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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八


  黄金如来左大庄脸色稍见缓和,“呵呵”笑道:“想不到左某人与姓雷的那个老残废之间的一点私事,倒惹得武林朋友如此关注,真是罪过之至!不像话、不像话!”

  谛听至此,那个来自陕南的武林名宿南岭一鹤尚万近,忽然怪笑了一声,打着一口陕西口音道:“算了吧,胖子,你就少提你那些丢人现眼的事吧,我姓尚的就敢以这条老命给你打个赌,要是青蟒客雷老头没有落成残废,嘿嘿……左胖子,你就是从老天爷那里借上九个胆子,今天这场祝融之会你也不敢来!”

  黄金如来左大庄胖脸上,一阵冲血,陡地把身子转向说话的那个尚万近,一双深凹下去的眼珠子,闪烁着凶光!

  看上去,那副样子真像是一口要把尚万近吞到肚子里去。

  青冠客邓双溪在左大庄转过身子的一瞬,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这一次左大庄显然碰见了厉害主儿,谁都知道这个来自陕南的尚万近,是出了名的难惹!

  左大庄必然是施展先前对付邓双溪的那一手——在他转身面向南岭一鹤的一刹那,陡地暗中聚使内炁真力,成为一股无形气罩,蓦地向南岭一鹤尚万近当头罩落下来。

  南岭一鹤尚万近既是出了名的难惹,当然不是易欺之人。

  各人看得清清楚楚,他那张青皮少肉的尖瘦面颊,忽然红了一红。

  青冠客邓双溪就站在他身边,一点风惊草动也瞒不过他。登时,他感觉到尚万近身上有了明确的反应。

  这种感觉甚为微妙,除了站在近侧的邓双溪以外,其他局外人很难体会到那是一种内力的扩展。

  一胖一瘦两个人的身子,都打了一阵哆嗦,情不自禁地后退了一步。

  由于这一点迹象的显示,在场的每个人心里都有数,他们两个人已经斗上了。

  世居江汉的武林名宿——老渔人谷枫,忽然朗笑道:“好呀,左胖子和尚瘦子两个干上了,这下子可是有乐子好看了!来来来,大家闪开闪开,快空出地方来……”

  他说着,分开两只手驱使大家后退,自己也向后面退了几步,嘴里大声地赞美不止。

  黄金如来左大庄冷笑了一声,瞪着他道:“谷老头,你不要幸灾不祸,待我领教了尚瘦子之后,再与阁下分个高下胜负!”

  老渔人谷枫一声朗笑,道:“好呀,现在竟然冲着我来了,行,你左大财主关照的话就是圣旨,我老渔夫拚着这条性命不要,接着你的就是了!”

  黄金如来左大庄怒哼一声,正待反唇相讥,猛可里就觉得身上一紧,由对面南岭一鹤尚万近身上通过来一股子奇寒劲道。

  由于他分神于老渔人谷枫,一时未能兼顾,来不及运气防守,登时觉得身上一阵子发冷,禁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一惊之下,才把注意力转向正前面的尚万近。

  南岭一鹤尚万近脸上现出了一丝狞笑,见这一手乘隙而入奏了效,心里好不得意!

  黄金如来左大庄,一时既惊又愤,他久悉尚万近所练的内元阴炁十分厉害,曾在心里仔细盘算过,想不到让老渔人谷枫这么一打岔,竟然吃了暗亏!

  所谓暗亏,也就是哑巴吃馄饨肚子里有数,说出来丢人。

  他原本就器量狭窄,心里这么一气,那张大红脸,登时变成了猪肝颜色。两道浓眉,一根根就像刺猬似地翻翘了起来!

  “好,”他手指尚万近,“尚万近,你竟敢……”紧紧咬了一下牙,接着道,“这个架我们打定了。来吧,有什么绝招,左某人接着就是了!”

  南岭一鹤尚万近从神色上研断出对方必然中了自己的内元阴炁,心里大是笃定。

  原来,这种内元阴炁功力最是阴损歹毒,练习这门功力的人,必须在冬日子、午之时,将全身赤裸,浸身于寒冰之内。

  更有甚者,还要觅一风口,口呼七七之数,满吞阴风。如此三年反哺,才能将功力练成初步入门;以有必须不断浸淫,十年方可大成!

  这种内元阴炁一经练成,却可以伤人于支外,更可于无形之中伤人!中人之后,发施功力之人固可凭借功力之深浅,将其本身所练阴炁极寒之气,留置于对方身上穴道或是骨隙之间。是以,设非对手本身功力深沛,又精阳罡之功,万难挺受得住!

