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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


  “好吧,请领路。”

  铁岭堡,其实却是木建的,规模不大,外围以高乂的巨木建成整齐的外栅,顶端每隔五丈建了一座碉楼,也十分简陋。门前一座木牌坊,上面横匾刻了六个漆金大字:缥缈峰铁岭堡。

  里面,仅建了十余座木楼房,因简陋就毫无章法,给人的印象是:名不副实,毫不起眼。

  堡门外有人迎客,是四名青衣大汉。

  两人昂然而入,怪的是对方始终不请问来客的名号,也不问来意,径将客人领向堡中间的大楼。

  台阶上有三名穿了紫花长袍的人迎客,中间那人方面大耳,五绺长须,年约半百,一表人才,老远地便降级相迎,含笑行礼道:“两位辛苦了,请厅中待茶。敝堡主一早便至北岭狩猎,傍晚时分方能赶回,事先不知诸位侠驾光临,未能迎候,恕罪恕罪。”

  杜弘回了礼,笑道:“兄台客气了。来得鲁莽,兄台海涵。在下姓杜单名弘。那位姑娘复姓仲孙,芳名秀。请教兄台贵姓,如何称呼?”

  “呵呵!原来是杜爷与仲孙姑娘,失敬了。在下姓南,名天方,敝堡的总管,请多指教。”

  “失敬失敬,南总管请多关照。”

  “在下理当尽地主之谊,请升阶。”

  主客双方客气一番,进入大厅分宾主就座,仆人献上干净毛巾与香茗。偌大的厅堂,似乎没有多少人照管,显得冷冷清清。

  南总管喝了两口茶,笑问:“已是午牌时分,两位必定尚未进食,请先至客厢安顿,等会儿兄弟派人请两位至食堂用膳。敞堡人丁单少,如果招待不周,休嫌简慢。”

  “总管客气了。”杜弘客气地说,喝了半杯清茶。

  这一带山泉少,河流罕见,走了好半天未见人影,任何人也不会拒绝奉上的香茗。

  恨海幽魂也喝了半杯茶,问道:“冒昧得很,请问总管,玉箫客李起风,与朱堡主有何渊源?”

  南总管哼了一声,不屑地说:“是位打抽丰的食客,与敝堡主毫无交情。”

  “哦!他人呢?”

  “到武安去了,大后天方可返堡。”

  恨海幽魂将一封书信递过,冷冷地问:“这是他写的么?”

  南总管一怔,点头道:“不错,是他的笔迹,信内写的是……”

  恨海幽魂将书信收回,冷冷地说:“本姑娘且等他返堡之后,晚间再与贵堡主领教,商量商量。”

  “敝堡主日落之前便可返堡。来人哪!送两位贵宾至两院安顿。”

  内面出来了一名仆妇与一名小童,分别请两人动身。男客至西院,女客走内院。

  客房是一座独院,相当清雅,共有一座六间客室,似乎里面并未住有客人,冷清清不见人影。

  客房相当宽敞,床、几、橱、柜、椅一应俱全,只是窗子太小了些。

  杜弘拉开窗帘,阳光透入,房中一亮。他略一浏览后,向在准备茶水的小童问:“小哥,不久之前,有一位姓唐的客人他安顿在何处。”

  小童无邪地一笑说:“安顿在前厢,远得很。”

  “在下能否见见他?”

  “当然可以的,从前面的月洞门进去,向左一折便到了。”

  “谢谢。”

  “爷台先歇歇,等会儿小的再来相请。”

  “小哥请自便,谢谢关照。”

  “爷台请用茶。”小童说,奉上茶后,出房带上房门,一蹦一跳地走了。

  他开始检查房中的每一角落,找不出丝毫可疑的地方。不知怎地,突然打一哈欠,一阵困倦袭上心头,片刻间,眼前突然有点朦胧,眼皮老往下搭。

  “哦!我怎么这么疲倦?”他想,不由自主地解下剑,渴望往床上躺。

  他躺下了,立即梦入黄粱。

  有人悄然入房,像幽灵般拉上了窗帘,室中一暗,像是暮色光临。

  朦胧中,他听到了扣门声,一惊而起。

  房门自启,进来了一个人。

  他定神一看,发觉自己站在宽大的天井中,这座天井他感到陌生,但又似曾相识。

  他看清了站在对面底下的人,不由心中一紧。

  青包头、八字吊客眉、三用眼、天庭狭窄、地角尖削、尖嘴薄唇、留小八字胡、左颊上一条刀疤直滑下左耳根,这就是那位仁兄的长相。

  第一眼他便看出,正是他要找的人。

  “你贵姓大名?阁下,亮名号。”他厉声问,向前逼进。

  对方冷冷一笑,阴恻恻地说:“阁下,你多问了。”

  “你在郑州用袖箭从后面暗算,射死了济安药局的金创科叶郎中。”

  “不错。”

  “你与他有冤?有仇?”

  “无冤无仇。”

  “那你为何下毒手杀他?”

  “他不该救治那该死的闪电手。”

  “你这人性已失的恶贼,就是只凭这点,你就下毒手杀人?”

  “在下杀了他,余恨未消。”

  “好,今天你得还我公道。杀人偿命,欠债还钱;你发箭吧,在下要你死得瞑目。”

  对方左手一抬,一声崩簧响,袖箭幻化一颗寒星,一闪即至。

  他右手一伸,两个指尖夹住了劲道凶猛的袖箭。

  对方一声怒啸,拔出三棱新月刺,飞扑而来。这种三棱刺与一般的刺形兵刃并无多少差异,但尖锋下五寸,多了一个新月形的活动侧刃钩,因此有点像护手钩。

  他哼一声,右手接来的袖箭破空而飞,左手一扬,一枚制钱以几乎肉眼难辨的奇速射出。

  对方扭身挥刺,“铮”一声打落了袖箭。

  但制钱及身了,射入了左肋。

  那人浑身一震,僵住了。

  “噗!”第二枚制钱又射入肋下要害。

  那人又是一震,手一松,“当”一声三棱刺坠地,艰难地转过身来,咬牙切齿张手扑来,发出了兽性的低吼,急扑而上。

  他一怔,怎么这人仍能支持?他不假思索地打出第三枚制钱,不偏不倚切入对方的眉心要害。

  那人终于支援不住了,上身一挺,脚下大乱,嗯了一声,向前一仆,“砰”一声摔倒在地,手脚不住的抽搐,发出了濒死的呻吟。

  他仰天吸入一口长气,仰望苍天喃喃地说:“叶郎中,我替你报了仇。你仁心仁术,为了救人反而遭人毒手,天道何存?但愿你瞑目于九泉,这世间好人是寂寞的。”

  他听到身后有脚步声,火速转身。身后,站着可怖的恨海幽魂,白衣飘飘,长发迎风飞舞。

  身后又有声息,待转头一看,尸体不见了。一阵头晕,他向前一栽,知觉全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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