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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二三


  「沒有用的。」苗人俊說:「即使我能全部解開都無濟於事,關鍵在於娘娘在你身體裡,留下了她本身的至陰元氣,這種勁道太微妙了,我想不用我說,你自己也能知道。」

  君無忌呆了一呆,微微點了一下頭,「我明白你的意思!」君無忌冷冷地說道:「這種氣道一直盤踞在我『氣海穴』脈之內,如此便能對我本身所欲施展的內力形成阻礙,這便是我不能施展上乘內功的原因了。」

  「對了!」苗人俊頹喪地說道:「如此情況之下,除了娘娘自身以外,誰也無能把盤踞你身上的這股至陰內力撤除,即使功力再高,卻格於功力氣質的有別,也不敢貿然試探,那麼一來,可就——」

  君無忌點了一下頭,接下去說道:「可就有『炸血』之危,我明白!」

  苗人俊看了他一眼,心裡甚是欽佩,對於君無忌的觸類旁通,極為驚詫。

  了解至此,君無忌才真正地感覺到失望了。只是他大度寬涵,養性功深,即使在遭受到最不利的打擊之下,也不會感到絕望,更不會現之形容,而一派慌張失措。

  「那我們就不必庸人自擾,多費事了!」揩了一下臉上的汗,正要站起,卻見門簾掀起,幽步窈窕走出一個布衣裙釵的人。君無忌吃了一驚,再看對方少女,竟是眼生得很,隨即轉看向苗人俊,看他認識也不?

  來人少女,生就高挑身子,濃眉杏眼,頗有姿色,卻於美秀裡,別具一種英挺氣質,尤其是蘊含在眼睛裡的那股神兒,顧盼間輒有凌人之勢,君無忌瞧在眼裡,頓時知悉對方顯然又是一個不可忽視的俠林人物了。

  苗人俊報以微笑,正待開口為雙方介紹,來人少女,已先行向著君無忌福了一福,嬌聲道:「小妹李翠薇,拜見君先生。」

  「啊,這是——」

  迎著君無忌詫異的目光,苗人俊笑道:「這位就是前次我向你提起的那位『玉潔』姑娘,李翠薇是她本來的名字。」

  君無忌這才明白,道了聲:「不敢,李姑娘請坐。」對於自己赤裸的上身,一時頗不自在。

  苗人俊即刻會意,隨即笑道:「李姑娘不是一般女子,也是我道中人,大可不必介意。」

  君無忌點了點頭,即向當前這位姑娘看去,當時苗人俊力懲惡商郭子萬,邂逅兵馬指揮徐野驢,畫舫酒醉,結識玉潔姑娘之一段經過,早已由苗人俊口述能詳。並悉知這姑娘乃是前朝忠良之後,武功頗有根底,後來因行刺朱高煦不成,落身漢王府邸,這件事由於苗人俊已然插手,自己便沒有多事,此刻看來,料必是得力於人俊的援手,已然脫困,倒是一件可喜之事。

  由是不禁向她多看了兩眼,越覺對方姑娘美秀英挺。明珠墜塵,最是可嘆,今遇人俊,風塵共許知己,無論才貌,俱稱匹配,好不為他們祝福高興。

  卻見這位李姑娘挽著袖子,露出一雙皓腕,落落大方地向著君無忌道:「君先生身子那裡不舒服,小妹為您拿捏一下可好?」

  君無忌方要開口,苗人俊已點頭道:「姑娘你偏勞吧!」

  二人相視一笑,李翠薇隨即走向無忌背後,在他肩上蓋一塊紗巾,即行拿按起來。

  別瞧她玉手纖纖,倒是勁道十足,一經著力之下,十指尖上,像是著了一團炭火,透著一襲紗巾,亦感炙熱難當,卻於熱炙如火中夾著一絲冷氣,冷熱相激裡,乃自興起一片麻癢感覺,通體上下,頓感無限舒暢。

  君無忌一經領會,頓時測知這位李姑娘必然練有精純的「素女」功力,這等內力較之李無心的「至陰」功雖不能等量齊觀,卻是性質類似,以之穿行上下,固不能解除李無心所加諸其「氣海穴」內的至陰內氣勁道,卻能暫收緩和之效,當有一定裨益,一時不由抬起頭,向著她投以感激的一瞥。

  李翠薇一面運用功力,在他肩上拿捏,一面笑道:「先生的大名以及在流花河岸嘉惠眾多貧困兒女的俠行,苗相公都告訴我了,真使我無限欽佩,想不到今天有幸拜見,真是沒有想到。」

