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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三六


  任三陽奮力廝殺,雖然斃了對方一命,自己也受傷不輕,胯後中鏢,痛徹心肺,嘴裡慘叫一聲,整個身子向後倒了下來。

  就在這一霎,一口雪亮的長刀,自後側方力劈直下,直向任三陽的背上招呼過來。

  任三陽背後既有鏢傷,想要從容躲閃,那裡還來得及?眼看著一刀之下,他便萬難活命!

  人不該死,五行有救。一條纖細人影,陡地自空而墜,身法之巧快,確令人嘆為觀止!

  說時遲,那時快,這條人影不偏不倚地正好落在了二人之中,緊接著刀光閃處,一口「玉翎寶刀」,已架住了對方的斬馬長刀。

  來人顯然是一個嬌滴滴的姑娘人家,一身白色衣靠,一經現身,出手極快,刀勢輕轉,「噹啷!」一聲,已把來人一口斬馬長刀撥向邊側。

  她所施展的乃是四兩撥千斤手法,刀勢轉處,對方偌大的身子,首先站立不住,一跤向外跌出。來人姑娘的寶刀把握著這一霎,疾若奔雷般地自後面躡上,刀光落處,血光迸現,頓時將對方斃命刀下。

  她身子微向前聳,一個墊步,已到了任三陽身前,伸手抓住了對方一隻膀臂,輕叱一聲道:「還不快走!」

  手勢翻處,任三陽整個身子忽悠悠地被掄了出去,摔出三四丈外,「撲通!」倒地昏死了過去,雖說是受創不輕,卻為此逃得了一條活命。

  這個突如其來的姑娘,顯然與任三陽的武功不可同日而語,一口玉翎刀連番運轉之下,霎息間又為她搏倒了數人,緊接著足下連點,揉身而上,直向著海無顏被圍困處欺近過去。

  現場頓時顯現出一番混亂。

  四條人影交閃裡,眼前去路已被封住,現出了四名滿面猙獰的高大喇嘛。

  這四個喇嘛無論衣著、帽樣皆與先前所見略異,每人手上除了持有一口鉤狀魚鱗刀之外,另一隻手上還拿著一個特製的黑色網狀物什,呼呼有聲地在手上掄著,網上因繫有無數鋼鈴,一經掄動,嘩楞楞聲音撩人,震得人耳鼓發麻。

  四個人分明一逕向眼前襲進,頓時形成了一種凌厲的封殺陣勢,尤其是那陣陣鬧耳的鈴聲,更給人以「奪人魂魄」的感覺。

  眼前這個姑娘在一陣快刀殺人之後,在面對對方改變戰略的一剎那,忽然顯現出出奇的鎮定。她一雙瞳子也像對方響動的鈴聲那樣的不安寧,頻頻地四下轉動著,閃爍的目光,顯示著她既有一對漂亮的眼睛,也有異常聰明的智力,更有驚人的內家功力。

  四個喇嘛所顯示的這種陣仗,卻是中原武林前所未見,非僅如此,他們所展示的身法也怪得很,四個人好像追循著透過冥冥中所傳說的一定節拍,按照著一定的步法踏動著。也許正是因為這樣,才使得眼前這姑娘不得不耐下性子來,仔細地向對方觀察著。

  附近隨即傳來一聲陰森的冷笑。

  「你與那個姓海的是一邊的麼?膽敢與本座為敵,你大概是活得不耐煩了!」

  聲音來自附近一個暗處。

  襯著已經拂曉的天空、地面的白雪,這個姑娘看見了那個人,瘦高瘦高的個頭兒,下巴上的鬍髭又黑又濃,一身銀灰色的皮裘,幾與白雪一樣的顏色,只是一面卻顯著的染有血色。

  再者,他說話的聲音也有些怪,像是正在強力忍耐著什麼似的,看樣子八成兒像是受了傷了。

  「你就是扎克汗巴吧?」白衣姑娘把手裡的那口「玉翎寶刀」持平了,一面斜過眼睛打量著他。

  「有本事你自個兒下來,我們見個高低,幹什麼要這些人跟著送死?」

  微微冷笑了一聲,舉了一下手上的刀,白衣姑娘接下去道:「我用的是刀,我知道你也是施刀的,來較量一下如何?」

  扎克汗巴也忽然愣了一下,先轉過臉向那邊打量一眼,自己手下所有精銳,正自把海無顏以及載有寶物的駝群團團圍住,料無差錯,正可分神過來,先把這個女的解決了再說。

  「嗯!你這麼一說我就明白了!」

  扎克汗巴點點頭:「你們中原施刀的女人並不多,莫非你就是傳說中的那個叫『燕子飛』的姑娘?」

  白衣姑娘雖在與他答話,那雙眸子卻始終沒有離開面前的四個喇嘛。

  「我就是潘幼迪,難得你還有這個耳風,快拔出你的刀來吧!鬥這些鬼把戲有什麼用?」

  扎克汗巴嘿嘿獰笑了兩聲,連連點頭道:「很好,很好,想不到成名中原的幾個人物,全都來了。潘姑娘,你要見我的刀決不難,先破了我手上這個『四極網陣』再說,要不然,哼哼!」

  話聲方落,只聽見空中唏哩哩一陣子疾響,其中一人已將手上的飛網撒出。

  休看那網子在對方手上不過是小小一團,誰知道一經撤出之後,卻是形成了丈許方圓的一大片,在綴有亮光閃閃的大片鈴刃之下,這面飛網事實上已具有網人、殺戮的雙重作用。

  敢情那些先時發聲的鋼鈴,事實上每一個都具有一個彎出的刃頭,狀若鋼鉤,一經罩體之後,見衣鉤衣,見肉鉤肉,隨著運網人的如意運用,稱得上萬分凌厲,真有千刀刺體之威!

