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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六


  丁裳哼了一声道:“你不要骗我,我都看见了,反正你一向是把我当一个小孩子。”

  照夕不由暗吃一惊,心想这么黑的地洞里,她居然连我表情都看得这么清楚,这倒是奇了。

  想着朝着她仔细看了看,虽借着外面星月之光,亦只可微微辨出她面部轮廓,不由十分惭愧,当时颇为尴尬道:“姑娘原来能暗中视物,这就难怪了!”

  丁裳吸了一下鼻子道:“这有什么稀奇,我从小就和师父在山洞里练功夫,比这再黑一点,我也能看见。”

  照夕点了点头,颇感到难以回答她的话;而自己确也不知为什么,总似把她当成一个很小的女孩一般。只要见了她就想笑,也许是从前和她逗闹惯了。

  丁裳这么看着他,过了一会儿,才断断续续道:“你才吃过饭么?”

  照夕皱了一下眉,苦着脸道:“我好几天没吃饭了!”

  丁裳口中啊了一声,遂奇怪地问道:“那你旁边,怎么放着菜篮子呢,怎么盘子碗全都碎了?”

  照夕心中一动,暗忖:“这小姑娘脾气可是坏得很,如果对她实说,弄不好又把她气走了,那可是冤枉。”

  想着苦笑了一下道:“这是他们送来的,我情愿饿死,也不能吃呀!所以我生气,把它摔了。”

  丁裳点了点头,遂道:“哦!所以他们才要饿死你是不是?”

  照夕点了点头,咽了口唾沫,丁裳很快地掏出了一包东西,一边道:“我真猜对了,我知道他们一定要饿你,所以带了吃的东西来,你接着,这是馒头,够你吃的。”

  照夕不由大喜,遂见一物当头落下,忙伸双手接住,只觉热热的,估量着可吃几顿,顿时就放心了。却又听丁裳道:“还有。”

  照夕吓得忙一抬手,丁裳被他这样子,逗得也笑了,一面道:“是一袋水,你不要怕嘛!”

  照夕尴尬地笑了笑,遂见一个袋子丢了下来,忙就手接着,丁裳又走到洞口,她眯着眼睛笑道:“以后每夜我来看你,给你送东西吃好吗?”

  照夕这时一面吃着东西,一面点着头,丁裳遂用着轻松愉快的样子,支着头,细细的欣赏着他吃东西的样子,她感到了一阵说不出的安慰。

  她反而觉得,这种情况之下,才是充满着新奇刺激和真美的感情交流。

  照夕这时只顾得吃着馒头,丁裳笑了一声道:“你看你饿的样子,纸包里面,还有好多东西呢!”

  照夕对着她窘笑了笑,遂伸手到纸包里摸了摸,摸出了一只烧鸡,忍不住咬了一口道:“嗯……真香!”

  丁裳支着头,竟自咯咯地笑了起来,照夕不由一惊,忙抬头道:“轻点……等会儿给人家听见了。”

  丁裳忙用手捂着嘴,一双眸子向两边瞟了瞟,照夕匆匆吃下了一个馒头和半只鸡,这才擦了擦手,丁裳在上面看得清清楚楚,皱着眉毛道:“你怎么在衣服上擦呀!多脏!明儿个我给你带一条手巾和一个脸盆来。”

  照夕真是又好气又好笑,叹了一声道:“我的小姐!你是要我长住下去是不是?”

  丁裳道:“可是,你到底什么时候出来呢?”

  这问题不由照夕一怔,遂叹息了一声,微微摇了摇头。丁裳细细地注视着他,她那张小嘴,就像是崩豆似的,一会儿也不停。总之,她想到什么就说什么,照夕给她谈了半天,反而却尽是一些无关痛痒的话,一时却也其乐融融。

  二人谈了一会儿,惟恐被人发现,照夕催她快走,丁裳却还有些依依不舍,照夕忽然想起了一事,不由急道:“丁裳!我还有一个朋友和一个书僮,他不知被关在哪里了,你最好能见着他们。如果他们也是饿着的,就送点东西给他们吃。”

  丁裳在上面皱着眉毛道:“这事你为什么不早说呢,现在这么晚了。”

  照夕不由急道:“无论如何,你要设法找到他们,姑娘……他是我一个结拜兄弟……”

  丁裳叹了一声,懒洋洋地道:“好吧!他叫什么名字呢?”

