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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四五


  §第二十九章 最毒妇人心

  怡平躲在山坡的树林里,啃着带在身边的糕饼充饥,等候要等的人出现,像只呆头鹅,心慌意乱地痴痴地等。

  他觉得有点坐立不安,似乎有点灾祸临头的感觉涌上心头,已经日上三竿,怎么依然毫无发现?要不就是公孙云长与高嫣兰已经离开,或者并未前来。

  另一可能是:俘虏的口供不确。

  一切安静如恒,毫无异状发生。

  有老庙祝在庙门外打扫落丛;有几起零星前来进香的香客。田野中有农人在整理即将成熟的稻米;山林中飞鸟争鸣;天空中各种水禽成队飞翔;大道上行人往来不绝……没有任何意外发生。

  只有他这个傻鸟在穷紧张,在预感将有某些不幸的事故发生。

  好漫长的等待,他终于蜷缩在树下的草丛中,朦朦胧胧地梦入南柯。

  当然,梦一点也不令人愉快。南柯一梦代表一场现实人生,祸福荣枯平凡得很。而他,却梦到那天在客店中,被销魂菊的移神大法愚弄的情景,高嫣兰与公孙云长都在梦境中重现了,如虚似幻,似假若真……

  高嫣兰……

  他终于看到高嫣兰了!

  是他第一次见到的高嫣兰!

  雍容、华贵、矜持、美得令人目眩、风华绝代的高嫣兰,正站在他前面不远处的光环中,飘飘若仙地向他矜持地微笑。

  他曾经看过这种景象,是昨晚,错不了,昨晚是姓卓的姑娘,现成却变成高嫣兰了,到底谁真谁假?

  令他耿耿于心的公孙云长出现了,令他气愤的是,这家伙以那天同样的嘲弄口吻向他说:“喂!傻鸟!跟我走;你这比白痴更糟的傻鸟……”

  然后,高嫣兰从光环中走出来,庄重和矜持都没有了,有的只是媚态横生,春情洋溢,向他伸出纤纤玉手,向他腻腻地媚笑:“来啊!我们走,手牵手……”

  砰一声响,高嫣兰像一头白羊,赤裸裸地摔倒在他面前,那香艳的画面……

  他猛地一惊而醒,梦境消失了!

  那有甚么叫他傻鸟的公孙云长?那有赤裸裸的高嫣兰?他只是睡在草丛中做白日梦,因为他连日奔波,昼夜不停追逐、搏杀,的确太疲倦了。

  他发觉自己出了一身冷汗,而头上的炎阳正热力四射,草丛中依然热浪蒸人。

  “我真得远远地离开这些烦人的激情和凶杀了。”他拍拍自己的脑袋苦笑自语。

  蓦地,透过草隙,他看到了些什么。

  懈怠消失了,困倦消失了,他像换了一个人,像一头发现猎物的肉食猛兽。

  魔手无常正跨出庙门,沿小径向南走,消失在庙前半里外的树林中。

  里面还有些什么人?绿魅?销魂菊?

  真不妙,高嫣兰可能真的会来!

  走狗们计算之精,令他心中懔懔。

  两个夫子是天才,拔山举鼎更是天才,难怪万家生佛那些英雄,屡战屡败,毫无所成。

  有了目标,他的心情稳定下来了。

  当情势不明,密云不雨时,这段时间是非常令人不安的。一旦要等待的事明朗了,一切不安的情绪更会稳定下来,即使面对的是凶险,恐惧的感觉也会逐渐地消退。

  ***

  茅屋中,高嫣兰在房中穿着停当,袅袅娜娜地出到厅堂,公孙云长已经佩好剑相候。

  “哦!容光焕发,真的脱胎换骨了呢!”公孙云长邪邪地盯着她笑,说的话更是歪邪:“嫣兰,你好美好动人,你知道吗?几番风雨……”

  “啐!”她娇羞万状,脸红到脖子:“不许你说下流的话,你……”

  “哈哈!嫣兰,你真不够……不够情趣,情人单独相处,有些话……”

  “不听不听不听!”她真有点像要恼了,毕竟不习惯这种变故:“我们该走了吧?”

  “对,走。”

  公孙云长及时收敛了邪笑,系妥百宝囊,从囊中取出一只香囊形的如意型小饰袋,温柔地系在她的腰带上。

  他郑重地说:“如果碰上庄怡平,悄悄地用力抓捏这个小饰袋,千万不可让他发现,记住了。”

  她吃了一惊,晶亮的眸子注视着公孙云长,眼中有重重疑云。

  “为什么?”她讶然问。

  “因为他是我们最可怕的敌人。”公孙云长一脸煞气,眼神锐利如刀。

  “这……”

  “他是走狗,秘密走狗的暗探。”

  “云长……”

  “你相信他还是相信我?”

  她脑门一震,这句话分量太重了。

  “云长,你知道我的心,我已经是你的人……”她有点伤感,女人在这种时期多少有点多愁善感的。

  “请相信我的判断,嫣兰。”公孙云长又换了一张面孔,笑容又变得邪邪地,手轻抚她滑不留手的粉颈:“亲亲,该开脸了,是不是?”

  未出嫁的闺女,脸上的汗毛是不能弄掉的,所以叫黄毛丫头。直至新婚当日上床之前,由一位老太婆专家用线将汗毛夹掉,叫开脸。以后就可以使用脂粉了。

  开脸,也就是代表她有了婆家,走上一去不回的生命临界点,跨出一步,就永别了处女年代,再也不会回头。

  在一个未出嫁的女人来说,这是一种侮辱。

  尤其是这句话出于夺去她贞操的男人口中,往深处想,她该去上吊,至少也自尊心受到极大的伤害。

  她脸色变了,变得苍白失血。

  “一回到家,我爹就会派人前往锦绣谷提亲。”公孙云长总算发觉自己失言,温柔地将她拥入怀中。

  她失去挣扎的力道,颤声说:“云长,我……我觉得我……我好贱。”

  “不要,亲亲。”公孙云长轻抚她颤抖的娇躯,语气出奇地温柔:“都是我不好,得意忘形,尽说些闺房里才能说的混账话。以后,以后不会了,亲亲,原谅我。”

  她完全屈服了,感到心中甜甜地。

  “云长,我们要赶快回家,我怕。”她在他怀中幽幽地说。

  “是的,我们要赶快离开岳州。”公孙云长松开拥抱,挽着她的纤腰向门外走。

  她又想起了什么,腰上的小饰袋。

  “这里面是什么?”她问,指指如意香囊。

  “一种类似昏神的药物。”公孙云长说得十分轻松。

  “那……我……”

  “你在早餐中已服下了解药,可支持四个时辰。”

  “你……你怎会有这种……这种……”

  “一位朋友送给我防身的。”

  理由正当:防身。

  她本来想说出这种药物是下五门的迷药;宵小歹徒的为非作歹可恶迷药。

  “我们往何处去?”她站在门外,不知何去何从。

  “往东走,先离开湖滨远一点。”公孙云长往东面的七里山一指:“再走远些,水寇们便不敢深入了。咱们走陆路到武昌,东走长安驿出蒲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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