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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五


  她自知这套师传的功夫,威力极大,她绝不相信,丁裳这个女孩子,能有能力胜过。

  当时冷笑了一声,对丁裳道:“我们可先说好,我们只是比这一阵掌法,不管谁胜谁败,可都不许再无理取闹。你要胜了我,我自然没有话说,回身就走;可是我如果胜了你,希望你也不要再找我麻烦了。”

  她说着看了丁裳一眼,很愁苦地接道:“我不像你,一天到晚饱食终日,无所事事,我这些时候,很多事烦我……”

  她几乎带着要求的口吻道:“我求求你好不好?”

  丁裳翻着眼睛道:“哟!这是干嘛呀!求求我?”

  雪勤目光在丁裳身上转着,心中真想不透,这位姑娘到底是怎么样一个来路,她只是发着怔。

  丁裳催问道:“你到底还打不打?我看你是有点病吧!”

  雪勤苦笑了笑,实在也是懒得再去答理她了,她只求早一些了事,当时随意一分双手道:“那么你就请吧!这可是你自己要找的,不要打输了又说我欺侮你!”

  丁裳哼了一声,早已迫不及待地窜身而进,双掌往前胸一合,道了声:“我可不客气了!”

  遂见她身子向下一弯,倏地双手一分,各出二指,分点雪勤两处“气海穴”。江雪勤见她这一招式子特别,果然不像是寻常家数,由不住心内一惊,当时不敢怠慢,遂也把师父那套得意的蝴蝶散手展了开来。

  三招之后,雪勤立刻惊觉出,对方奇特的招式,仿佛是专为对付自己这蝴蝶散手的功夫,她不由心中一动,当时窜身外出。丁裳见她突然停手,不由也一怔,雪勤闪着那双智慧的眸子,在丁裳身上,上下打量了几眼,她摇摇头忖道:“这是不可能的,她不可能在短短几天时间之内,创造出这么一套厉害的功夫。不要说她,就是她师父,恐怕也不行的……”

  丁裳转着眸子道:“怎么又不打了?”

  雪勤冷笑了一声,身形一闪,又已到了丁裳身前,玉掌翻处,“秋扇挥萤”直向丁裳面上扫去,丁裳用“拨云见日”去分她的腕子。

  可是雪勤冷笑了一声,她不容这一招打实了,倏地向下一沉腕子,改“轮翅手”,下劈丁裳前胸。可是丁裳却似胸有成竹的霍地向外一拧腰,莲足飞踢而出,直向雪勤“心坎穴”上点去。

  江雪勤见这么厉害的招式,仍然为她避过,心中不由又惊又奇!

  她明明记得,十数日之前,自己用这套功夫,和她对敌时,她那种手忙脚乱的样了,却想不到今日竟如此镇定;而且所施招式,更是奇异无比。自己出道以来,也会过不少知名之士,可是像丁裳今天所施展的招式,自己竟是生平仅见!

  惊怒之下,不禁把先前轻视对方之心,去了个干净,当时抖擞起精神,和丁裳霎时之间打成一团。二人拳来掌去,此腾彼伏,只闻得掌风呼呼,衣衫猎猎,一时间几乎分不出二人面影人形,即天上星月,身侧花草,也为之失色不少。

  这一阵疾战,真可说是险到了极点,只看那呼呼的劲风,已可猜忖,二人掌上内力的充沛,要是一方不小心吃上一掌,那可是不敢想象之事。

  到了此时,雪勤更证实了,她先前的猜测并没有错,因为丁裳这一套掌法,正是专为对付自己这一套蝴蝶散手的专门功夫。每一招每一式,都凑合得又巧又妙,而于巧妙之下,总是别有杀手,令自己防不胜防,二十招之后,江雪勤已发觉出,如不改换招式,恐怕是敌不过对方了。

  可是她一生要强过甚,因先前曾说过大话,此刻不容反悔,心中正自着急,可是动手上已有了胜负之分,丁裳身形半躬,正用“倒甩菩提”的掌势,玉掌如梭直打雪勤小腹,雪勤用“彩翅映日”的式子,蓦腾身而起。

  按理说丁裳这时正是回身发掌力的时候,可是她却猛地向地上一伏!

  可叹雪勤哪会想到,她这一招是招诳敌的招术,即以为是一个漏式,心中大喜,暗道:“我看你这一次怎么办!”

  她脑中对种概念,只不过是一闪即过,却不容仔细思量,当时以为机会难得,在半空中娇叱了声:“看掌!”

