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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一


  他向镇中逃,如果逃向郊外,绝难脱身。

  追逐他的慑魂魔君起步太晚,看热闹的人又阻住了视线,被地逃出六七丈外去了。

  不知是哪一个缺德鬼,在旁大叫道:“拦住那调戏妇女的恶棍!捉住他!捉住他!”

  码头闹市之中,男与女斗必定引起公愤,男的绝占不了便宜,立即有人惊声叫打。

  一大群人在后面追,前面开始有人提棍拦阻。

  他大惊飞逃,折向急走。

  光天化日之下,想逃出眼下谈何容易?他一急,顾不了惊世骇俗,跃登镇口的一座大宅。

  “是个飞贼!”有人惶然地叫。

  又替他加了一项罪名,更糟。

  跃至第二座房屋的瓦面,下面追的人又叫:“定然是个采花贼。”

  这是第三项罪名,有他受的了。

  但这一叫,总算因祸得福,慑魂魔君不敢上屋追。一是怕被人误会也是采花贼,一是怕日后此事传出江湖,慑魂魔君的女儿被采花贼折辱,多没面子?

  慑魂魔君不上屋追赶,杜弘有了生机,远出百十丈,向一条小巷下跳落,急急溜之大吉。

  不久,镇中恢复平静,镇民们议论纷纷,互相告诫有闺女的朋友,晚上严防采花贼。

  慑魂魔君派出手下入镇穷搜,整整搜了一个时辰,方悻悻地撤回。

  杜弘的船夫,已将船撑走了,以免被波及。

  杜弘躲在下市集的一座大宅的后院花丛,脱掉衣衫,他发觉左上臂有淤血之象,青紫了一大片,臂骨也隐隐作痛,这一脚地受了不算轻的伤。

  直躲至黄昏来临,他方越墙而出,悄然接近码头,方发觉他的船已经不见了。

  他的行囊,他的剑,全化为乌有。

  行囊丢失,平常得很。剑也可以另买,他可以使用兵器店出售的剑,一个真正的高手,不需倚仗趁手的兵刃。可是,他的三百两金银尾随行囊丢失,身上只有随身携带的三二十两碎银,购置行囊也嫌不够。

  站在码头侧方的暗影下,他盯着慑魂魔君的船发愣。

  “要不要去找他们赔偿?”他心中不住盘算。

  摸摸左膀,还好,被踢处已无大碍,仅略有些少皮肉之痛而已。

  “这老魔父女可恶!”他口中低声诅咒,心在发狠。

  他并不想树敌,不愿与慑魂魔君冲突。虽然他对慑魂魔君的金丝慑魂掌怀有戒心,但并不害怕。他不想借故向怀有绝学的武林前辈挑战而侥幸成名,能避免冲突则尽量避免。但真要被迫得非冲突不可,他也只好采取激烈的自卫行动。

  他认为,目前已不可避免了,行囊丢失,盘缠没有着落,他陷入困境,冲突无可避免。

  沉寂的夜,码头上人影寥落。船只不多,舱缝泄出一线线灯光。船头上香炉中的香火,迎风飘送过来一阵阵檀香味,香将尽,夜已深。

  后面的市集夜市已散,传来三两声冷落的犬吠。

  “我去找他们。”他向自己说。

  将袍袂掖好,准备向码头走。

  蓦地,他感到心潮一阵汹涌。

  心潮汹涌,也就是所谓心悸。人进入黑暗不测的陌生环境,或者想起了一些危险的事,都会有此现象发生,有些人称之为心灵感应,也称之为逃避危险的自卫本能,敏感的人对心悸的感应颇为锐敏强烈。

  他戒备地定下心神,吸口气功行百脉。

  终于,他觉得似乎有一双不可见的可怕怪眼,就隐藏在附近盯视着他。他几乎可以断定,那是一双对他不友好的,阴森锐利怀有无穷敌意的不测之眼。

  他不知这双眼藏在何处,但猜想就在附近。

  他不能回头搜视,那等于是示怯。

  “是不是慑魂魔君?”他想。

  在这山区的小镇中,人地生疏,唯一的仇敌是慑魂魔君,他自然首先便想起了对方。

  他正要找慑魂魔君一拼,正是时候。死一般的静,他用意识搜寻身后的动静。他戒备地迈出第一步,沉静稳实脚步坚定。第二步,第三步……毫无动静。第四步,第五步……

  身后,突传来阴森森的语音:“你发觉有警了?”

  不是慑魂魔君的声音,他沉着地止步。情势明朗化,一切都无所谓了。

  脚步声轻微得几乎令他无从辨识,这人的举动比猫还要轻灵。

  “阁下胆气可嘉。”那人又发话了,但声音反而像是从前面传来。

  但他已武断地认为,这人已接近身后五步以内了。

  “夸奖夸奖。”他冷冷地说。

  “定非等闲之辈。”那人又说。

  “在下受宠若惊。”

  “这是实情。”

  “朋友,有何指教?”他问。

  “惩罚你。”语气奇冷。

  他缓缓转身道:“具有折向传音术的高人,说这种大话并非奇事。”

  五步左右,站着一个黑袍人,身材修伟,灰髯飘飘,年岁不小了。

  “你认为老夫说大话?”灰袍人冷厉地问。

  “不是么?”他反问。

  黑袍人以行动作为答复,疾闪而至,一掌吐出,暗劲山涌,直迫心脉,奇冷彻骨。

  他向侧飘,回敬一掌,疾探对方的左臂。

  黑袍人一怔,没料到他的身法如此迅疾,左掌急封,“啪”一声双掌相接。

  双方同向外飘退,他警觉地说:“玄冰掌,名不虚传。”

  黑袍人的及髯无风自摇,沉声道:“淫贼,你还有一个时辰。”

  “此话怎讲?”他问。

  “你接了老夫一记玄冰掌。”

  “不错,你万载百冰万谋的百冰掌确是威力惊人。”他由衷地说。

  “半刻之后,你将感到奇冷彻骨。”

  “真的?”

  “一个时辰后,你将被冻死。”

  他摇摇头,笑道:“万前辈,你就没想到在下能阻止寒毒入侵?”

  “那是不可能的。”万载玄冰一字一吐地说。

  “好吧,就算是吧。”

  “你赶快离开,找地方办后事,老夫不要你死在石牌镇。”

  “说得很严重呢,在下死在何处都是一样。”

  “老夫隐居本镇,不要淫贼的死尸污了此地。”

  “你说在下是淫贼?”

  “你不是么?”

  他勃然大怒,厉声道:“万前辈,你这种以耳代目的态度,毫无长者之风,你该惭愧。”

  “什么?你说老夫以耳代目……”

  “你怎知道在下是淫贼,你知道在下的身分来历?你知道在下污了那几个女人?你……”

  “白天你在码头公然调戏妇女,将一位大姑娘抱倒在地。”

  “哈哈哈哈……”他狂笑。

  “你笑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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