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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二三


  蘇拉一面站起來,臉上神態越加張皇地道:「他叫額伏加,是扎克汗巴佛祖手底下的人,噯噯,這麼一來,你可是惹了大禍,連帶著我也完了。」

  高立冷笑道:「很好,我正想會一會他,想不到他居然先來了,這個人既然已經來了,卻又為什麼藏頭縮尾,自己不出面,只派些手下嘍囉來送死,豈非愚蠢之至?」

  「阿彌陀佛!」蘇拉雙手合十地喧了一聲佛號:「你——你可千萬不要這——這麼說。」

  打從他一發覺到來人是由布達拉宮來的,就顯得有點神色不寧,再提到那位有活佛、祖宗之稱的扎克汗巴,更不禁心驚膽顫。

  「我——我們還是趕快離開這裡吧!說不定他就在旁邊,這可怎麼說是好?」

  一面說,兩隻眼睛頻頻在四下轉動著,似乎那個扎克汗巴就藏身在附近,隨時都會躍身而出。

  高立冷笑了一聲,道:「原來扎克汗巴已經事先埋伏在此,哼哼!這個人我原先打算接交一下,這麼看起來,他誠然不識抬舉了。」

  蘇拉頻頻四顧道:「高兄,高兄,走吧,這個人可是不好惹的。」

  高立冷笑了一聲,沒有說話。

  蘇拉是認得路的,他此刻早已為扎克汗巴嚇破了膽,生怕他忽然由附近現身而出,自己不察而遭了暗算。

  當下,他連連催促快走,自己迫不及待地,先行縱身對崖之上,拐入了一條山道。

  蘇拉身子方自站定,高立也已現身眼前道:「你用不著害怕,有我在此,任何入也不能傷害你一根毫髮。」

  話聲方住,倏見左側峰間,似有人影一閃。

  蘇拉方自看在眼裡,還來不及出聲招呼,高立已陡地拔身而起。他輕功極佳,不過是閃得一閃,已到了側峰之巔。就在他身子方自落下的一霎,一條人影疾如箭矢地由一邊穿出。

  由於這個位置,乃是暗中人事先早已忖度好的一個死角,是以一經現身,立刻構成了對高立直接的威脅。

  這個人必然對高立恨惡到了極點,身子一經出現,就雙掌同出,連同整個身子,箭矢也似地,直向著高立前方猛襲過來。

  眼前情形確實驚險到了極點。

  來人一經現掌,立刻說明了他的身分,正是剛纔僥倖由高立掌下逃得活命的那個小老頭兒婁全真。他雖然自身仍在傷勢之中,但是顯然一直暗中跟隨高立左右,時時想到取他性命,就以眼前這一情況而論,便是出乎意外的狠。

  高立乍然一驚之下,眼看著兩片紅色掌影,包裹著一團身軀,狂風驟雨般地,直循著高立身上襲來。

  由於小老頭兒婁全真身形乍然的出現,快到了極點,加以其出手所選擇的地位角度,確實構成了一個「死角」。這番情景乍然出現在高立眼前,使得這位一向自負,目高於頂的黑道怪傑,亦由不住為之驚心動魄,陡然間冒出了一身冷汗。

  眼前情況顯然危急到了極點。設非白鶴高立這類奇人,才會具有如此奇特的身法。看著那兩片紅色的掌影,幾乎已經拍在了高立身上。

  就在此危機一瞬間,高立的身子倏地向後一仰,那截半長不短的長衫下襟,霍地翻了起來,「啪!啪!」兩聲脆響,掌影過處,留下了兩個透明的窟窿。

  雖然如此,婁全真的一雙足尖,亦掃中了高立的雙肩,在一陣火辣辣的奇痛感覺裡,婁全真矮小的身形,帶著一聲淒厲的長嘯,直由眼前峭壁懸崖間落下去。

  想是婁全真早已勘察好了落足的地形,在任何人都以為必當粉身碎骨的情況之下,他卻偏偏無恙地落足在澗邊斜生而出的一棵松樹之上。松枝疾顫,白雪紛飛,小老人婁全真的身軀借助此一彈之力,疾若星丸跳擲,已然彈起,卻落向對崖另一棵壁松之梢,如此三數個起落之後,已然消逝無蹤。

