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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二


  雪勤抬起了头,流着泪道:“我知道……你是怕我难受,其实现在我又有什么理由管你……你也不用骗我了,我都知道;而且我已经见过她了。”

  这几句话说得照夕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当时张大了眼睛道:“你都说些什么?到……到底是谁呀?”

  雪勤用手擦了一下流出的泪,接道:“是谁?姓丁的……”

  照夕不由一惊,这才恍然大悟,当时“哦”了一声,苦笑道:“你是说的丁裳?”

  雪勤点了点头,照夕不由叹了一声道:“你完全误会了,她只是我一个小师妹……路上虽见了几次面,可是并不每日在一起的!”

  雪勤只笑了笑,当然这种笑容,是极为痛苦和不自然的。照夕不由心中一动,他紧张地问道:“你怎么会认识她呢?她和你说了些什么?”

  雪勤叹息了一声,摇了摇头道:“这些你都不要问了,总之!她是一个很可爱的女孩;而且很爱你……”

  照夕不由脸一红,正想问个清楚,雪勤已转过身来,向门外行去,照夕忙叫了声:“姑娘你请留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可是江雪勤头不回地就出去了,管照夕不解地追到了院中,却见她身形已纵出了数丈远以外,自是不便强留,不由感叹地道:“姑娘你多多保重,我不送你了!”

  他说完了这句话,目送着雪勤不十分轻捷的影子,消失于视线之外,心中真似有一种说不出的感伤,只怅怅地看着当头那轮皓月,不自觉地口中轻轻念道:“雪勤……雪勤……”

  他用手紧紧地抓着自己的头发,正自悲伤难遣,忽然一声冷笑自身后传来,照夕不由大吃一惊,倏地转过身来,却见丈许以外,由花园草坪中,慢慢踱出一个人来。

  照夕不由退后了一步叱道:“你是谁?”

  这人依然向前走着,他眸子内,似像要喷出了火来,狠狠地逼视着照夕。这时照夕也看清了来人是谁了,他不由冷笑了一声道:“原来是楚兄,午夜莅临,不知有何见教?”

  虽然他口中这么说着,可是楚少秋此时此刻的光临,也使他意料到决非善事。

  果然楚少秋愤怒地在他身前站住了,他那一双发红的眼睛,即使是在月夜之下,亦可看到现出的是一片杀机。他冷冷一笑道:“我来做什么?你还不知道么?”

  照夕心中一惊,暗忖道:“莫非雪勤来的事,他看见了么?那可难免要令他误会了……”

  想到这里,依然不动声色,沉着地道:“我不懂你的意思。”

  楚少秋冷笑了一声,倏地面色一沉道:“你们做的事,我都看见了,到现在你还装不知道?”

  照夕不由打了一个寒颤,心想果然这厮误会了,当时不由冷笑了声道:“你又看到了什么?你可不要含血喷人!”

  楚少秋哈哈一笑道:“想不到在我面前,你还要抵赖,我且问你,方才是谁由你房子里出来的?”

  照夕哼了一声,冷笑道:“你既然看见了,又何必多问,不过,你可不要误会,我们什么事也没有……”

  谁知才说到此,却见楚少秋一抬右腕,寒光一闪,他手中已抽出了一口寒光耀眼的长剑,随着一声低叱道:“管照夕你纳命来吧!”

  他口中这么说着,已揉身而进,身形向前一纵,已到了照夕身前,掌中剑向前一式“白蛇吐信”,直往管照夕咽喉上就点。

  管照夕想不到他下手如此毒辣,竟然不容分说,下手就刺,当时也吃了一惊,足下倒踩莲枝步,向后一连退了五六步,避开了楚少秋剑尖;跟着身形下塌,“半空秋千”已荡出了丈许以外。他冷叱了一声道:“楚少秋!你且住手,等我话说完了,你再动手亦不为迟。”

  可是楚少秋这一霎那,就像是一只愤怒的狼,哪里还会容他分说?

  他冷笑了一声道:“姓管的!今夜我看你又怎能逃开我的剑下?你还想活么?”

  他口中这么说着,身形再次一矮,用“花桩七跳”的身法,已把身形接近了照夕,掌中剑“春水试寒。”化成了一片寒光,直向管照夕双腿上卷去。

  管照夕此刻为楚少秋逼得不由大怒,只是想到了这项误会,不得不给楚少秋解释清楚一下,因为事关着自身的英名;尤其对于江雪勤……简直是不堪设想的糟!

