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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六


  “秦香主,我柳仙的床上的确经常有男人。但即使天下的男人死光了,也轮不到你上我的床。”妖里妖气的女人语气带有回马枪:“你只配和那些不懂人事的小女孩鬼混。你是最后一班警戒,是不是想打这家渔户的小女孩歹主意?你最好积些德,总有一天你会死在小女孩的手上。”

  “今晚大风大浪,虽说要等的人不会前来,但谁也不敢保证他们一定不会来。”披着秀发的女人冷冷地说:“所以要提高警觉,今晚你们的床上,最好不要有男人女人,以免误事,哼!”说完,向通往客房的走道匆匆走了。

  陈使者大概对男女间的事不感兴趣,只对打打杀杀关心,不理睬任何人的话,细心地检查自己的剑,直至觉得拔剑非常顺手,这才满意地出厅返客房歇息。秦香主等众人都走了,这才出厅站在通向中院的廊口观望片刻。“丘老人!出来一下。”秦香主向中院大叫,叫声震耳,压下了风雨声。片刻,丘老太爷丘家麒匆匆出现在走廊口。“客人有事吗?”丘老太爷表现得颇为恭顺:“小老儿听候吩咐。”

  “叫你的小孙女来收拾茶具。”秦香主阴笑:“顺便把客房的寝具检查一下,好像蚊帐有破洞,补好之后把蚊子赶出来。”

  “小丫头已经睡了。”丘老太爷说:“这些事,小老儿立即替客人整理妥当。”说完,便向走廊举步,却吃了一惊,惊恐地站住了。

  “你给我听清了。”秦香主一把揪住他的领口,抓小鸡似的向上提:“我要的是你那位小孙女伺候,你听清了没有?”声落,将人向前一推,几乎将他推倒。他踉跄站稳,仰天吸入一口气,压下了满腹怒火,转身便走。“站住!”秦香主沉叱。他站住了,徐徐转身,冷然注视着狞笑着的秦香主,不言不动。“你要干甚么?赶快叫你那小孙女来。”秦香主沉声说:“知道吗?”一声轻笑,走廊折向处出来了小姑娘静姑,大方地轻盈地走近,往老太爷身侧一站。“唷!你是村正介绍来的贵宾,怎么发这样大的脾气呀!”小姑娘一脸天真的笑意:“是我爷爷得罪了贵宾吗?”

  “你来了就好。”秦香主眼中涌起光芒,邪邪地笑说:“你爷爷待客的态度不好。朱村正交代过,要你们好好招待客人,是不是呀?”

  “朱村正是这么说的,我们家也没有简慢客人呀!”

  “你爷爷可就不太友好啦!不过,你来了就好,先把客厢收拾收拾,你过来。”小姑娘一点也不怕去,大大方方毫无戒心地走来。

  “我爷爷上了年纪,脾气比年轻时好多了。”小姑娘笑吟吟地走近:“尤其是他老人家在你这种年岁的时候,听我奶奶说,那是真的不好说话呢。”

  “真的呀!”秦香主毫无顾忌地一手搭上了姑娘的肩膀,鼻息立即变得粗浊了,淫笑更为狞恶:“人老了,应该忍让的,不像年轻时可以逞强,你爷爷是聪明人。哦!小姑娘,我们走。”秦香主得寸进尺,手一紧,将小姑娘挽入怀中,几乎要暖玉温香抱满怀。“我爷爷不肯呢。”小姑娘们在笑,似乎被人搂抱毫不以为怪。“他不敢不肯,小姑娘。”秦香主转头狠盯着老太爷:“是不是?老人家。”

  “你说我不敢?”老太爷居然怒气全消。“你敢吗?”

  “老夫……”

  “你老了,应该……”

  “应该忍耐?打掉牙齿和血吞?”

  “是呀!那总比死了的好。”

  “老夫不以为然。”

  “真的呀?”

  “老夫退隐田园三十年,退隐并非意在逃世,而是想培育儿孙享点清福,并非避仇逃祸,所以并没改姓埋名。俗语说:虎死不倒威,何况老夫还没死呢!今晚居然被你这种狗都不如的东西如此侮辱,而我居然能忍耐着而不发作,莫非真的是人老了,就不中用了。”

  “哦!你是……”

  “我爷爷早年的绰号,叫做伏魔天罡。”小姑娘笑得更甜了:“我奶奶叫三湘龙女……”秦香主如中雷殛,浑身一震,突然扭头便跑。小姑娘人矮,手似乎并不短,左手一伸,便抓住了秦香主的发髻将人拉住了。噗一声响,小姑娘的右手来一记可怕的霸王肘,撞在秦香主的背脊上。“呃……”秦香主吸气叫,脊骨断了。客厅门外。突然出现生了一双山羊眼的陈使者。“咦!你们……”陈使者骇然惊呼,本能地快速拔剑出鞘。“他吃了老虎胆豹子心,居然敢侮辱本姑娘。”小姑娘的语气毫不激动,将人向前一推:“聊施薄惩,这辈子他再也不能侮辱任何人了。”背脊已断的秦香主,直向三丈外的陈使者急撞,被陈使者一把挽住了。“救……我……”秦香主嘶声叫号。陈俊者发出一声警啸,将秦香主扶至壁下摆平,拔剑出鞘。“你们好大的胆子,竟然敢伤害本教的人。”陈使者的山羊眼有了生气,语音冷厉:“你们……”

  “且慢!”老太爷沉声问:“你们是甚么教?”

