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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六二


  副管事薛濤即重複了一下他的口令,站立在船頭的旗手,立即揮動手上三角旗幟,將號令傳出。

  李銀川雖然只說出「擺陣回航」四個字,可是這個旗手打出的旗號卻不單純。

  各船接收之後,隨即由秦、侯二位分隊令主,一時在海面上排開陣勢。

  頃刻間,海面上眾船擺出了一個梅花形圖案,海無顏等所乘坐的大船,居中而立,有如花中之蕊。

  海無顏在那名旗手舞動令旗時,已微微覺出有異,再看眾船隻在水面上一番布署調動,心裡已明白了是怎麼回事。但他藝高膽大,自忖著以眼前這干人物,決計難成大害,他著實沒把他們看在眼中。

  大隊船隻眼看著已佈成了梅花陣勢。

  「鬧海銀龍」李銀川正待吩咐開船,忽然間聽得手下一陣喧譁聲。

  卻見一艘漁舟從側方硬闖過來,經過手下一陣子喝叱,這艘漁船才停了下來。

  這地方原是不樂島的禁區,一向是嚴禁外來舟舶靠近,更遑論在此處撒網打魚了。

  其實他們其中許多人早已發現了這艘船在附近撒網,只是當時全分注意力都在海無顏身上,雖然覺得有些奇怪,卻是無暇顧及,現在對方竟然硬闖到自己船陣之中,那便不能等閒視之了。

  李銀川見狀大怒,厲聲喝叱道:「這是怎麼回事,秦令主你過去看看,怎麼不相干的船都來了,成何體統?」

  秦大力原為海無顏生得一肚子悶氣,無從發洩,一股腦兒,把所有悶氣全都發在了這艘不知天高地厚的船上。嘴裡罵了一句,一連幾個飛縱,借踏著附近船板,一逕向來船上躍身過去。

  來船上總共就只是母子二人,一個腰幹挺直白髮蒼蒼的老貧婆,一個青衣長身的瘦高少年。母子二人似乎不畏眼前陣仗,直眉豎眼地向這邊看著。

  秦大力一肚子邪火,根本無心多說,身子一縱過來,手上的獨腳銅人一招「橫掃千軍」,直向著眼前母子二人胸前疾掃了過去。

  以秦大力之「大力」,再加上兵刃獨腳銅人本身的重量,這一揮何止千斤?