  照夕道:“他叫申屠雷,你记好了。”

  丁裳轻声念了一遍,忽然她低叱了声:“不好!人来了。”

  她说着话,双手猛地往回一按,左脚把那大石往洞一勾,人已若飞燕似的窜了出去!

  照夕不由吃了一惊,忙把丁裳丢下的食物和水囊,藏在身后,耳中听到洞顶一个粗嗓子叱道:“谁!是谁?”

  紧接着那块封石被推了开来,探出了一个人头,厉声向下叱道:“刚才是谁来了?”

  照夕冷笑了一声,忽见黄光一闪,一道黄澄澄的光华,自洞顶射了进来,原来这人手中还持有一盏孔明灯,那道光华转了一圈,却照在照夕身上不动了。

  照夕不由怒道:“你干什么?”

  那人大声吼道:“干什么?小子!刚才谁来看你了?你说!”

  照夕想了想,不由冷笑了一声道:“你去问你们小姐去吧!”

  那人闻言怔了半天,才把灯收了回来,口中轻轻骂了一句道:“这不是成心找我麻烦吗?”

  说着重重地把石块封上了,还听见铁链子穿锁的声音。照夕乐得笑了笑;不过他马上又皱上了眉毛,因为他知道,这一次是真的上了锁了。

  好在此刻有食物和水,他就不怕了。他把那个纸包打开,数了数,把它平分成四份,预算着,即使丁裳不来他也可支持一段相当的日子。反正急也没用,不如趁这段日子把师父的“内转三本”功夫,好好过习一番,说不定因祸得福也未可知。

  管照夕脑中这么想着,不由心平气和,暂时把烦恼抛置一边,遂又盘膝石上,打起坐来了。

  他耳中听到洞顶有人来回走着的脚步之声,心知他们是加强了戒备,如此看来,丁裳是不可能再来看自己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运过了一阵功夫,觉得浑身上下极为通畅温适,这是内炁充满的好现象。知道练功时候已到,遂默念师父心法,自鼻内一吸气,心意由生死窍一升,鼻内一呼出声,心意由顶降至生死窍,即是转法轮。

  照夕紧拉着二气妙用,一起一伏,此刻已到了真正无念境地,心气已由生死窍升到了真炁穴,又一呼,气由绛宫降到了真炁穴。如此数次,外阳自回,正自紧要关心,忽又闻得一阵冰瑟琴弦之声,奏的却是三音寒调,音虽浊,却能深深慑人心神。

  照夕不由大吃一惊,心念一动,那甫将归穴的一滴真炁,遂自散开,又化为千缕热气,散游周身。

  照夕不由打了个冷颤,当时强忍着心中的怒火,把心神用“小周天”法归回本位,这才睁开了眸子,细心听了听,那琴弦之声,亦不再发。

  他这一次可是吃惊非小,暗忖:“怪了,我往日即使是在万人叫吵声中,一样可以静心采药,怎么此刻如此安静,反倒不行了呢?”

  尤其奇怪的是,自己耳中明明听到似有人弄琴之声,怎么一等开目,反倒又是什么都听不见了呢?

  他想了半天,又沿着四壁走了一转,却也什么都没有发现,他因而又想到,可能那琴弦之声,是自洞顶上传来的。

  可是这一假设,立刻又为他否定了。因为他绝不相信,那微微琴声,能穿透山石。

  想着他咬紧了牙,暗忖:“管他呢!这定是幻觉,我且不要多心,何妨再运一次看看!”

  想着二次运气,舌顶上颚“天池穴”,双手互点“龙”、“虎”二穴,这次以无比定力,势要采下一点真炁,不久遂自心定。

  这时隐隐觉得由尾闾上升起一阵热气,过夹骨,经玉枕,到泥丸,再降下,由玄膺过重楼,到“绛宫”,入真炁穴,各为一周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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