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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三


  「二叔已經回來了?」

  「是呀!」冰兒詫異地說道:「回來有一會了,一進門就到裡面找夫人談話去了,我只當你已經知道了呢!」

  「你怎麼不早說?」說了這句話,春若水再也不答理她,匆匆地推開房門就走了。

  順著那一道迂迴長廊,一逕來到了母親居住的內跨院,卻見堂屋裡燈光亮著,一個丫鬟正倚著柱子站著發愣,看見春若水進來,轉身就跑,卻被春若水給叫住。

  「跑什麼跑?」

  「不是——」那丫鬟說:「夫人關照,小姐來了,叫我趕忙去招呼一聲!」

  春若水奇怪道:「有客人?」

  「沒有——」丫鬟搖搖頭說:「就只是春二爺!」

  「二叔也不是什麼外人,還通報個什麼勁兒,我進去就得了,這裡沒你的事,你睡覺去吧!」那丫鬟怯生生地說了聲「是」,便自離開。

  春若水儘自走向堂屋,卻見兩扇大門掩著,推開來,不見個人影,原來母親跟二叔在屏風後面說話。

  氣氛怪怪地,顯然較平常有些不同。再把剛纔那個丫鬟的舉動聯想起未,春若水頓時站住了腳步,「莫非母親與二叔有什麼重要的事情,不願意要我知道。」思念之中,腳下卻已情不自禁地自然放輕,走向屏風。

  屏風後春大娘與二爺正在低聲爭論著什麼。

  春二爺嘆息著道:「大哥也真是,女兒大了總是要嫁人的嘛!這個主兒有什麼不好?別人打著燈籠還找不著,求還求不上呢!」

  春若水頓時停下了腳步,心裡一陣子疾跳,臉也由不住紅了。難怪這麼神秘,防著自己,原來是談論這碼子事情,早知如此,可也就不來了。春若水有心轉回,那一雙腳卻硬是僵住不動,耳朵更不禁把雙方對答聽了個一清二楚。

  「話可也不能這麼說!」春大娘有氣無力地道:「他是當今的王爺,咱們高攀不上——」

  「什麼高攀不高攀的,眼前是他上門求親,也不是我們去求他?」

  「可!聽說這個人名聲不好!」

  「唉!」春二爺道:「什麼名聲不好!他是王爺呀!當今的皇子,嫂子你見過沒有?長有長相,人有人才,大姑娘一過去,可真是享不盡的榮華富貴,還有什麼好挑的?」

  「可你大哥不願意,一定有他的道理!」

  「有道理?這下子可好了,把王爺給招惱了,自己又落了什麼好處?」

  春大娘想是又在落淚,傳過來吸鼻子的聲音。

  「我可是一點主意也沒有了。」她說:「也不全是你大哥的問題,你不知道那個丫頭的脾氣有多彆?一下子弄崩了,她才不管他什麼王爺不王爺的。」

  「這——」春二爺訥訥說道:「這一點倒是值得注意,可又有什麼法子?只有這樣才能救得了她爹,大姑娘她也不是不明理的人,我看嫂子你得好好勸勸她,可不能由著她再施小性子了!」

  「我可真沒主意了。」春大娘說:「這件事我不能做主,真要把姑娘送過去,她爹回來非跟我拼命不可,他那個脾氣你又不是不知道?到時候祇怕連你也脫不了關係!」

  春二爺沒有吭氣兒,過了一會兒才嘆道:「那可就沒辦法了,這不比一般衙門,大不了花兩個錢,就能了事,他是當今的皇子,就是要天上的月亮,也有人去給他摘去,誰有這個膽子去跟他碰去,也只有大哥他這個倔脾氣。」

  「難怪呢,那一天向知府來我們家,又送禮又什麼的,原來是談的這件事,你大哥氣得了不得,卻一個字也沒跟我說。這可怎麼辦呢。」

  「還能有什麼辦法?留著小的就救不了老的,要救老的,就只有捨了小的!」

  「這——咱們再想想,看有什麼別的辦法沒有了?」

  「能想的我早就想了!」春二爺氣餒地道:「李僉事私下跟我透露,這件事還拖延不得,還得快,說是王爺那邊已生氣。可也真是,大哥也太不給人家留面子,連聘禮都給退回去了,你想想,他一個千歲爺,這口氣哪能嚥得下去?」

  「這件事我可是壓根兒一點也不知道,他這個人就是這個脾氣。」

  春二爺說:「我看是沒有第二條路再好走了,快把大姑娘請出來吧!」

  「不,」春大娘急著說:「現在還不行,我得好好再想想——」話還沒說完,她的眼睛可就直了。

  春二爺心裡一動,認著她的眼神兒回頭一看,「啊」了一聲,可也怔住了。敢情春若水就站在面前,那張臉陰森得可怕,像是剛打屏風後面出來,可能是早已經來了,二人的一番對答,不用說聽了個一清二楚。

  「你這個孩子,」春大娘半天才緩和過來:「怎麼來了也不言語一聲,嚇了我一大跳。來來來,快坐下、坐下。」

  「大姑娘你來得正好!」春二爺臉上堆滿了笑:「正要叫人找你去呢,請坐、請坐!」

  春若水仍是一動也不動地站著,眼睛裡顯示著倔強。春大娘心裡有數,這丫頭那股子別扭勁兒可又上來了,這陣子脾氣一上來,無論如何也是難以說清。

  「大姑娘!」春二爺笑著說:「你爹有消息了,有好消息告訴你,坐、坐下!」

  「我都聽見了!」春若水臉色一片雪白:「是要我嫁個漢王爺朱高煦是吧?」

  「這——你都聽見了。」

  春二爺看了大娘一眼,咳嗽一聲:「是這麼回事!大姑娘。」

  「不要再多說了,我都知道!要嫁你嫁,不關我什麼事了。」

  「我嫁——」

  「你這孩子,這是怎麼跟你二叔說話的?」

  「不要緊,不要緊,」春二爺倒是滿不在意:「這也難怪,她心裡煩嗎?讓她消消氣兒也好。」

  「孩子,你聽我說——」一面說,春大娘過去拉住她的手,卻被她用力地給掙開了。

  「你這孩子,瞧瞧!又施性子了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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