  君無忌搖頭笑道:「你太客氣了,倒是姑娘夜探王府,勇氣可嘉!」

  李翠薇輕嘆道:「這件事說來慚愧,我——」

  苗人俊說:「若不是你說起,我還忘了。」隨即轉向君無忌道:「這件事我也是最近才聽她說起,說起來倒要感謝那位春貴妃,要不是她當日見義援手,李姑娘當日早已命喪王府——」

  當下隨即將李翠薇當日行刺朱高煦,險喪性命,幸為春若水臨場所救,以及這一次又把她由獄中救出之一段經過,大致說了一遍。君無忌只是靜靜地聽著。

  苗人俊說完,感嘆一聲道:「這位春小太歲,人在富貴,尚不忘行俠仗義,一身武功,也不曾丟下,實在難得,當日事後,我曾用言語相激,想必她曾到棲霞去看你了。」

  君無忌苦笑了一下,點點頭一言不發。這是他最感痛心遺憾的一件事,情緒之錯綜複雜,簡直不忍卒恩,思之何益?

  李翠薇原來對春若水不盡了解,此番劫後歸來,才由苗人俊嘴裡知道了一個大概,頓時改了初衷,對於春若水的一番遭遇,大生同情。她卻也了解到君無忌於春若水的無可奈何,更何況眼前又有了另一位姑娘沈瑤仙的介入,情勢更稱微妙,局外人自是不宜插嘴的好。

  經過此一番邂逅,苗人俊與李翠薇(即玉潔姑娘)的感情,無異更上層樓。感情的進展,使得她不得不進一步為著苗人俊的境況而寄以關懷,顯然眼前苗人俊與君無忌面臨的最大壓力,俱是來自「搖光殿」那個極稱神秘的人物——李無心。談話的中心,自然也就移到了這位神秘人物的身上。

  「你竟能兩次由娘娘手裡逃生,真是不可思議的事情。」苗人俊笑得很牽強,輕輕嘆了一聲說:「她老人家必然為此引為奇恥大辱,再見面時,便是無所不用其極。」

  君無忌悻悻地笑了一下,回憶兩次由李無心手裡死中求活,確是境況奇險,必死不死,其微妙真個匪夷所思,即使此刻想來,也不能盡解,直彷彿冥冥中有著神秘的安排,然而其真實情況,認真檢討起來,卻又似別有虛玄,關鍵在於,李無心這個被傳說為早已「無心」的人,對於自己的下手,似乎在一開始的時候便多少心生憐惜,以致未能施展其極,乃使自己有了可乘之機。

  然而,儘管如此,兩次死中求活,卻又絕不能排除「僥倖」的因素,李無心即使對自己心生憐惜,最後的宗旨仍將是要殺死自己。她本人似乎也面臨著一種矛盾,這又是為了什麼?

  對於這位意圖殺害自己的大敵,君無忌在思及一切,所得到的印象,竟然是只有遺憾而無懷恨,更說不上什麼仇讎,沈瑤仙是原因之一,苗人俊也有關係,除此之外更似有一種奇怪的因素存在著,便是這種「不可理解」的因素,使得他一直不能像對付任何敵人一樣,保持著絕對的冷靜,為此君無忌極感困惑,百思不得其解。就像眼前,大劫方脫,他卻不能安寧,又在計劃向著李無心施以奇襲了。當然這麼做,是有原因的。

  李翠薇鬆開了為他拿捏的手,退後幾步,含笑道:「覺著好些了沒有?」

  「鬆快多了!」一面說,君無忌向李姑娘道了謝,後者連謂不敢,向著二人看了一眼,就拿起了一件披風,轉身離開,「你們談談吧,我出去一會兒。」隨即開門步出。

  君無忌一面擦著身上汗水,打量著她離開之後,轉向苗人俊道:「看來這位姑娘,蘭心惠質,古道熱腸,是一位人海奇女子,氣質談吐,大是不凡,俊兄你得友如此,可喜可賀!」

  苗人俊取來自己衣裳,給君無忌換穿。聆聽之下,微嘆一聲道:「這番稱許,倒也中肯,我對她原來不甚了解,這幾天聽她談起,才知道她身世奇慘,父親早年為朱高煦害死,母親三年前也已亡故,兄姐分散,下落不明,她本人自幼流落教坊,後為無極派長老無極子收為門下,學成武功,為了報父仇才潛來秦淮,若不是當日春若水救她一命,當日已死於朱高煦劍下,這一次脫困出來,既不能重操賤業,又無家可回,真不知何所去從。」

  君無忌注視著他道:「俊兄你的意思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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