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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六


  楚青青笑道:「大哥的掌法,我們都見識過了,今天只想請教大哥幾手劍法,如何?」

  郭飛鴻一笑道:「使得,只是兵刃無眼,要傷著了姑娘怎麼辦?」

  楚青青面色緋紅,低頭一笑道:「只要你忍心就是!」

  她聲音說得很低,說時且杏目微微向著乃兄瞟了一眼,現出一些少女的多情與羞澀。

  郭飛鴻並沒有聽清她說些什麼,這時四下無人,他也就不再掩飾,把胸前那口銀光閃爍的「聚雪」短劍抽出來,身子微微一閃,已飄出丈許以外。

  楚青青也退後了一步,玉手一翻,把背後一口長劍抽出鞘來,含笑道:「大哥手下留情!」

  楚秋陽這時已飛身縱入亭內,見狀笑道:「青青,你可要留意了呀!」

  楚青青點頭笑道:「我知道!」

  郭飛鴻連日相處,確實對楚氏兄妹,視同自己兄妹一般,如此比試,不過是看作彼此印證功夫而已。

  他一領短劍,朗笑道:「兵刃中所謂一寸長一寸強,一寸短一寸險,如果姑娘欺侮我兵刃短,可就要吃虧了!」說話之時,身形已飛掠而上,道了聲:「看劍!」

  掌中劍劃出了一道銀虹,直向著楚青青面門上點去,楚青青嬌笑道:「好厲害!」

  就見她嬌軀向後一倒,蓮足輕踹,翩翩如乳燕出巢,颼一聲,已竄到了郭飛鴻身側左後方,輕叱道:「著!」玉腕翻處,掌中那口青鋒,反向郭飛鴻右耳上削了過來。

  郭飛鴻心中不由微微一驚,想不到這姑娘居然會有如此輕靈的身手,倒也不敢太小瞧了她了!

  這時他眼見楚青青劍到,連忙短劍平著一舉,只聽得「錚」的一聲,兩口劍貼在了一起。

  楚青青只覺右手握劍處一陣顫抖,由對方劍身上所傳出的內力,竟是大的出奇,差一點使她把持不住,頓時不由大吃了一驚,這才知道對方劍術上功力,已到了意隨心傳,超一流的地步,自己幾乎無法與對方再動手了。

  她好不羞慚,同時一顆芳心也不禁更把對方欽佩到了極點,忽見郭飛鴻短劍颼一聲彈起來,直取自己眉睫之間。

  楚青青嚇得「呀」了一聲,身子猛地後退了幾步,卻見劍光閃處,郭飛鴻卻已飄出了丈許以外,他掌中那口銀光閃爍的短劍,這時已然歸入鞘內,微微欠身道:「承讓了。」

  楚青青玉面一紅,羞澀笑道:「郭大哥怎麼不比了?我還沒有輸呢!」

  楚秋陽從亭內一躍而下,哈哈笑道:「你還不服輸麼?若非是郭兄弟手下留情,你早就傷在他劍下了!」

  楚青青明知自己不敵,可是少女要強的本性,卻使她不肯輸口,當時面色大紅,冷笑道:「你又知道了!」

  郭飛鴻點頭笑道:「姑娘劍術超奇,能有這種身手,已是很難得了!」

  楚青青抬頭瞟了他一眼,微微一笑,又轉首望著楚秋陽道:「你看怎麼樣!」

  楚秋陽微笑點頭道:「你還不服氣麼?看看你頭上可曾少了什麼!」

  楚青青不由心中一動,驚慌的往頭上摸了摸,一時面色更紅,現出了無限嬌羞,那雙剪水瞳子,向著郭飛鴻面上一望,扭腰笑道:「不來啦,郭大哥你壞死了!」

  說罷,轉過身子就跑了。

  楚秋陽在一旁又哈哈大笑了起來,郭飛鴻見狀忽地心生悔意,暗忖自己太冒失了。

  他顯得很不自然地笑了笑,一面張開左手,在他左手心裡,竟托著一枚珊瑚雕成的石榴花紋的玉釵。

  這是他方才無意中,由青青秀髮上取下來的,這時見楚青青含羞而去,他忽然覺得自己似乎是太孟浪了,怎可隨便在女孩頭上動手動腳呢!

