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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四二


  這一式三刀,算得上是宮一刀的絕妙高招了,三刀迎著了三劍,剩下的一劍顯然要較諸宮一刀遞出的刀要快上一籌,以致於宮一刀吃了大虧。

  宮一刀大驚失措之下,整個身子向左一個疾轉,依然慢了半拍。

  「哧!」劍光過處,宮一刀左肋上立時現出了尺許長短的一道血痕。

  這一劍夠快、夠準,卻不夠狠。

  宮一刀卻已是吃受不住,鼻子裡哼了一聲,隨著他轉動的身子,有如旋風也似地閃了出去。鮮紅的血,立刻溢出來,把他身上那一襲月白色的長衣都染紅了。

  「嘿嘿——」

  一連串的冷笑,發自宮一刀的嘴裡,笑聲顯示著難以掩飾的情怯。

  「好小子——好劍法——」

  一面說,他刀咬嘴上,中食二指並處,一連在傷處附近五處穴道上各點一指,頓時就止住了汨汨的流血。剎那間,他眼睛裡佈滿了紅絲,兩額上青筋鼓起,這是壯年火氣方剛時的鬥志表現,絕不應出現在此刻他這般年歲的。

  「小子,今天不是你死便是我亡,你仔細了!」

  一面說,宮一刀身形側轉,長長地向腹內吸著氣,像是在調息著一種內功。

  海無顏原可在此時一鼓作氣,將對方斃之於劍下,然而他卻似為了表示大家風範起見,掩忍不發。

  或許他另有用心吧!他是在等候著宮一刀情急救命的情況之下,施展出他們不樂島的罕世身法——醉金烏。

  一種醉金烏「身法」混合在「刀法」上的傑出手法,卻是前所未見的奇招。海無顏似乎正等候著他的如此施展。

  「小子,我要殺了你,殺了你!」

  聲音裡充滿了刻骨的仇恨,每一個字都似由牙縫裡擠出來的。

  「祇怕你還沒有這個能耐——」海無顏的劍,輕輕由前胸向下方垂落,臉上顯示著一些不屑。

  宮一刀一次又一次地運著氣,按說他身上已見了血,是不便再施展內練功夫的。然而,大敵當前,性命攸關的要命關頭,已沒有什麼好選擇的了。每當他運上一口氣,臉上就越現赤紅,到第三第四口氣時,那張原本看來瘦削的臉,竟然變成了紫紅顏色,猝然間像是變得肥大了。

  海無顏看在眼裡,依然是不動聲色,他知道宮一刀盛怒之下,已將要施展他們不樂門中的蓋世絕技「醉金烏」身法了。以醉金烏「身法」揉合入「刀法」之內的混合使用,確是前所未見的奇招。海無顏久仰了,今天,他不會放過這個千載難逢的機會的。

  雪勢變大了,仰視當空,只是那麼灰矇矇的顏色,雖非鵝毛大雪,卻是其勢不小。兩個人頃刻裡籠罩在千疊萬疊的「彈雲飛絮」之中。

  宮一刀的傷口又在汨汨地出血了。那是因為他運施的內在氣功太過於強烈的緣故,雖然事先封閉了「止血」的穴路,亦由不住會有少許流血外溢。他非出手不可,如果在氣機內充的一定時間之內不與以緩和,將會有難以預料的可怕後果。於是,在他最後一口長氣吸進的同時,腳下情不自禁地顯現出蹣跚形像。

  海無顏依然是倒握著劍把,劍尖下垂,他的一雙眼睛這時忽然收成了兩道細縫,由那裡向對方緊緊地逼視著。

  宮一刀終於揮出了他的第一刀。白雪覆蓋著他的身子,這一刀看來甚是令人費解,似乎並非是奔向海無顏,卻是向距離他體外尺許左右地方削落下去。緩慢的一刀,卻似有風雷之勢,只是那麼沉實有力地慢慢落下去。

  海無顏聳立著,那麼直挺挺地站立著,彷彿對落下的這一刀無動於衷。

  宮一刀發出了第二刀,依然是不著邊際的一刀。這一刀卻是由下向上翻起來的,配合著他踉蹌的身法,刀身斜捲而出,成了一個半圓的弧度,大片的刀風,自這個弧度範圍裡向外溢出,頃刻之間海無顏竟然被籠罩在這個弧度之內。

