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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发汉子不愠不怒地道:“沈姑娘,你在我面前使出大小姐的性子,可就大错特错了,我可不吃你这一套!”

  沈雁容频频冷笑着,眼泪在眸子里打转!

  她呐呐地说道:“你……你要怎么样嘛……”

  她的气焰由神态上看,显然弱多了!

  那汉子冷冷道:“我对你已是特别留情,希望你心里有数,下一次再要落在我手里,可就休怪我掌下无情!”

  话声一顿,他那只力抓着她的右手,霍地向外一翻,沈雁容猝然为他所加诸的这大力道,足足摔起了两丈来高,所幸她轻功不弱,在空中施了一手“细腻巧翻云”的身法,翩翩而坠。

  伫立在雪地里,她越想越气——活这么大还是第一次碰见这样对自己的人,偏偏是说理说不过,打又打不过——被人家当面这么奚落,可真不是个滋味。

  女孩子家面嫩,可就禁不住悲从中来,眼泪像两条小蛇似地夺眶直出!

  那汉子却正眼也不看她一眼,背过身子去在理他的黄骠马!

  沈雁客紧紧咬着唇儿,就像是要咬出血来!

  对方默默地对峙着!

  汉子由雪地里拔起刀,牵马自去——

  沈雁容上前一步叫道:“站住!”

  长发汉子冷冷一笑,缓缓回过身来!

  沈雁容含着泪,悲声嗔道:“打了人,一点事没有的就想走了?你别想!”

  那汉子一手顺着黄骠马的马鬃,并不答理她。

  沈雁容用袖子擦了一下眼泪,恨恨道:“就算是野人,你也该有个名字吧!你叫什么来着?”

  长发汉子已翻身上了马!

  那么烈性子的马,想不到在他手里,驯服得就像小羔羊一般!

  马蹄子践踏在雪地里,发出一种“噗落——噗落——”的声音,人马一直来到了沈雁容跟前!

  “沈姑娘!”

  那汉子目光湛湛地注视着她道:“我对你已是再三容忍……何苦自讨无趣——”

  沈雁容大声道:“我不领情……你凭什么要容忍我?你不会不忍么?打了人就想算了,没这么好……”

  长发汉子忽然呆了一呆,沉郁的脸上带出了一片笑容,拉开的唇角,现出了编排整洁的牙齿,一颗颗地闪着润洁的光泽!同雪般的白,也同雪般的冷,沈雁容还是第一次看见他笑,觉得他笑得很美,较之先前,简直判若两人,一时不由得呆住了……

  “你不知道么?”

  他轻轻地说着,一面策过马头,道:“因为你是我生平所见,第二个美的女孩子——”

  马蹄如飞,驮着他伟岸的身躯,一径地向着岭下去了。

  沈雁容不知怎么的脸又红了,望着他逐渐消逝的背影,她那张可人的脸上,绽出了难以形容的一丝笑靥——

  她只笑了一下,就又收敛了。

  “第一个……”

  她脑里情不自禁地想着这句话,怪不是味儿地回身自去!

  大雪初停,寒风却是无止无休!

  几团车轮般大小的于草球,被风刮得在雪原上打着滚儿,巨风把积在松枝上的雪吹下来,四下狂飞着,偶尔碰在人脸上,像针扎一般的疼痛。

  那汉子跨在黄骠马上,在这里已经伫立很久了。

  由此而前,是一望无际的大雪原,白色是雪,灰色是天,天地之间独独描出了一道暗褐色的分界线,虽极目力,亦不能见其边际!

  身后,却是迂回在千百棵松树之间的山路,马勉强可以行走——

  这条山路一直上去,最终的目的地可达山巅,山巅唯一的建筑物也就是那座石城——摘星堡。

  说得明白一点,那就是凡是欲往摘星堡的人,或者是摘星堡下来的人,除非是有意回避,否则这里是必经的一条道路。

  那汉子可能是在等什么人吧!

  风声如哨,尖锐的风把他头上的长发一缕缕地飘起来,衬着他伟岸的身材,赤裸的双臂,那神态很像驰骋边地的一个野人。只是野人没有他那么白,那么苍白不见血色的脸是很少见到的。

  这么冷的天,他只穿着一袭鹿皮背心,过于结实的身子,看上去几乎要把背心炸开来,只是那种苍白与他的野性,多么的不调和。

  “雪花刀”紧插在背后,刀柄部份看上去较一般的刀要长出一倍,尤其是系在刀环内的那块红绸子刀衣,被风吹得猎猎作响——

  这样的天,这样的人!这般的景象!勾划出一种莫可名状的惆怅!一种说不出来的凄哀!

  疾风飕飕,马鬃与人发齐舞!

  在黄骠马的一声悲壮长嘶声中,地平线上现出了一个黑点——那汉子在黑点初现的当儿,一双尖锐的眸子,已经深深地盯住了它!

  那么深邃的目光,在他遥远地逼视着那个黑点时,甚至于眨也不眨一下!

  黑点在疾驰之中!

  的确是相当快的脚程,不过交睫的当儿,已可以窥清它完整的一个轮廓—一

  一个穿着大红披风的人,跨着一匹“乌云盖雪”的大黑马,人马在辽阔的雪原上乘风疾驰,的确是极其壮观,不过是小半盏茶的时间,人马已来到了面前。

  马上客是一个年过五旬的壮叟,一身大红披风,紫黑的脸膛,两道浓眉如戟双分,两腮以下,生着乱草似的一部苍色虬髯,人是出奇的高,马是分外的壮。具有说不出的一股子豪迈劲儿!

  大风呼呼,把这人一袭血色披风吹得向身后荡起,与肩水平,他头上的一顶荷叶卷风帽,当真有“风卷残荷”的味道,自两耳以后,宽大的帽沿,全被风势卷了进去!

  一口带鞘的紫金刀,斜挂在马鞍旁,刀鞘子不时地磕撞着鞍具,发出零碎的叮当叮当之声。

  那匹“乌云盖雪”的大黑马,虽经长奔,却不显得疲累,鼻口间喷出的白烟,足有两尺开外,人马如风,刹息间已来到目前!

  马上红衣壮叟陡地一带缰绳,坐马长嘶一声,收蹄旋身,频频在雪地里打着圈子。

  红衣壮叟嘴里连声吆喝着:“吁——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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