  因此他强忍着心中的暴怒,仍然不思还手,双臂一振用“一鹤冲天”的轻功绝技,陡然把身形拔起了五丈有余,直向一堵假山石尖上落去!

  他这种快捷的身手,果又使楚少秋这一剑,又落了空招,楚少秋冷笑了一声,一压剑锋,身形向下一矮,正想以“旱地拔葱”的身法,跟纵而上,管照夕却冷叱了声道:“楚少秋你且慢动手,我有几句话交待一下……”

  可是,那疯狂的楚少秋,哪里又还会听他解释,他厉吼了一声:“事到如今,还有什么好说的,小子,你纳命来吧!”

  管照夕不由暗叹了一声道:“好冤家,你既如此,蛮横不讲道理,我倒要看看你又有什么本事!”

  他脑中这么想着,随即飘身而下,心想略给他几分颜色杀一杀他的威,然后再向他分说也不为迟。

  谁知他身才飘下,楚少秋却正纵身来,二人仍是上下之势,楚少秋身形一定,只以为照夕有意避他,不禁更加暴怒。管照夕不由长叹了一声道:“楚少秋!我可并不是怕你,只是这事情你要弄清楚,不可含血喷人……”

  楚少秋这时血液怒涨,双目赤红,哪里还会听管照夕说些什么?杀心一起,何能制止?当时在石尖之手,剑交左手,右掌已自囊中摸出了一简“散花毒钉”。这是他近年来练的一种极为厉害的暗器,一筒十九枚,出筒如雨,且钉上喂有剧毒,见血封喉,可谓歹毒已极。因心恨照夕过甚,此刻不暇深思骤然取出,当时以右手大拇指一顶筒前铁鼻,口中一声不发,只听见“嗡”的一声,一时大簇银星霍然喷出!

  管照夕正自朝上发话,乍见楚少秋剑交左手,心中已知不妙。

  果然见他右腕一抬,月光之下,似见一筒形物件晃了一晃,已知有厉害暗器到来,不由吃了一惊,慌忙探手摸了一大把制钱!

  他这里方自摸钱在手,那大片银雨,已夹着空哨音,直向他全身上下,如同电闪星掣似的猛袭了过来!

  管照夕不暇思索,叱了声:“来得好!”

  随着口叱之声,右掌已用“翻天掌”式向外一翻一扬,掌中制钱,已用“满天花雨”手法打了出去。金光银雨,乍一交接,只听得一片叮叮咚咚之声,当空就像是下了一阵暴雨似,纷纷落于尘埃。

  他这种“满天花雨”的打法,果然与众不同,举掌之间,已把对方暗器全数打落,转眼烟消云散。假山石尖的楚少秋不由怔了一下。

  他本就对管照夕又忌又恨,苦思着一有机会,定要置之于死地,方泄心中之恨,今夜竟活该事又凑巧。原来雪勤自见照夕之后,回家神色已不能自制。素日虽对楚少秋已甚厌恶,但却还偶有言笑;自得悉照夕归来之后,她的一切都改变了。

  这些因素更令楚少秋恨上加恨,因对雪勤畏之已久,虽明知错在爱妻,却仍把一腔愤怒发在照夕身上,恨不能杀之而快。

  他为人阴险,且又多谋,诡诈成性,心中愈是疑心,却反倒作出一副茫然不知神色,只于静中观察雪勤举动。也就是今夜,雪勤的烦燥与不宁,更令他起了疑心,晚饭之后,他借故外出,悄悄出门,其实他并未远离,只在附近转了个圈子,又悄悄潜回家去,偷窥雪勤举动。

  果然雪勤意乱情迷,企图至管照夕处,与其私晤一吐辛酸,她匆匆换了一身夜行衣,对镜理了番妆容。楚少秋看在眼中,暗暗冷笑,已意料到雪勤要去的地方了。

  当时不动声色,偷偷潜回书房,带了一剑及镖囊,依然远远地窥视着雪勤的举动。

  江雪勤这时充分显出不安的情绪,欲行又止,欲止又行,似如此六七次才决心走出来,楚少秋见她四下看了一会儿动静,竟自施展开轻功穿房越脊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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