至忠义堂赴宴。

  秋雷还未料到巴山苍猿计算他,但身在虎穴他不得不防,内穿劲装,外披罩袍,两小厮也穿了劲装,清风捧了剑,自己也佩了剑。

  山寨建筑得并不雄伟堂皇,只是五六十间土瓦木屋而已。灯光明灭不定,寨中安静如恒,看不出任何异状。

  两名身分不低的头目在前举灯引路,走出忠义堂前的箭道,直趋前堂的演武场,便看到忠义堂中灯光辉煌,供役的小贼往来不绝。

  厅门台阶上,一个黑凛凛的中年大汉穿一身青,身上未带任何兵刃,也就是分寨主屠蛟客骆孝忠,一个水上功夫不作第二人想的高手。他左右,还有八名秋雷早已见过的大头目,看样子,主人巴山苍猿还没到。

  堂下至演武场的驰道中,十八名刀斧手雁翅排开迎客,客人还在远处,传呼声便起:“许州秋雷驾到……”

  “许州秋雷驾到……”

  屠蛟客率领着手下降级迎来,在八尺外抱拳含笑行礼,举手揖客说:“敝当家即返回与秋兄商谈,特令在下具酒相款,水酒三杯,权致来迟歉意,席设忠义堂分金厅,秋兄请!”

  秋雷回了礼,客气的说:“在下来的鲁莽,事先未能先禀,径自前来拜会贵当家,未免匆忙了些,但不知贵当家确能于今晚赶回么?”

  “秋兄请放心,敝当家最迟当可在二更左右赶回。”

  两人谈笑着进入古朴幽暗的忠义堂,其他小贼都在堂下相候。分金厅在东首。

  秋雷到了厅门,脚下迟疑,说:“骆兄,分金厅乃是贵寨的弟兄聚会分彩之地,在下乃是外人,似乎不宜……”

  屠蛟客呵呵笑,抢着说:“秋兄不远千里而来,与敝当家联手铲除一剑三奇,区区已接当家的手谕,不需将秋兄作为外人相待,今后彼此将是同道,理该推心置腹赤诚相见。”

  分金厅建造得十分坚实,四周设有窗户,厅门沉重厚实钉有铁叶,上面设有承尘,下面是大方砖,方砖踏上时响声沉闷,似乎下面有空洞,承尘是木板,白底绘黑云雷图案,抬头上望,承尘板的接合处有隐约可见空隙,看格局,这间分金厅有问题,厅门一闭,便可瓮中捉鳖,如果下面设了陷坑,上面承尘板未必不可以设机关埋伏,厅中的人谁也跑不了。

  本来,这是聚集财物分赃的地方,为防止不守规矩的弟兄乱来,建得坚牢扎实并不为奇,这种地方请外客进入赴席,未免显得有点离谱。

  秋雷看山寨水路八头目也随着入厅,心中一宽,也为了不愿示怯,泰然入厅。

  厅中只有三长案,所有的柜、斗、秤、验金炉等等杂物,已移走一空。

  里面共有十二名执役中年悍贼,挽发、虬髯如戟,赤着上身、布腰带、青灯笼裤、快靴,一色打扮,一个个高大结实,壮实如牛,长八字卷胸毛黑茸茸地,慓悍之气唬人,站在那儿威风凛凛,杀气腾腾。

  屠蛟客请秋雷在中间长案的西首主客落座,他自坐在东首。

  清风明月两小厮始终一言不发,紧随在秋雷身后,等秋雷落坐,便在后面左右分立,寸步不离。

  八头目分在下首的两长案落坐,屠蛟客大叫:“上席!孩子们。”

  “上席!”十二名赤裸上身的大汉同声覆话,声如雷。

  菜由厅门传入,第一个菜是一只大铁锅,盖子没揭开,热气腾腾,不知道里面装了些啥玩意了。

  “晋酒!”屠蛟客直着大嗓门叫。

  “晋酒!”十二个大汉同声大吼。

  一名大汉一只毛手提来一只大锡壶,老天爷,这只锡壶大得像只桶,如果厚度的比例吻合,怕不有上百斤。

  “砰!”暴响乍起,一名大汉端来一只三足巨觥,搁在秋雷的面前,案面暴响。

  秋雷已瞧料了三分,心说:“是鸿门宴哩!这家伙心怀叵测!”

  提大酒壶的大汉距桌面还有五六尺,右手提壶,左手托着壶底,暴眼厉光闪闪,盯着秋雷,在等秋雷举觥接酒,神色极不友好。

  秋雷已打定主意,向屠蛟客笑道:“骆兄,贵当家还未到来,先行开席,岂不于礼不合?”

  屠蛟客桀桀笑,说:“无妨,无妨,敝当家已有口谕,要在下不必等他,时光不早,在下怎可慢客?”

  “哦!那么,秋某只好客随主便。”秋雷泰然地说,右手食拇两指拈住巨觥的耳环,若无其事地伸至案口。

  “嗤”一声轻啸,酒香扑鼻,酒像一道喷泉,喷向巨觥,大汉起初不住冷笑,而且傲态毕露,酒激射而下,相距在五尺外,冲力奇猛,但未溅出半里酒珠。

  怪,巨觥竟然没有酒珠溅出,酒斛至半觥,壶口的酒,力道徐减,最后竟潺潺外流啦!

  大汉满头大汗,往前凑,以壶口就杯,天,壶里没有酒斛出,但嘴部的酒影清晰可见,就是斛不出来,大汉双手不住颤抖,不住摇晃着酒壶,额上青筋跳动,大汗沁出,酒就是不肯出来,觥中只有半觥酒,不到一斤,怎成?

  秋雷没向大汉瞧,却向脸上变色的屠蛟客笑道:“骆兄,这位晋酒的兄弟,好浑厚的内力,他贵姓大名?”

  屠蛟客脸上讪讪地,十分勉强地说:“他是水路十三舵舵主,姓王名福,绰号叫混江龙。”

  秋雷向混江龙笑笑,壶口有酒斛出了,但量少而缓。

  看看巨觥将满,秋雷笑道:“王兄,足矣!多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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