  她身形就如同是一只当空巨鹰也似,蓦然向下一惊,双掌一前一后,先后推出,发出哧!哧!两般劲风,分打丁裳背后两处“肩井穴”。

  同时间左足尖,由上至下,疾点丁裳第七节背脊之“桑前穴”。

  这一手功夫,在“蝴蝶散手”整个过程之中,是一招十分特殊的招式,有极大威力。数十年来,黄山异叟这一手功夫,不知败过多少武林中成名的英雄。

  今宵在雪勤施出来,也是充满了极大的信心。因为她与丁裳,到底无怨无仇,自不忍对她有所伤害,所以内力都减了三成,打在对方身上,只不过稍感痛楚呈露败象而已。

  她这里用心良苦,哪里又想到,情势完全两样,动手过招讲究的是“狠”、“快”、“准”,一动开手来,决不容对方少缓须臾。

  江雪勤这里身子方自落下,双掌一足,已堪堪临到了丁裳背后,就在这一瞬之间,忽见那蜷伏的丁裳,倏地一个翻身,四肢齐出,反崩了出去。

  这种功夫,名叫“爬天”,是采自苍鹰搏兔;而兔子反抗时最棘手的一招。雪勤怎会料到有此一手,当时惊叱了声:“你敢!”

  她蓦地一振二臂,勉强把身子腾起了些,可是仍然为丁裳右脚在后胯骨上蹬了一脚,顿时只觉得后腰一阵火热,身子也跟着如球也似地朝当空猛地腾了起来,足有一两丈高下。

  等到往下落,她身上那袭披风,却挂在了突出的一段树枝之上,偌大的身子向左右忽悠悠地荡着,看来真是骇人已极!雪勤自出道以来,几曾吃过这种大亏,只是这一霎时,也不禁吓了个魂不附体,她身子垂在半空,即不能上,又不能下,一时手舞足蹈,偏是无从着力,那样子可真是好笑极了。

  丁裳见状不由笑嘻嘻地抬头道:“江雪勤!味道如何?”

  雪勤不由冷笑道:“臭丫头,这又算什么?我……”

  忽然那领披风划破了一道口子,她身子下垂了些,不由吓得她打了个哆嗦,丁裳得意地笑道:“你也知道不是味儿了吧?哼!你再想想我那天晚上掉在池子里的味道吧!”

  雪勤这一霎正是又羞又气,想不到竟会败在一个没有名姓的小女孩手上。如今高高吊在树枝上,虽有一身功力,却是莫能为力,有心想撕破披风落下去;可是那猛力坠地,又恐摔伤了自己,一时真是又气又恼,不由长叹了一声道:“丁姑娘!你快把我接下来吧!这一阵算你胜了就是……你又何必这么缺德呢?”

  丁裳见她竟自开口向自己服输了,心中不禁十分畅快,老实说,对于雪勤的一身功夫,她是由衷的钦佩不已,她知道如论功力,自己是不如她的。此刻见她开口服输,气也就消了一半。

  她仰着头笑道:“上面怪凉快的不好么?”

  雪勤原本对她并无恶感,且爱她慧心秀口,和她动手,亦只不过形同游戏一般;并且心中还有些话,想和她谈一谈,此刻四下又无一人,就算自己丢个大人,也无所谓。

  因此,无形中也就不再认真计较,当时微微皱了皱眉道:“你不要再说这些风凉话了,要是你愿意,你把我放下来,我们再比比看,看看谁赢谁输?”

  丁裳张口笑啐道:“别没羞了,你方才自己不是说好了么?只比这一阵,谁也不许赖皮,现在你怎么又不服气了?莫非你说话不算数么?”

  雪勤见她尽管说笑,也不设法把自己弄下来,虽是四下无人,可是这么半吊着,也颇感不是味儿。也不由杏目一睁道:“你倒是放不放我下来?”

  丁裳这时真是乐不可支,在下面笑得前俯后仰,不时走来走去,完全一派孩子作风。

  雪勤真是看得又气又笑,心忖这种小孩,与她生气才划不来呢!

  丁裳走同几转,才抬头微笑道:“你先不要急,到时候我自会放你下来,不过现在可是不行!”

  雪勤皱着眉毛道:“你到底想怎么样呢?我承认输了还不行呀?”

  丁裳格格一笑道:“你不是本事大得很么?现在你怎么不能了呀?”

  雪勤不由柳眉一竖,冷笑道:“你当我自己就下不来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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