  “弥勒教。”里面抢出披了一头美发的女人,外面冲入妖里妖气的柳仙。“怎么了?为何示警?”柳仙急问。“这小女人废了秦香主。”陈使者急答。“她?”柳仙用剑指着小姑娘,意似不信。“是我,我打断了他的腰骨。”小姑娘不笑了,柳眉倒竖,杏眼睁圆:“我家一门老少,把你们当贵宾款待,这狗东西竟然不是人,你去问问他,他该不该死。”柳仙一怔,目光落在痛苦呻吟的秦香主身上。“秦香主,你竟然被我不幸而言中。”柳仙叹息着说:“你果然死在小女孩的手上。虽然并没有死,却比死还要痛苦百倍。”披发女人脸色冷厉已极,左手举起连鞘宝剑。“想不到你们竟然是武林名家,能轻而易举废了我们的人,必定来头不小。”披发女人厉声说:“小姑娘,你知道后果吗?”

  “去找你们的负责人前来评理吧!”老太爷神色极为凝重:“你们的负责人,必定知道后果。要是不讲理,你们将付出可怕的代价。”

  “你还不配。”披发女人徐徐拔剑:“陈使者,把秦香主带走,快!”

  “警讯已经传出了。”柳仙沉静地说:“急不在一时,等我们的人来了再说。”

  “老夫等你们的负责人来评理。”老太爷沉声说:“静丫头,走!”

  “你走得了吗?”披发女人冷叱,突然身剑合一猛扑而上,剑发射星贯斗,剑气迸发中,锋尖即将触及老太爷的背心。剑来势如电,霸道绝伦志在必得,眼看锋尖将贯背而入,生死已决,老太爷绝难避开这致命的一剑急袭。怪事发生了,老太爷竟然化不可能为可能,在电光石火似的剎那间自剑尖前逸走,大旋身恰好到了披发女人的身右,贴身了,反应之快,那像个年届古稀的老人?简直比披发女人的攻击速度快了一倍。姜是老的辣!老年人应敌的经验要丰富得多,贴剑旋身妙到颠毫,凶险万分却又毛发不伤,披发女人毫无变招的机会。扑一声响,老太爷一掌拍在披发女人的右肩上。“当”一声大震,剑飞出丈外堕地,披发女人则向下一挫,发出一声惊叫,行出两步摇摇欲倒,右臂似已失去作用,痛得花容变色。

  “走!”老太爷沉喝,与小姑娘飞掠而走。陈使者与柳仙仅抢出一步,祖孙两人已失踪。内堂口,老奶奶与丘隆昌田氏夫妻,已穿着整齐,各带了剑与鱼叉,隐身在左右准备接应。老太爷急掠而至,脸色不正常。“快准备离开,乘船走!”老太爷急促地说。“老伴,怎么啦?”老太婆惊问:“水妖那些人,没有几个高手,用得着走?”

  “是弥勒教的人。”老太爷显得无奈:“想不到玄真妖道是弥勒教的人,他的妖术已经相当可怕,而弥勒教的妖师更是高明百倍,非咱们这些练正宗武功的人所能敌,再不走就晚了,快!”片刻后,一家五老小投入狂风暴雨中,消失在漫漫黑夜里。他们带走了浆和帆。

  运气来了,泰山都挡不住。相同地,是祸躲不过。赵四爷的修为,比王二爷深厚得多,所以他负责在前面探道开路。准备停留,他开始探索而进。所探索的路线,恰好是两黑影的伏候区。刚潜行四五步,村子方向突然传来一声长啸。相距仅一里左右,啸声压下了风雨声。两人一惊,不再移动,用目光仔细搜索。两黑影突然长身而起,转身向村落方向眺望。“怎么,人到了村子了?”一名黑影向同伴说:“该死!不从咱们这一方面来。”

  “快赶去策应。”另一人说,将蓑衣脱下丢掉。这玩意太沉重不便,不能穿在身上打斗。“少天师果然神机妙算。”另一名黑影一面脱蓑衣一面说:“果然在这里等到了他们……咦!甚么人……”黑影入目,人已近身,还来不及防备,铜尺已如天雷下击,不轻不重地敲中了天灵盖。王二爷不用刀,一手勾勒住另一名黑影的脖子向下一压,右掌劈中右耳门,糊胡涂涂失去知觉。“先问口供,了解情势再言其他。”赵四爷挟住昏迷的俘虏低声说:“附近可能还有伏椿,退到水边再问。”

  两人拖了俘虏退入水边的荻丛,隐伏片刻留意附近的动静。村落中,忽哨声此起彼落,短啸声不断划空而至,显然全村正陷入混乱中。“奇怪,他们在干甚么?”王二爷惑然自语:“难道发现我们了!”

  “怎么可能?”赵四爷肯定地说:“二哥,你警戒,我来问口供。”

  “好的,我推进到前面去警戒。”王二爷向前移动:“一定发生了意外,要快。”村中,啸声已经消失,犬吠声却此起彼落,不绝于耳,风雨中群犬争吠,定不简单。不久,赵四爷出现在王二爷身后。“怎么回事?四弟。”王二爷急问。“天杀的!我们好险!中了大彩。”赵四爷咬牙说。“甚么大彩?”

  “弥勒教武昌总坛的精锐,倾巢而至。湖寇水妖一股悍匪,勾结本地的歹徒。协助弥勒教对付我们,布下天罗地网守株待兔。”

  “哎呀!”

  “船都受到控制,如果没有村民协助,我们不可能弄得到船,有船也动弹不得。”

  “糟!我们……”

  “先设法弄到船再说,走!到村子里弄到桨和帆,再一起过来和他们澈底了断。他们村里有警,咱们正好浑水摸鱼。也幸而村中有警,他们的人闻警撤回,不然,你我今晚恐怕得葬送在伏桩手下呢!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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