  想到此,他那張俊臉一時漲得通紅,當下忙把手中玉釵遞向楚秋陽道:「我一時大意,羞了令妹,實是罪過,這玉釵,就煩你代令妹收下吧!」

  楚秋陽微微一笑,目含深意地望著他,道:「我不能代收,還是你親自交給她好了!」

  郭飛鴻怔了一下,也就點頭笑道:「也好!」

  說罷遂把這枚玉釵收起來,楚秋陽這才抱拳笑道:「郭兄弟,你這一身功夫,確實令我佩服,我本想繼妹妹之後,也請教幾手高招的,現在一看還是少現醜的為妙!」

  郭飛鴻微笑不語,他內心這時卻在想著一個問題,為什麼好好地,楚青青忽然要找自己比武呢?而且楚秋陽言笑之間,似也有些異常,莫非……

  想到這裡,他禁不住暗暗吃了一驚,當時向楚秋陽道:「如果楚兄別無他事,我先回去了!」

  楚秋陽含笑點頭道:「請便,我明日再來看你,並有事相商!」

  郭飛鴻注目道:「什麼事,你現在說出來不好麼?」

  楚秋陽吟哦了一下,笑道:「不急,不急,你後天走,明天講還來得及。」

  語畢拱了拱手,含笑而去。郭飛鴻暗呼一聲:「糟了……」

  他已意識到是一件什麼事了,當時搖了搖頭,獨自返回書齋。

  進室後,他又苦笑了笑,自語道:「這才是荒唐,我怎會做出如此失察之事!」

  說著,禁不住取出了那枚玉釵,細看了看,但見雕製得相當講究,其上刻著一行小字:「德引良人」。

  郭飛鴻「哦」了一聲,當時只覺腦中「轟」的一聲,急出了一身冷汗!

  由這四個字上看來,分明這是老一輩留贈與女兒的一件婚嫁信物,用以贈給待嫁的郎君,自己一時失檢,竟然取到了手中,這可怎麼是好!

  他又想了想方才情形,莫怪楚青青會含羞而避,楚秋陽又是為什麼不肯代收,原來道理在此。

  郭飛鴻這一急,非同小可,這真是一個不可饒恕的罪過。

  試想,果真楚秋陽為此提婚,自己何以拒絕他呢,如坦白推拒,楚青青今後怎麼見人?如果接受下來,自己豈不是愧對了冷劍鐵娥?

  想到了鐵娥,他內心就有一種說不出的酸楚,雖說自己與她,充其量不過是相處十數日,彼時她更是偽裝男兒之身,真假難辨,自己與她,不過是友情,很難說有愛情存在。

  只是,一旦獲悉她是女兒身之後,自己內心竟然會起了如此微妙巨大的變化,對她居然刻骨銘心了起來,這是多麼怪異難解的事啊!

  再細細想下去,自己雖誤認鐵娥為方和玉,可是鐵娥卻是明白人,以她一個潔身自負的俠女之身,竟然與自己十日單獨廝守,耳廝鬢磨,最後贈硯告別、軟語盡溫,這諸多情景,能說她是無心之舉?

  只此一端看來,自己就是為此女粉身碎骨,終身不娶,也是值得的了,何況更有其父親口託付於後,凡此種種,今生今世,自己是非鐵娥不能娶,休想再作第二人之圖了。

  情勢如此,反過來再想這位楚姑娘,雖然同樣是倩倩佳人,麗質天生,自己也只能視她如妹,而不能作任何非分之想,更遑論婚嫁之說了。

  郭飛鴻細細的想了一遍,也就定下了心來,如果楚秋陽果真以其妹婚事相詢,自己也只好據實相告,請求諒解。

  第二天,整整的一天,都未曾看見楚氏兄妹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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