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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八


  “长春子早年名列三大高手之最后一名,对前两人四绝秀士路天江与缥缈仙子皆深怀戒心,虽名列侠义,其实野心勃勃。不仅如此,其与毒娘子秘谈之事,更令男惊骇。

  “原来彼为长春教汉外旁支之直系门人,祖先本是蒙人,蒙人失掉中原江山之后,无日不在作卷土重来的打算。长春子乃是伯颜猛可之堂弟,潜入中原为乃兄布置重回中原建立大元皇朝之计。但彼有自知之明,大明江山如无内乱,蒙人绝无重建皇朝之可能。因此彼在两大高手隐世下落不明之前,不敢妄动。事过三十年,认为两大高手绝不会重出江湖,以为有机可乘,便拉拢毒娘子出面,传授剑术绝学,着毒娘子暗中准备,网罗黑道群豪,准备大举闹事捣乱大明江山。

  “毒娘子本恨缥缈仙子入骨,恨令智昏,答应长春子期以三年,三年中长春子须将艺业倾囊相授,一切必须由其主事,她将假藉所谓缥缈剑诀骗局,引出缥缈仙子,并暗中物色可罗为己用的人。

  “最后,长春子决定于西倾山建立秘窟,一面将蒙人之高手引入秘窟,待机而动,着毒娘子在中原各地秘密建立秘窟相互呼应,以江湖神秘客面目在江湖上走动,广罗羽党,彼则暗中在旁策划,消灭异己,期以三年,多则五载,便可举事。

  “男悚然而惊,深感事态严重,惊惧之下,不慎震动檐下浮尘,致被发觉。男功力相去不啻天壤之别,唯一全身之法只有逃走,遁入盘龙岭山林之中,却被长春子以罡气后震而毁了经脉,幸而逃得性命,未露身分。

  “男以夺命金丹保全残身,三昼夜后逃至徐州府,本拟寻找友好,将信息传出,岂知恰逢府官追捕恶盗安庆二丑。大丑秃鹰沙源逃经男身旁,竟将赃囊抛于男身畔,嫁祸自遁。

  “巡捕将男擒至府衙,查出囊中除一枚宝石玉簪与及两串珍珠之外,其余金珠,全为失主之物。

  “大盗已逃,官府只有唯男是问,男熬不过酷刑,屈打成招,问成死罪秋后处决。其实男饱受酷刑而面目全非,伤势更为沉重,命在旦夕。

  “是年岁次甲辰,山西秋七月大旱,人易子相食。男于其时获减刑,流役边塞。至肃州衙时,男已在生死呼吸间,去死不远。

  “天无绝人之路,幸遇流犯役所难友龙中海,悉心为男调治,无微不至,视男如手足,义胜同胞,挽回男之性命,恩同再造。

  “转瞬两月,男自知不起,盼见双亲之事已行绝望,唯恐双亲日后卷入江湖是非,更恐江湖败类毒害我族类,为虎作伥助蒙人重行屠杀我大汉子孙,特以梵文刺语,希能找到近期刑满返回中原之人,将书面呈双亲大人之前,及早揭发恶道及毒娘子之阴谋毒计,男死亦瞑目。大明成北二十年冬十月丁已,不孝男济慈绝笔。”

  吴世安念完,泪下如雨,羊皮纸梵文遗书飘落脚下,浑身都在颤抖,切齿叫道:“长春子哪!你好狠的心肠,想当年你与四绝秀士在庐山论剑,一剑伤胸命在旦夕,恰逢我路过庐山五老峰下,以夺命金丹抢回你的性命,你却在三十年后杀了我的儿子。天哪!天道何存?”

  他掏出怀中的一块玉块作势向地上掷去。

  穷学究一把将他的手扣住,沉声道:“弟弟,不可。这块牛鼻子的信物,日后将有大用。”

  吴世安挥泪厉叫道:“有什么用?恶道志在断送大明江山,为争江山道义两字毫无用处,他也不会因这玉守信放过我们,除非你我能任由他驱策。”

  “弟弟,你听我说,我们必须不辜负慈儿的一番苦心,要对得起慈儿临死传书的苦心,咱们必须暗中联络江湖同道,秘密破坏恶道毒妇的阴谋诡计,一切我会好好安排,这玉玦交给我,我想会有用得着的一天。咱们行事必须极端保密,如走漏了丝毫消息,咱们一切都完了。”

  他向中海看去,中海已踉跄地内外走,一双大手不住地开合抓扣,脚下沉重。

  穷学究一惊,抢出叫:“龙老弟,你怎么了?是否感到毒发了?”