  以眼前情形而论,尽管黄金如来左大庄身怀阳罡,本身功力充实,阳火丰盛,可是错在上来不防,一时想将深入骨缝的阴炁化解,却不是一件容易事。

  左大庄那张大胖脸,前后一连变幻了几次颜色!嘴里虽愤愤有词,却不敢采取主动,妄自向对方出手。

  南岭一鹤尚万近对于双方形势清楚得很,他一上来施展暗算,占了上风,不仅不愿给对方喘息缓和之机,而且要把左大庄色厉内茬的情形摸透。

  这一次祝融之会,意义是十分重大。

  当然,凡是为五柳先生飞柬邀约来此的人,俱是一方精英。换言之,凡是践约之人,也无不心存侈望,打算独占鳌头,由五柳先生手里将那根权杖接过来。

  南岭一鹤尚万近心里打着如意算盘,他知道黄金如来左大庄这个人功力深湛,以目前在场各人而论,能够胜过他的人显然不多。尚万近自忖,如果能够一上来将他败在手下,势必收到杀鸡儆猴的功效。

  尤其在尚万近确知左大庄已为自己内元阴炁所伤之后,自然不会便宜地放过对方。使之有复元缓和之机。

  把这一切盘算清楚之后,南岭一鹤尚万近顿时雄心大增。

  他冷笑一声,陡地向前踏进一步,一双深陷在眶子里的眸子,眨也不眨地注视着左大庄。

  “大财主你就请吧,”尚万近抖了一下身上那一袭发皱了的长衫,“只要你划下的道儿,无论是刀山剑树,我都不含糊!”

  人们目睹及此,一时无暇分心别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左尚二人身上,情不自禁地纷纷后退,空出了当中一块不算小的场地来。

  五柳先生见状,自忖无能制止,况乎今日之会是以武相会,时辰既然已经到了,就由左大庄与尚万近二人开场亦无不可。

  当下,这位老先生手持银髯轻轻发出了一声叹息,缓缓地道:“二位兄台以武会友,原无不可,只是请切记,千万不可动了火性,那就与老夫今日邀晤的宗旨大相径庭了?”

  南岭一鹤尚万近鼻子里“哼”了一声,道:“老先生这番话,可真是菩萨心肠,尚万近不敢不遵,只是别人是不是同意你这种说法,那可就不知道了!”

  话声未完,就见黄金如来左大庄一声喝叱,矮胖的身子陡地腾空而起,就像一个球似的,直向着南岭一鹤尚万近扑了过来!

  声到人到,人到脚到。

  黄金如来左大庄分明是心衔前番之恨,这一次同样如此炮制,借着尚万近与五柳先生对答之机陡地进袭。

  左大庄擅长混元气功,一经运气,身胀如球,由此而运经四肢,所发出的内劲力道,其力万钧,鲜能有人敌挡得住。

  这时,他身子陡然腾空而起,双腿力弹,一股莫大的劲力忽地向尚万近当头猛袭了过来。

  左大庄决心要在出手第一招里,给对方一个厉害。是以,双腿乍出的一刹那,身子陡地一个煞腰,两只手左右同出,用正反乾坤双掌倏地直向尚万近两肋拍按过来。动作之快,有如电光石火,简直令人无法防备。

  大家伙似乎都没有想到左大庄有此一手,观请其下手之快、出手之猛。简直有迫及眉睫之感,目睹及此,不禁为尚万近捏了一把冷汗。

  南岭一鹤尚万近,早已胸有成竹。随着左大庄身躯后仰之势,只听他怪啸一声,身躯陡地一个飞旋!“呼”一声。有如飞云一片,已闪身三丈以外。

  这一手轻功堪称极妙,尚万近既名南岭一鹤,在轻功造诣上必有极高造诣。观之他眼前这一式飞身之势,在场大多数人都自愧弗如。

  黄金如来左大庄这么快的出手之势,竟然全落了个空,足落手插之下,一堵高过一人的巨石,发出了轰然一声大响,顿时被击得粉碎,石屑飞溅出十数文外。在场人身上或多或少都沾上了一些碎石。目睹耳闻之下,对于黄金如来这等身手,都不禁打心里吃惊赞赏!

  然而,这一招他却是毫无疑问地走了空招,连尚万近身边都没有沾着一点儿。

  出手过招,尤其是所谓的高手对招,最最忌讳的就是走空。一招走空暴露了弱点,接下来很可能就为自己设下了杀身之祸。

  南岭一鹤尚万近,当然明白这其中的关窍。此人虽属正道人物,却是有了名的狠心辣手,嫉恶如仇,一经交手,必然要分出你死我活,是以,陕甘地面上又有人给他安了一个要命无常的外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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