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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四


  双方在功力实架的一刹那,彼此的身躯起了一阵子颤抖,为恐招式用老了,双方几乎是同时向外撤招。

  岳怀冰身子方一后退,遂即施展出一手“铁犁耕地”的绝招,运腿如飞,“刷”的一脚,直向着老和尚双腿上,力扫过去!

  老和尚身躯猝然拔起来,岳怀冰的一只脚,如同是一阵旋风似的,由他膝下扫过。

  岳怀冰出手之不同一般,非但在一个“快”字,更厉害的是他绝不单纯的只出一招攻一处,必有附手!——

  眼前这一招正是如此——老和尚身子才腾起一半,岳怀冰一只沉实有力的手掌,已当胸劈了出去。

  老和尚双手一分,发出了“噗噜噜”一阵衣袂荡风之声,整个身子横屈着平窜而出。

  岳怀冰的这一掌打了一个空,虽没有拍中老尚的身子,却拍中了和尚身上的那一袭袈裟,只听得“波”的一声轻响,掌力过处,老和尚那袭杏黄色的袈裟上留下了一个巴掌大小的透明窟窿!

  老和尚身子如风飘絮地飞了出去,只见他单手忽出,像一长臂猿猴般,抄在了一根岔生而出的松树枝上,偌大的身躯,吊在树枝上,那棵树,却连摇动一下都不曾!

  夜月下,只看见老和尚身躯秋千也似地来回摆动不已!

  虽然只是三招两式,彼此心里也都清楚得很,打到这里,也就适可而止,不必再打下去了!

  岳怀冰黯然仁立在雪地里,一动也不动——

  在动手过招上来说,他实在已经算是落败了——很显明的,岳怀冰一连出手数招,对方那个老和尚只是闪躲招架,并不曾出手还招,只凭这一点来推论,老和尚武功就高出他不少了!

  岳怀冰那张苍白的脸,深沉得煞是怕人。

  老和尚在一个悠然的荡身势子里,飘飘如飞燕似地落了下来——落在了岳怀冰面前三尺左右。

  “阿弥陀佛——”

  他嘴里喧着佛号,双手合十道:“少施主好利落的一身功夫,无怪乎贯大野等三人不是敌手,先后在施主你刀下作鬼了——”

  岳怀冰登时一惊.道:“大师父……你认得贯大野……?”

  老和尚呵呵一笑,道:“施主休要见疑,老衲虽系佛门中人,但皈依之前,也算得上半个武林中人,‘飞流星’贯大野如此声名的人物,焉能不认得?”

  岳怀冰哈哈一笑道:“这么说,其他二人,大师父也认识?”

  老和尚一双灰白的长眉,微微搭下来,阴森森道:“无量佛——罪过——罪过——”

  双手合十,他缓缓接道:“‘炼魂刀’云中令,‘金铃小瘟神’夏侯忠……这些人却是武林中佼佼者,老衲焉有不知之理?施主虽说是为报满门之仇,也该莫为己甚,适可而止了!”

  岳怀冰又是一惊,遂即冷笑道:“大师父既然一眼认出这三颗人头,想必与此三人之交非泛泛了!”

  老和尚微微吟哦道:“阿弥陀佛——施主不必多疑,老衲方才已经说过了,老衲与这三人只是见过,久闻他们兄弟的大名而已。”

  岳怀冰道:“既然如此,大师父应该知道贯大野他们兄弟一伙不止三人!”

  “是五个人——”

  老和尚喃喃地道:“施主指的是‘五魁首’?”

  “不错!”

  岳怀冰目闪凶光道:“大师父要在下收刀,须待这五个人的人头皆挂高竿,否则恕难从命——”

  老和尚不自禁地发出了一阵呵呵笑声道:“无量佛,善哉善哉!施主你还是适可而止吧!”

  “为什么?”

  “施主应该知道,五魁首虽属结义之兄弟五人,如以武功而论,五人中差别很大——”

  岳怀冰一怔,冷冷道:“大师父,这话怎么说?”

  “施主——”

  老和尚双手合十,侃侃道:“五魁首中以鲍、沈二人武功最高,即以当年武林中一流高手而论,也甚少能与之抗衡,这一点施主你岂能不知?”

  岳怀冰冷笑道:“大师指的是‘龙卷风’鲍千里,与‘摘星客’沈罡!”

  痛禅和尚道:“摘星客沈罡,也就是今天的‘摘星老人’沈海月!”

  岳怀冰道:“我知道。”

  痛禅和尚一笑道:“不错,就是这两个人!”

  他接着又轻轻喧了一声佛号,说道:“施主——你打算同时也将此二人枭首示众?”

  岳怀冰恨恨地道:“正是!”

  痛禅和尚道:“施主当然知道,摘星老人就在对面山巅摘星堡内。”

  “笑话!”

  岳怀冰冷冷地道:“这三颗人头,正为引他上门才悬在树上!”

  痛禅和尚发出了一阵子低沉的笑声,道:“这么说,施主你自信武功胜得过沈海月了?”

  岳怀冰呆了一呆——这个问题老实说,他还没有深入去想过,此刻被老和尚这么一问,不禁登时呆住了——

  他冷笑了一声,点点头道:“我自信有此把握!”

  “不见得——不见得——”

  痛禅和尚频频地摇着头,冷冷地道:“以老衲看来,施主的功力虽然不弱了,可是较之沈海月,却还要差上一截——”

  岳怀冰陡然一惊,呐呐道:“如与鲍千里相较呢?”

  痛禅和尚沉笑了几声,道:“鲍千里武功如以当年而论,尚在沈海月之上,后闻沈海月得了‘天相居士’传授之后,功力大进,即使超不过鲍千里,也与之相伯仲!”

  岳怀冰呆了一晌,豁然无语地垂下头来。

  过了一会儿,他哼了一声,道:“那天相居士又是何人?”

  “呵呵——”

  痛禅和尚道:“这位老前辈可就难说了,施主你问到老衲,老衲也是不知道,只知道是当今宇内的一个奇人——”

  “奇人——?”

  岳怀冰紧紧咬牙道:“也只能当个奇人而已!这位老人家如识穿沈海月之昔日为人,焉能会以绝功传授这类衣冠禽兽、猪狗不如的东西!”

  痛禅和尚长叹一声,道:“方才施主你与沈姑娘对答之际,老衲伫立户外,听得一清二楚!”

  岳怀冰怒目视道:“出家人焉能有此行径?”

  痛禅和尚冷冷道:“施主你责备得好,只是老衲路见人头,为明施主为人,不得不一查究竟!”

  岳怀冰点点头,道:“这么说在下与五魁首之一段结仇经过,大师父也都听见了!”

  “然!”病禅和尚双手合十地喧了一声佛号,道:“是以老衲一颗古井之心,亦不禁为之波动,五魁首当年一念之贪,见利忘义,想不到竟然会为那位老捕头岳继忠种下了如此浩瀚的无边杀劫!诚然是罪过之极!阿弥陀佛,南无阿弥陀佛!”

  岳怀冰大吃一惊,退后了一步,道:“怎么——大师父,你认得——那位老捕头?”

  痛禅和尚抬起衣袖,在眼角上拭了一下,十分伤感地道:“令尊与老衲原是认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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