  中海脸色铁青,摇头道:“不!小可尚无不支的感觉。令侄书上所说的祖母绿宝石簪,乃是家祖母传家至宝。七年前,小可已流役边塞,家父母被奸人用重金聘请凶手先用迷烟熏倒,再用虎爪分了,宝石簪被藉入官,四年后该官在瑞金途中被杀,宝石簪不知下落,却到了安庆双丑手中。杀官掳劫的强盗,也是奸人指使的罪徒,其中有一个叫千里旋风闻达,看来也必定有安庆双丑在内。小可必须找到他们,追出暗中主使的真凶。听到令侄提起此事,小可感到心痛,就此告辞。”

  “你不能走……”穷学究焦急地叫,伸手急挽。

  中海转身伸手猛拨,向大门急退。

  穷学究扣指疾弹,一缕罡风远射五尺外,击中中海的右期门穴,好精纯的指风打穴,接着一个箭步抢出,一把将中海挽住,大声道:“老弟,你是老朽的贵宾,按理老朽不该如此留客,但我看出你是个傲骨天生施恩不望报的人,不会接受老朽的至诚邀请。而且在五鼠未擒解药未获之前,老朽岂能让你在外面担受风险?只好请老弟在店中稍候。”

  这时,安宁匆匆推门进入,低叫道:“大哥,五鼠已经返回客店……”

  穷学究将中海交在店伙手中,匆匆向吴世安道:“弟弟,准备连夜回庄,我取得解药返回之后立即起程。”

  穷学究志在必得,一不做二不休,不但追取了解药,更将五鼠带至祟溪沉入江底,杀人灭口免生是非,为了中海的安全,他收起了慈悲之念。

  三更天,一群人越城而出,在南门码头上船,顺流下放。二十里到赤石镇,又接上几个人,再十里抵达大王峰,折入武夷溪向上溯溪而上。这一段是逆流上航,舟行甚慢,舟子不时须下船在岸上拖挽而行。

  大隐屏之旁,并立着一座奇峰,叫接笋峰,峰腰有两道横截痕,所以叫接笋,峰前叫云窝,人行走其间,在乱崖中绕折,排云穿石,不易寻路,云窝与接笋峰之间,建了一座山在。山庄有两条路,一通溪旁曹家石小村,二通大隐屏的两座书院。另有一条秘径通向西北角的茶洞。这一带风景十分绮丽,在这儿设庄享福,算是人生的一大享受,但如果要靠劳力来张罗衣食,住在这儿简直是活受罪。

  穷学究兄弟两人在这一带有产业,除了山林还在山下置了产地,城里有店,当然可以在这儿享福了。山庄庄门朝南开,以木栅为庄墙,防范猛兽侵入。

  庄中有十余栋楼房,庄丁上百。别小看了这座小山庄,来上百十个盗匪简直不成气候,穷学究和伏魔剑客在江湖上的名望,也令宵小们裹足不前。

  中海被请入庄中,做了排云山庄的上宾,盛情难却,他只好留下来歇息几天,乘机养好在碧云谷还未愈好的伤势。

  他这次万里迢迢将朋友的骨匣送回故乡,在他说来倒并无其他的感觉,但在穷学究兄弟看来,这种义薄云天的举动感人至深,世间能找得到多少这种人呢?少极了,所以兄弟俩对他感激不尽,全庄的人对他奉若神明。

  他这次也没白来,总算又让他找到另一条线索,知道祖母绿宝石簪在三年前落在徐州府的衙门,劫程巡检的人中,除了千里旋风闻达,还有安庆双丑,只要找到其中任何一人,便可追察出主使抢劫的人了。

  此外,他总算知道了有关江湖神秘客和假缥缈剑诀的内情,但这些事他认为与他无关,那些宇内高手与他风牛马不相及,不管事情牵涉多么广,他只认为那是山外的山,楼外的褛,他只是一个天涯寻仇的江湖小辈,那些事与他无关,他管不了,不敢管,也懒得管。

  他准备休养三五天,便告辞走路,至于穷学究所说联合黑白群雄扫除毒娘子羽党,候机揭开长春子的毒谋等大计,他连想也懒得去想,人贵自知,他自己的事都还没着落,自顾且不暇哩!

  两天来庄中忙着办理吴济慈的丧事,穷学究兄弟忙着接待前来问内情的亲友,没有人打扰他。

  因为庄主兄弟还不敢将吴济慈出事的经过说出,隐瞒下实情,谁也不知吴济慈的骸骨是他送回来的。

  乐得清闲,他想乘机一游闻名已久的武夷山,从仆人口中,他对附近形势略为了解,不需向导。

  早餐后不久,他悄然从在后绕过接笋峰,信步向西北走去,进入了武夷深处。

  朝阳洒下了万道金霞,丛山中轻雾缥缈,映着朝霞,人像是处身在虚幻仙境,不知仍在尘世之间了。青绿的林木间百鸟争鸣,奇禽在上空戏舞,山崖间奇花吐艳,阵阵幽香,令人头脑清新,灵台空明,把一切尘念皆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他呼吸着清新的空气,心旷神怡地信步而行,不久便到了一处群峰壁立,中有一块掌形的地隙,龙中海恰好站在地隙的出口。

  “哦!大概这块地隙就是茶洞了。”他自语。

  他料中了,这块地隙就是茶洞,他站立之处乃是洞之西口。南面是接笋峰,北面是仙掌崖。仙掌崖的东面就是武夷第一胜境天游峰。他的后面是天壶峰、三教峰等名胜。以天壶峰为轴,九夷溪从西绕南至东,形成清溪九曲胜地,但如果不攀上天游峰,是看不见九曲的。

  “我何不到天游峰一游?到亭上观九曲之胜,也不枉走这趟武夷。”他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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