  潘幼迪乍見頭頂飛網,禁不住暗吃一驚,她雖不知鋼鈴藏刃之險,卻也知道不是好兆頭,當下慌不迭身軀打了一個旋風,向外飛也似地遁出。

  果然,就在她身子方自旋出的一霎,頭頂鋼網,己如暴雨猝然般地兜頭罩壓了下來。所幸潘幼迪見機得早,這面鋼網雖然如此疾勢,卻仍然落了個空。

  潘幼迪身子一經旋出,不待身子站妥了,立刻擰動腰身,第二次向外旋出。

  她的這一個假設,果然,又為她料中了。

  就在她身子第二次旋開的一霎間,唏哩哩一陣子疾響,大片黑影,自空而落,由於她的臨時機警,這面飛網顯然又落了個空。

  說時遲,那時快,就在第二面飛網落空的一剎那,潘幼迪的身子,已如同戲水蜉蝣般,驀地騰了起來。

  那真是奇快的一霎!其勢直若電光石火。一團刀光,包裹著她纖細的情影,乍起又落,直循著四人之一身邊猛襲了過去。真個是快若閃電,一閃而至,容得這人乍然驚覺時,其勢已大為不妙!

  這名喇嘛正是第二次飛網出手,意欲傷害對方的那人,眼前情形竟容不得他有稍微緩手之機,耳中似乎聽得身邊同伴以及旁立的扎克汗巴相繼地都發出了驚呼之聲,他自己由於一時過於驚慌,而致有些兒「失措」。就這樣,斷送了一條生命,刀光罩體的一霎,事實上也正是他命喪黃泉的一霎。一片冷電閃處,這個喇嘛的一顆冬瓜大小的頭顱,就像是摔出去的磨盤,「撲通!」一聲落在雪地上,像是正月裡玩的火炮噴花筒那個樣,大股的血,由他那截斷了頭的頸項裡直噴了起來。

  潘幼迪一刀得手,身勢更是快若疾風,其勢有若風中陀螺,一個急轉之下,再次來到了另一名喇嘛身前,雪亮的刀身一個疾進的勢子裡,直直地向對方胸前猛劈了下來。

  好快好猛的一刀!

  這名喇嘛目睹著同伴人頭落地的一霎,簡直嚇得魂飛魄散,眼看著對方刀勢劈來,慌不迭橫刀就架。那裡知道對方潘氏刀法的詭異莫測?這一刀明明直劈而下,其實卻實中含虛,眼看著已與那名喇嘛所翻起的刀身磕在了一塊,忽然間這口刀矯若銀龍般地又自翻了起來,彈指間,改直而偏,大蓬刀光疾轉力下。眼前這個喇嘛只覺得身上一陣子發涼,半邊肩臂,連同著一排胸骨,整個地被削了下來。強大的刀身力道,迫使得這個喇嘛半截立地的殘軀,滴溜溜在地上一連打了幾個轉兒,隨即倒臥雪地,動彈不得。

  四極陣轉瞬間已去其二,餘下二人目睹對方女客如此猛烈,早已嚇得魂飛九天,那裡還敢戀戰,各自驚呼一聲,慌不迭施盡全力,向戰圈之外躍出。

  潘幼迪刀勢一經發動,便有不能自已之勢,緊接著一聲清叱,如影附形地直向第三名喇嘛身邊附去。

  這名喇嘛嚇得怪叫一聲,一抖手,「嘩啦啦!」將手上那面鋼網,沒頭蓋頂地直向潘幼迪身上撒了過去。

  潘幼迪就地一個疾翻,即躍出丈許開外。驀地一條人影,鬼鍵似地迎面來到。隨著這人的來勢,眼前扇起了大股狂風。

  潘幼迪在對方方自來襲的一剎那,霍地揮出了一刀,這一刀雖有風雷之勢,無如來人顯然是個中老子,身形扭曲之間,避開了對方的刀鋒,同時身軀向前一欺,一隻鳥爪也似的怪手,直向著潘幼迪肩上抓下來。

  雙方乍合即分,錯開了七尺開外,潘幼迪這才發覺到,站立在自己面前的這個人正是扎克汗巴。

  顯然地,他身上帶著傷,半面肩頭,血漬一片,但是他猶有再戰的能力,這一點只要觀諸他出手的動作即可以猜知。

  天益發地亮了。雪也下得更大了

  潘幼迪乃把對方這個橫行全藏,一向作惡多端有「青藏獒」之稱的魔頭,細細地打量了一個仔細。

  對方也在頻頻地打量著她。那雙似睜又閉的眸子,盈集著閃閃凶光,烏亮的面頰上,顯示著無比的暴戾、貪婪,使人一望之下即可以判出是一個窮兇狡黠至極的主兒!

  扎克汗巴的一隻手結實地握在身後那口長刀柄上,足下緩緩地向側面移動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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