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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七


  店堂大乱,店伙们大叫:“客官们,要动手到外面去。”

  另两名大汉骇然而起,同时撤出腰刀。

  店门外的两个人,也闻变抢入。

  “毙了他们!”飞天豹托着鲜血淋漓的手臂厉叫。

  两把单刀两把长剑,四面逼进。

  内堂口出现银汉孤星的身影,他在那儿已站立多时,原打算出店到外面走走,未出店堂便听到韦陀李珏在问追魂浪子的下落,见两人带了兵刃,心中一动,以为是找追魂浪子算过节的人,因此止步留心看风色。见飞天豹挺身出面找岔,他知道料错了。

  他排开挡在前面的两名阻路店伙,向前迈进。

  韦陀李珏拔出降魔杵,立下门户侯敌。

  一清道长不撤剑,扬着拂尘沉声道:“在大庭广众之下行凶,你们算哪一号人物?出去,咱们在码头上较量较量。”

  一名大汉冷笑道:“咱们擒住你丢下江喂王八,休想打主意逃出去。”一面说,一面挺刀迫近。

  银汉孤星直撞而入,神色肃穆。

  到了一名大汉身后,大汉倏然转身扬刀叫:“退回去!你找死?”

  他置若罔闻,仍向前走。

  大汉怒火上冲,刀一转,一刀背劈向他的左肩。

  人影一闪而入,刀尚未劈下,人已近身切入。他左手一抬,架住了大汉持刀的手臂,右手直伸,五指如钩,扣住了大汉的咽喉,向下一带。

  大汉叫不出声音,短了半截,跪下了。

  另三人大骇,同伴怎么一个照面便被人制住跪下了?一名持剑的人挥剑急进,一剑点出叫:“好小子,你……”

  他虎目怒睁,电芒暴射,喝道:“站住!你也想找死?”

  大汉只感到脑门一震,也被他的眼神所惊,骇然止步,刺出的剑火速撤回。

  他手一松,向外一抓。大汉仰面便倒,刀丢了,一滚而起,脸色死灰,手揉动着咽喉,如见鬼魅般向店外退,嘎声叫:“快……快退……”

  先前被喝阻的大汉也惊然后退,恐惧地叫:“阁下,亮……亮万,等……等会儿咱们有人前……前来向你讨……讨公道。”

  他冷冷一笑说:“在下姓杜。杜某住在店中,你的人来找我,别忘了多叫几个人来抬受伤的人。”

  门口突然有人叫:“银汉孤星杜弘,你们还不走?”

  叫声清脆悦耳,不像是男人。

  四恶贼一听是银汉孤星,吓白了脸,飞天豹首先向店门狂奔。

  店伙们急急让路,这才看到店门侧方站着一位少年美书生,轻摇着折扇,含笑让在一旁。

  飞天豹像阵狂风,飞出了店门。三位同伴也不慢,狂奔而出。

  一清道长大喜欲狂,上前说:“无量寿佛!贫道稽首。”

  银汉孤星摇摇头,苦笑道:“道长佩带长剑,也不是什么善男信女……”

  “杜施主……”

  “不必解释了。请问道长上下如何称呼?”

  “贫道上一下清,俗家姓汪名瑞。”

  “道长来找敝友,不知有何贵干?白天在河旁,敝友与百毒书生比拼,好像……”

  “贫道适逢其会,施主衣带收发暗器绝拔,令贫道大开眼界。贫道只听浪子称施主为天磊兄……”

  “在下草字天磊。道长还未答复在下的话。”

  “贫道目下有了困难,因此……”

  “哦!是想找敝友相助的,道长认识敝友么?”

  “久闻大名,无缘识荆,贫道乃是诚心求助而来,祈望施主仗义援手。”

  “敝友已经决定息隐江湖,道长迟来一步了,他已经乘船走啦!”

  “施主请借一步说话……”

  “呵呵!你要找我?你找错人了,在下不过问你们这些江湖寻仇报复的恩怨是非,告辞。”

  他掉头不顾,扬长而去。

  书生徐徐入店,向两人走来。

  一清与韦阳李珏僵在柜旁,进退维谷。

  书生掠近一清道长,笑道:“道长,他说得不错,江湖恩怨,沾上了便牵缠无尽,永无宁日,他的烦恼与麻烦已经够多了,道长幸勿再打扰他的清静。”

  “可是……”一清道长焦虑地说。

  “没有可是,我不希望再见到你。”书生沉下脸说。

  “施主……”

  书生折扇一挥,哼了一声向里走。

  一清道长只觉一阵阴柔而潜劲如山的暗劲,随风而至直迫内腑,呼吸窒息,肌肤发麻,身不由己退了两步,目定口呆惊骇万状。

  韦陀李珏也看出不对,讶然低问:“仙长,怎……怎么了?”

  一清道长骇然低叫:“这人的内力骇人,阴柔内劲直迫心脉,劲道阴柔无可抗拒,可怕极了。”

  “不会吧?他那么年轻……”

  “不可以貌取人,李施主……”

  “他用的是……”

  “不知道是何种奇功,好像是传说中的九阴真经所载的奇学。咱们走吧,希望这人不是金翅大鹏的人,不然咱们危矣!”

  两人乘兴而来,败兴而归,狼狈失望地出了店,向东疾奔浔阳驿。

  银汉孤星别了一清道长与韦陀李珏,返回客房,本能地觉得有人在暗中监视,油然兴起戒心。

  他确是不愿卷入江湖恩怨的漩涡,他自己的烦恼已经够多了,闯荡江湖行侠仗义,为弱小作不平鸣,路见不平义不容辞挺身而出,但江湖恩怨却须尽量避免。他管不了那么多闲事,助拳的事必须避免参与,两方的人他都不认识,他没有助拳的理由,谁知道他们的底细呢?因此他不加过问。

  他想起那位站在门旁的少年书生,不由疑云大起,看书生的年纪,最多只有十五六岁;也许更年轻些。可是,却认识他是银汉孤星。

  “这人是谁?”他不住地想。

  可是,始终想不起这个人。

  回到房中,他不再想店堂中所发生的事,感到心情有点乱。也许是追魂浪子那番话,影响了他的情绪。不错,人总得有承受打击的勇气,不管怎样,他得活下去,过去的永不会再回来。人活着,不能没有希望,他怎能因爱侣逝去而在江湖上漫游?九泉下的爱侣,相信也不会希望他成为一个心灰意冷的浪人。

  意念飞驰,往事依稀。

  他想起了雾中花,这外刚内柔的美丽少女,那一高唐梦,几乎令他跌落在回忆的幻境中。

  这些年来,他见过不少女孩子,可是,他却在心中筑起一道难以跨越的堤,迄今尚无人能进入堤的内部。

  飞环织女的倩影,突在他的意念中幻现。

  他的绰号叫银汉孤星,孤家是否意会着双星?如果是双星,那他就是牛郎,居然出现了一位织女,是不是太巧合了?

  “不要想这些儿女私情了,天下间可想的事多着呢。”他自语,吁出一口长气,不由自主地发出一声无奈的感喟。

  压下灯芯,房中一暗,他要宽衣入睡,早些安歇,明早打算赴庐山游山散心呢。

  门外传来了脚步声,有好几个人,定然是投宿的旅客,平常得很。

  有人叩他的门,他一怔,问:“谁呀?”

  “是我。”门外的人答,是女人的声音。

  他恍然,说:“抱歉,请勿打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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