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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一


  “不见得。咱们二十余条好汉,难道就斗不过那老魔不成?至少,咱们可以轰轰烈烈大干一场,怕什么?”

  飞虎接口道:“对,咱们人多势众,怕什么?”

  银扇书生愤然地说:“都是你惹的祸,根本不问情由便将人打死了。”

  飞虎大怒道:“这怎能怪我?谁知道他们是大有来头的人?换了你,你会向他们磕头么?尸体已丢下江,不赶人又能怎样?你少给我……”

  “你还不认错?”银扇书生大叫。

  飞虎恼羞成怒,扭身急抓枕畔的长剑。

  金眼鹰赶忙拦住劝道:“算了算了。事到如今,还有什么可埋怨的?谁都没有错,错的是那该死的家伙,跑到咱们船上来死。事出意外,怪不了谁。”

  站在窗口的玉狐冷笑道:“是不是鬼面山灵的人,咱们还没证实呢,首先自己便闹内讧,象话么?”

  金眼鹰转向半躺在壁角喝酒,毫无表情的酒痴问:“慕容前辈,请问这件事该如何善后?”

  酒痴爱理不理地说:“你们瞧着办好了。”

  “晚辈想迁至城内暂避风头。”

  “鬼面山灵是此地的主人,他就不敢到城里行凶找你?哼!”酒痴总算多说了几句话。

  “那……”

  “你们的胆都吓破了?那就等死吧。”

  金限鹰的目光,此时落在泰然坐在一旁的赵罡问:“赵兄,你有何高见?”

  赵罡扫了众人一眼说:“鬼面山灵曾经在江湖横行数十年,恶名昭著,暴虐残忍,神憎鬼厌,江湖朋友谁不畏他三五分?他真要找上咱们,想跑亦跑不掉。”

  “你这不是废话么?”银扇书生不耐地说。

  赵罡不以为忤,往下说:“目下唯一可做的事,是派人去打听打听,看无源洞洞主是不是鬼面山灵?探探他是否打算找咱们讨公道?方可决定对策。”

  “谁愿去跑一趟?”金眼鹰问。

  大家你看我,我看你。鬼面山灵的名号,已把这些人镇住了,避之惟恐不及,谁还敢自告奋勇去无源洞打听,送上门去?

  赵罡苦笑道:“要不,大家到无源洞向那老魔赔不是,请他宽恕咱们无心之错。”

  飞虎接口道:“听说那老魔乖戾暴虐,喜怒无常,万一他火了不肯放咱们一马,那时岂不是飞蛾扑火?”

  “是呀!这岂不是自找死路么?”银扇书生接口。

  赵罡摇摇头,语气沉重地说:“文来武来诸位皆不采纳,这就难了。意见分歧,自乱脚步,人多嘴杂确是棘手。”

  “依赵兄之见,究竟如何?”金眼鹰问。

  赵罡一字一吐地说:“一是到无源洞向老魔赔不是,一是咱们同心协力与老魔一拼。”

  “依你之见……”

  “诸位都是成名人物,闯过刀山蹈过剑海,名号得来不易。老魔即使有三头六臂,到底是上了年纪的人,而咱们加上凌兄的八名属下,二十余位年轻气壮艺业不差的人,没有理由怕他。”

  “我反对与那艺业化境的老魔拼命。”一名中年人站起大声说。

  “你呢?”金眼鹰向银扇书生问。

  “在下也认为不妥。”银扇书生迟疑地说。

  “你呢?”金眼鹰转向飞虎问。

  “在下也认为太过冒险。”飞虎忧心忡忡地说。

  “这得问你,葛兄,你是咱们的主脑,决定权在你。”赵罡说。

  “在下……”

  “当机立断,不可迟疑。”

  赵罡吁出一口长气,说:“天已黑了,再计议便来不及啦!”

  玉狐慨然地说:“我去找黑白两无常,看能不能说动他们助咱们一臂之力,联手对付那老魔。”

  金眼鹰苦笑道:“两无常比老魔更可怕。同时,他们不会相助,去求他们必定落空,恐怕反而引起他们的反感,那时就悔之晚矣!”

  接着,七嘴八舌开始商量了半个时辰,晚膳也忘了吃,仍然得不出一个结果来。

  天色不早,已是二更时分。

  赵罡懒得过问,他觉得这群人不再是叱咤风云的江湖汉子,而是一群可怜虫,平时称英雄道好汉,急难时都成了没主意决断的窝囊废。

  跟着这群人鬼混,哪会有好结果?他顿萌退意,但他又不能放弃追求的大事。

  他在等机会,但这机会得来非易。

  他不理会舱中的吵闹声,倚窗外望。

  下弦月早已落下西山,星斗满天,但觉江风振衣,触体生寒,两岸的山林中,传来阵阵兽吼,好一个凄愁的夜。

  左面不远的一艘轻舟上,灯影依稀,突然传出一阵动人心弦的箫声。

  他心中一动,颇感惊讶。

  弄箫人中气充足,箫声绵绵不绝,那袅袅的旋律低徊柔婉,一连串的颤音动人心弦,每一个音符,皆在呜咽中跳动,凄切动人,如泣如诉。

  是一曲“高唐梦”,他对这首纤丽而凄切柔婉的曲子不陌生。

  他悚然僵立,神色在变。

  箫声在天宇下萦回,如泣如诉令人酸鼻。

  第一折乐章终了,余音袅袅。

  第二折乐章徐升,他梦游似的出舱。

  舱内,仍在争论不休,和战各执一词,毫无结果。

  他站在码头上,静静的面对邻船紧闭着的舱门发怔。

  箫声不绝如缕,缠绵令人不忍卒听。

  他木立良久,泪下两行,脸上的肌肉在抽搐。

  英雄有泪不轻弹,只缘未到伤心处。

  箫声徐落,第二折乐章已近尾声。

  蓦地,他竟是中魔,失色大叫:“佩君!”

  箫声倏止,舱门拉开了。

  灯影映出一个女郎的影像,披肩的长发迎风飘飘。

  由于女郎是背着灯而站在舱门中看不见面貌,仅可隐约分辨出轮廓。

  相距约在五丈左右,两丈长的跳板,与两丈余的舱面,看不真切。

  “佩君!真是你么?”他高声叫。

  女郎不言不动,像个幽灵。

  “佩君!”他又叫,一脚踏上跳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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