  海無顏情不自禁地為之打了一個寒顫,忽然體會出盈育在對方刀身之內的凌厲殺招。他的劍,卻也在這時猝然揚起,一道寒光射處,直向官一刀肩頭上劈落下去。

  然而,海無顏立刻就覺得這一劍失策了。敢情配合著醉金烏身法所施展的刀功,竟是那麼虛玄。這一劍竟然在對方似實又虛的閃動之中落了空招。

  一招落空之下,海無顏大覺不妙,耳邊上響起了對方凌厲的刀風,只覺得半邊身子已籠罩在對方冷森森的刀氣之中。「嗖!」這一刀擦著他半邊膀臂,似乎在貼著他面頰的情況下滑了開去。雖是沒有劈中,卻不禁嚇了他一身冷汗,可真是驚險萬狀,千鈞一髮。

  海無顏在一連閃過了對方三招之後,由不住發出了他的第一招,掌中劍在一聲清脆的龍吟之下,抖出了一朵劍花,直向著對方心窩上扎去。

  原來如今海無顏較諸昔日功夫又自不同,自從深習二天門武功絕學之後,已是身兼數家之長。這一劍看似無奇,其實卻聚集著「二天門」中深奧的「快劍分花」功力。

  宮一刀那裡識得厲害,一刀落空之下,正待第二次運刀向對方進攻,眼前奇光耀眼,已吃對方劍上光暈吸住,慌不迭向上一提刀,大蓬刀光與對方劍光迎在了一塊,「噹啷啷!」刀劍交碰中,雙方俱都由不住向後退出了一步:

  那裡知道,海無顏這一招「快劍分花」伎倆何止於此?隨著他落下的劍身第二次跳起,空中頓時炸開了三朵劍花。

  「波!波!波!」大蓬劍光耀眼裡,三劍分別是「點前心」「掛兩肩」,隨著海無顏踏上的腳步,霍地直向著宮一刀正面猛攻了過去。

  宮一刀長嘯一聲,霍地舉刀迎上,掌中刀,施出「醉擺乾坤」一招,再次發出了一陣金鐵交鳴之聲,磕開了對方左右雙劍。同時他刀鋒中挺,以雷霆萬鈞之勢,直向海無顏面門劈去,以此疾烈之勢,意圖化解對方奔心之一劍,饒此,卻仍然慢了一步。

  一團劍光旋處,帶起了宮一刀破碎的胸衣,這一劍雖賴宮一刀及時抽身,未遭剖心之禍,卻在他前胸處留下了一圈劍痕,碗大的一塊胸肌隨著海無顏旋出的劍尖飛了出去。

  宮一刀「啊」的一聲驚呼,整個身子旋風也似地轉了出去。

  當此要命關頭,他兀自忘不了要向對方施以殺手,一口刀指向當空,忽地大吼一聲,整個身子筆也似地,直向著當前倒了下來。

  這一刀在「醉金烏」刀法中,名叫「醉倒斜陽」,大是可觀。

  宮一刀在兩處重創之後,猶能如此施展,確屬不易,他似乎豁出一條性命,也要將對方斃之刀下。

  海無顏偏偏不叫他稱心如願。在透過漫天飛雪的稀薄天光之下,兩條人影似乎疊成了一個角度。

  由是,宮一刀壓下影子,看來便與海無顏重合一處,在這個角度裡,上沖的刀光,形成了一道經天長柱,直直地向海無顏劈身直下。

  這麼猛烈的刀勢,似乎自有「刀法」以來,還是僅見,凌厲的刀風,在刀勢方出的一霎,已形成了極為銳厲的殺傷力道,以至於刀氣之下,頓雪紛飛,雪地裡立刻形成了深深的痕跡。

  身處在刀勢之下的海無顏看來似乎是莫能為力了。此時此刻,閃避、抵擋,均嫌不及,似乎只是死路一條。

  兩條人影,竟然就這麼真的迎合在一塊。似乎也就在迎合之處,傳來了極為輕微的一聲刀劍交鋒之聲「咯!」

  接著電光石火般地,一陣刀劍過往。雪地裡,兩個人影糾纏著一連打了幾個滾兒,傳出了一連串的刀劍交鋒之聲。

  霍地,一條人影有如星丸跳擲般地,自地面上飛彈而起,連帶著的那一聲叫嘯聲,卻是那麼的凌厲駭人。

  一片血雨,宮一刀疾起的身勢裡,灑向當空,連帶著卻有一件物什自空中拋落而出。「叭嗒!」墜落雪地,那是一隻拿刀的手。

  刀仍然緊緊地握在手上。只是那隻手卻已經脫離了身軀。

  顯然地,海無顏的劍,斬下了宮一刀僅有的那一隻手,他出劍利落,這一劍齊臂而上,斬下了宮一刀整個的手臂。傷勢情形看來與他過去失去的那隻手臂完全一樣。

  「血」如泉水般地湧了出來。

  宮一刀,狗也似地在地上滾著,傷軀過處,白雪盡成紅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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