  眼看著這母子二人勢將要被這重重一擊之力,掄上半天之上,四周各人都忍不住發出了一聲驚呼。

  就在此要命的一剎那,即見那個白髮蒼蒼的老婆婆,忽然掄起右手,竟然硬接硬抓地直向著當前獨腳銅人身上抓了過去。

  「噗!」一聲,抓了個正著。

  老婆婆看來蒲柳之身,非但沒有被這千斤一擊之力擊飛半天,事實上她直立的身子,簡直連彎也沒有彎一下,竟然憑著單手之力,實實在在地接住了對方的獨腳銅人。

  秦大力一驚之下,用力向後就拉,這一拉依然仍是白拉,依然是一動也不動。

  秦大力簡直紅了眼,怎麼也想不通一時之間竟然會遇見了兩個奇人。

  眾人目睹之下,秦大力可就越覺得這張臉無處可放,情急之下,腳下一個上步,另一隻手「黑虎偷心」,照著對方老婆婆心上就抓。

  白髮老嫗面色一沉,口中怒聲道:「無禮!」

  忽然間,她身子向後一沉,施展出凹腹吸胸的絕技,整個上胸足足向後收縮了半尺有餘。秦大力這一式「黑虎偷心」敢情是差著兩寸沒有打著。

  白髮老嫗顯然技不只此,隨著她一個閃身之勢,右手用力向後一拉,借著對方所出的力把對方給摔出去。

  秦大力再也站立不穩,一個踉蹌,通通通,一連向前衝了七八步,眼看著到了船邊,才拿步站穩。

  只聽得一人斷喝道:「大膽!」

  人影乍閃,一條身影,極其快速地來到了面前。

  現身的這個人,乃是「燕尾鏢」薛濤,他雖然看出來人母子不是好相與,到底不樂幫聲威不容侵犯,決計與對方一個厲害。是以,他身子乍一欺近,猛然間一個下腰,雙掌同時遞出,待向對方老嫗胸腹之間按去。這一式劈掛掌十分厲害,薛濤大概是恨極了對方的無理取鬧,決計取對方性命,雙掌之間運足了力道。那裡想到,掌勢才劈了一半,卻被一隻有力的臂膀擋住,敢情是那個青衣少年,不欲母親吃虧,突地橫身攔阻,硬接硬架的施了一招「橫架鐵門栓」,將薛濤的一雙胳膊架住。

  「你?」

  薛濤怒眼看著對方,一時竟不知說些什麼才好。

  白髮老嫗「咯咯」一笑,一口南腔道:「這可真是大水沖了龍王廟,一家人不認識一家人了,怎麼著李大管事,你是不讓我們母子上船是不是?」

  薛濤聽她這麼一說,一時怔住了。

  另一條船上的水管事「鬧海銀龍」李銀川,不禁被對方這番話弄得「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聆聽之下,他呆了一下,冷冷地道:「這話是怎麼說的,光棍眼裡揉不進沙子。嘿嘿,實在抱歉,請恕在下眼生,賢母子是?」

  白髮者嫗未及答話,那個青衣少年已朗聲道:「在下桑平,這是在下的母親,我們母子一直住在肇慶行館,負責那邊行館的工作。」

  李銀川聽到這裡,「哦」了一聲,這才明白過來。

  他久仰桑氏母子武功了得,為本幫之傑出手下,一直分發在外壇服務,由於對方從來也未返回過本壇,是以彼此並不相識,

  話雖如此,李銀川卻也不敢怠忽職守,還需問個明白。

  「這麼說,倒是卑座失禮了。」李銀川抱了一下拳道:「請恕冒昧,賢母子既在本幫服務,可有什麼證明?」

  自稱桑平的少年立刻從腰間取出了,一面玉塊,冷冷一笑道:「貴管事可要目覽否?」

  就手一拋,這面玉塊直向李銀川面前飛來,後者信手一抄,接在手裡。

  那是一方正面刻有一隻展翅梟鳥的令符,反面是一張哭臉的圖案,顯示著「不樂」之意。

  「鬧海銀龍」李銀川認得這個令符,並且知道在本幫也只有管事職級以上的人物才能擁有,自然這面令符除了可以證明擁有者本人身分之外,也可以持以自由出入,實在無可刁難。

  「抱歉,抱歉!」李銀川一臉堆著笑道:「自己人也就不客氣了,二位如不見棄,就請上船吧!」

  一面說,隨即向另一隻船上的侯騰招呼道:「侯令主好好接待,這是本幫外壇的兩位管事。」

  他原意請桑氏母子登上侯騰的座舟,實在是自己這條船負有特別使命,只是不便明宣而已。偏偏桑氏母子不明白,一聽說上船,便各自己騰身而起,雙雙已落在李銀川正中座舟之上。

  桑老太太看了船上海無顏一眼,呵呵笑道:「幸會,幸會,敢情還有貴客。」

  李銀川想不到對方母子,竟然冒失地登上了自己座舟,自不便再遣向別船。

  當下向著桑氏母子又抱了一拳,臉上堆笑道:「請恕在下冒失,本幫外壇弟子,按律是不能返回本壇,賢母子莫非有什麼特別事故麼?」

  桑平冷冷一笑道:「自然是有特別事故,在下這裡並有行館高總管託呈大島主的密札一封。」

  一面說自懷內取出了黃緞子包紮的一封密函,遞向李銀川,冷一笑道:「怎麼,貴管事要拆開一看麼?」

  李銀川頓時臉上一紅,退後一步道:「在下不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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