  白鶴高立雖有罕世身手,卻坐令對方二度由自己手上逃得活命,心情之悵恨,實在無以復加,卻是無可奈何。

  小老人婁全真這一擊,雖然並未成功,然而卻令心高氣傲的高立感覺到對方的不可忽視,暗暗地咬牙切齒,決計要在下次見面的機會裡,將對方斃之掌下。

  子夜時間一輪皓月高懸天際,皎皎清光照耀著遠近白雪,兩相互映之下,晶瑩透剔,上沖霄漢,宛若一片瓊瑤世界。

  然而,老於此行的朋友,卻都知道,這是山行者最後歇腳的時候,錯過了此一霎良機,山霧一起,便將寸步難行。

  高立、蘇拉兩個人盤坐在事先擇好的一處石穴裡,那是一處凹入石壁,方圓丈許的小小穴口,地方雖窄,卻足夠二人容身有餘。

  山行一日,老喇嘛蘇拉只覺得全身無限怠倦,好在由此計時到次晨子時,足足還有一個對時。時間既多得是,足可好好地睡上一覺,是以他勉強調息了一番之後,即行攤開隨身攜帶的簡單鋪蓋,才一睡倒,隨即發出了鼾聲,沉沉入睡。

  高立卻不敢像他如此大意,他預計著,至多再過一天的時間,即可到達寶藏之處,起出那批龐大的寶藏之前,必將有一番鬥爭。事情越是在接近成功之前,越是必多障礙,老謀深算的高立很清楚這個道理,絲毫不敢掉以輕心。

  一隻啁啾的小鳥忽然由樹叢裡飛出來,落向高立身邊不遠的松枝上,啾啾叫個不已!緊接著另外兩隻同樣的小鳥,由同一個地方飛出來,隨即飛開。

  白鶴高立偏首看了一眼,小鳥來處,是一片高出自己坐處三數丈高下的石峰,峰上滿生著矮小的灌木,卻已為白雪所覆蓋。

  他的眸子緩緩再移動別處,了解到當前自己藏身附近的地勢環境,正前方十數丈外,面臨著萬丈深淵,那裡雲氣開合,真正當得上「一失足成千古恨」。

  左側方千岩相疊,冰雪交加,層層累積,設非有極高深的輕功絕技,簡直無能攀登。

  右面乃是一片亂石崗,狀況與桂林「石林」相彷彿,層層交錯,大小不一。由於這裡地勢偏高,氣溫低寒,四季冰雪常覆,觀諸眼前這片石林,便是冰堅雪實,不知凍結了多少春秋。

  每日風起時,巨風如同千萬把刨雪的雪鏟,固能將散落的白雪剷除一淨,可是夜來的落雪卻立刻又厚厚地落下一層,只有凍結在那千百根石筍上的堅冰,卻是身歷萬劫不消,而越形堅實,望過去其色墨綠,狀似精鋼鐵石。

  這片石林展伸里許,直到一座拔空而起的孤峰之下,比較起來,這地方最為詭譎,人藏其中,不易察覺。

  高立緩緩地站起來,踱下了石臺。他以奇快的速度,縱身子那片石林之間,轉瞬間踏行一周,隨即又回到了原處坐下來。

  天漸漸暗了。

  月朦朧,鳥朦朧,人不知、鬼不覺的當兒,四山間蒸騰起滾滾霧氣。

  七名看來俱皆身手矯健的武士,緩緩地揉身昇起,利用藤索繫身,攀附懸崖,已有一段相當長的時間,終於在此一刻霧起時,紛紛揉身昇起,快速地隱身子眼前大片石林之中。

  七個人雖出身于布達拉宮的王族衛士,為了便於雪野進攻,俱都改了裝束,每人一襲雪白連帽的緊身衣靠,一把雪花長刀,一槽弩箭,一盞弓,覆身在雪地裡,即使在白天亦不易為人識破,更不要說夜晚,尤其是彌天大霧的此一刻了。

  他們對於這裡地勢極熟,即使霧起時的速度亦把握得十分恰當。因此,當霧初起時,他們已紛紛攀上,待到大霧濃集之前,他們已在石林之內,各自掩好了身子。

  七個人利用彼此牽在手中的白線互通消息,緩緩向前移動,前進了百十步,然後定下來。就在這裡他們彼此以白線互通消息,定下了一個六星連環進攻的封殺陣勢。

  這個埋伏設計確是十分微妙,匪夷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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