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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二


  方和玉呆了一呆,站起来走了几步,回身道:“你说的东西是她母亲亲手交与你的么?”

  郭飞鸿摇了摇头道:“不是,是她父亲铁先生,铁老前辈转托的!”

  方和玉“哦”了一声,接着又冷笑了一声道:“郭兄可能记错了吧,我常听铁娥说过,她没有这么一个父亲!她早就不认这么个父亲了!”

  郭飞鸿心中一动,忖道:“敢情他也知道那件事!”

  想着正要把自己所知情形略告,可是转念一想,这是人家私事,又何必多言。

  当下他摇了摇头,苦笑道:“确是她父亲转托,别的小弟就不太清楚了。”

  方和玉这时忽然转愠为喜,微微一笑道:“郭兄远道而来,小弟礼当招待,只顾说话,竟是忘了!”

  郭飞鸿站起身道:“不敢当,我想告辞了,过几天再来看看,至时也许铁女侠已经转回也未可知!”

  方和玉怔了怔,注目道:“郭兄下榻何处,你不如就在寒舍屈就几天?”

  郭飞鸿摇头笑道:“不必,不必,谢谢方兄,告辞了!”

  方和玉微显失望道:“也好,郭兄请便吧!”

  郭飞鸿道了声打扰,直出大门,方和玉道了声不送,也就关上了门。出门之后,郭飞鸿止不住叹息了一声,想不到自己远道而来,却扑了一个空,只当是铁娥在此,把东西交给她,就可了却自己一件心事,谁又想到她偏会不在,照情形看来,短日之内她也未见得就能转回。

  “我又该如何是好?”

  想到这个问题,他不由有点心烦,自忖着无论如何自己也得等上几天,万一要是那铁娥果真不回,自己也就说不得,只好走了。

  好在他还记得八月十五夜子时,在九华山顶,铁先生与长青岛主有场约会,到时自己赶到那里,把东西交还铁老也是一样。

  想到这里,内心也就暂时定了下来。

  长沙乃是湖南大镇,城内尤其热闹,鲜衣怒马,行人如织,郭飞鸿下榻处是在城北的“老长沙”客栈,是一家很老的字号,生意却很是清淡。

  这时细雨仍未停,反似较先前更大了,斜风吹过来,令人有点冷意,有秋天的感觉。

  郭飞鸿跨进了客栈大门,一个伙计忙过来用布巾在他身上擦着雨水,道:“相公怎么不打一把伞?看这一身水!”

  郭飞鸿心情恶劣,懒得答理,道了一声谢,走回房中,把湿衣脱下,换了身干净衣服,每当他想起那个锦囊,内心便禁不住浮上了一阵伤感。

  整整一天,他都没有出门,除了三餐以外,也都在闷闷地想着心事。

  这是一间尚称宽大的客房,南面有排窗户,却有雕着空花的格栏,上方斜角地方,开有一个天窗,光线多半由此而入,只是夜晚嗖嗖的寒风,也正由此吹进来,却令客居的游子,倍感凄凉!

  他在床头上点了一盏油灯,便于夜间行动,宝剑和那个珠囊,则都压在枕下,就这样,他睡着了。

  朦胧中,他张开了眼睛,却发现风把床头的那盏灯吹火了。

  当他摸索着要去点灯的时候,突然发现床尾处,竟立着一个人。

  郭飞鸿不由打了一个寒颤,他冷叱了声道:“什么人?”

  只听那人鼻中微微哼了一声,身形一长,已由天窗直窜了出去,郭飞鸿匆匆探手向枕下一摸,那口剑虽然还在,可是那珠囊已无踪影。

  这一惊,直令他魂飞九天,当下怒叱了声:“好贼子!我看你往哪里逃!”

  足下一点,已穿窗而出,上了屋顶!

  这时雨已停,天边一弯新月,照得瓦面上如同是洒了一层霜也似的白亮。

  那个偷去珠囊的人,竟并未逃走,正立在屋角上,一身黑衣,面蒙黑巾,月光之下,只能看见他那一双光亮的眸子。

  郭飞鸿踊身向前一扑,双掌同时击出,发出了两股绝大的风力,直向那人前胸击去。

  可是那人似乎早已料到他有此一手,身子蓦地向后一倒,双足在檐头上轻轻一点,箭也似的,已飞身到另一边屋顶之上。

  郭飞鸿第二次一杀腰,用“浪打金舟”的身法,紧追了过去。

  他双足一沾瓦面,正是黑衣人身后,彷佛可见对方是一个身材细长的少年。

  急怒之下,郭飞鸿二话不说,身形疾欺,“金鸡抖翎”,右手五指上,发出了极大的劲风,直向对方背肋插去。

  黑衣人身子向下一塌,倏地一个滚翻,已把身子转了过来,月光下但见他右手向外一分一荡,以中指指尖,对准郭飞鸿腕脉穴上点来。

  郭飞鸿不由大吃了一惊,这人手法奇绝,动作从容,分明是一个极厉害的人物,急切之间,他只得撤招后退。

  那人一声冷笑,双臂一振,怪鸟似地由郭飞鸿头上掠了过去。

  在他腾身的同时,袖管后扬,自袖沿上发出了一股劲气。郭飞鸿被这股劲气袭得后退了一步,“叭”一声,踩碎了一块瓦。

  再看那黑衣人,已带着一声轻笑,直如一缕轻烟似地飘出六七丈以外。

  他身子翩然落下,正好落在这客栈的院墙之上,那份轻灵,简直令郭飞鸿感到惭愧。

  郭飞鸿这时整个心都乱了,这人把珠囊窃去,可说比窃去他的命还要使他着急,试问他将来如何向人家交代?

  这时候眼见黑衣人想走,他如何依得?

  他咬紧了牙,双腕向下一按,使出全身内力,一式“一鹤冲天”,足足拔起了八丈高下,空中翻身,直向着黑衣人扑去。

  黑衣人抬头看了一眼,似乎也略略吃惊,他没有想到,郭飞鸿这个人,居然有如此功力!

  只是很显明的,他不想与郭飞鸿久战。

  郭飞鸿身子甫一扑下来,黑衣人却又纵了出去,等到郭飞鸿再次腾身掠出围墙时,淡月之下,那黑衣人已只剩下一个淡淡的影子。

  这种情形令郭飞鸿心中明白,在轻功提纵术上,自己比起这人来,似乎还要差上一筹。

  一个人的悲哀,莫过于绝望……

  一时间,郭飞鸿呆住了。

  他怔怔地看着前面那人一路飞纵而去,却不再追赶,因为他知道,追上去也没有用,无论在内功、轻功上,这人都比自己强,而且强出甚多,那么追上去,除了丢脸,还能如何?

  他在月下伫立甚久,止不住长叹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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