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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冷红溪抱着钢铁一般的意志,誓必要创出一些人类前所未见的奇招,他是那么的锲而不舍!

  日子像箭矢一般的过去了,转眼之间,冬去春来,春残夏至……

  又有谁会想到,冷红溪是如何的打发着他的日子!

  这两年多以来,他的进步,真令人不敢置信!

  那活跃在岭陌上的一群雪猴,虽然是不再出现了,可是由于它们整整四个月的帮忙,冷红溪自它们身上,已学得了耸人听闻的绝技!

  他把它们窜伏纵腾等诸般动作,以图像线条,整整的绘制了三百多种不同的姿式,日日勤习。

  在这一座涧谷内,他已能一腾十丈,壁虎游墙的功夫,更能一气贴行二十丈高下。

  除了一些在先天上不能和雪猴相比之外,其它的地方,他真能把这三百余姿式,模仿得维妙维肖。

  这些雪猴,其实它们本来名字应该唤作“狗面白猱”,是天山上的一种稀有动物,不知怎么,这十几只移居到了此地来,它们生性喜雪、喜寒,只有在冰雪的天气里,才会出现,气温一变,它们也就立刻销声匿迹。

  它们还有一个特点,就是性情喜高爱洁,非千仞以上的高峰它们是不会出现的,而且爱洁成癖,周身白毛,绝不使沾染一丝污垢,如果团体之中,有一个白毛染上了泥污,其它各猴定必弃之不顾,永不理睬!

  由于它们自幼即生长在峭壁冰峰之上,又喜食壁上青苔,所以身手矫捷在所必然,断非一般猿猴所能望其项背。

  冷红溪亲眼看见它们其中之一,掠身追逐一只大鸠,而手到成擒,可是玩了一阵之后,又把它放了,也曾经看见它们在雪化的时候,成群结队的在涧底戏水,竟能在水面上踏波而行,当真是天地之间,一种奇特的异兽!真是闻所未闻!

  这三百余招式之中,冷红溪把它们规划成了七套不同的掌法及擒拿法,以及小巧的腾掠身法!

  他一日不停的苦练着这些掌法身法,产生了梦想不到的奇迹!

  其次在内功调息方面,他也有了不可思议的进展,往往一次静坐能达一昼夜之久,有时性发,引吭长啸一声,四谷齐应,有如雷鸣,自己听来,也不胜惊异。

  至于目力、指力,以及暗器的打法,那更不在话下了!

  对于目力的精锐程度,他可以用阳光作一个测验,即使是正午时刻,他也能正视烈日,在盏茶的时间之内,目不交睫!

  在暗黯的地道里,他能够清晰的分辨那些五颜六色的石块,这些真是他以往所不敢梦想到的!

  在这将近三年的日子里,他的暗器手法,也有了惊人的进展!

  现在他能够很准确的把那些来回进出的蝙蝠,用弹指之力,发出小石子,自空击毙坠落!

  时日一久,那深涧中的蝙蝠几乎已为他打死了一多半。

  所以他不得不改变打法,常常以小石子儿逗着它们玩!并不立刻就打死它们。

  这么长久的日子以来,每天,他所能听到的,只是自己的声音,喘息、心跳……

  西边的老玉米,在他的耕种之下,又多了一大片,秋天时候,结下了大堆的果实。

  那道泉水,也经过他巧心的引导,居然在涧底汇积了一个两丈方圆的水池子。

  水色清碧,每日,他都在池内洗濯游泳一番,池面虽小,但是很深,你定是不会相信,在这个小池子之内,他竟练就了超人的水性。

  在如此漫长、无情、规律的日子里,他几乎忘记了一切,连自己的存在也几乎都忘了。

  你也许有过这种感觉或经验吧!

  当你静极了的时候,你感觉到整个的天都变得低压下来了。

  尽管那是无限的叹息、怅惆、孤独……可是,它毕竟是一种属于你的正常情绪,在这种情绪里,你觉得升上去,沉下来,涨得无限的大,又缩得一点点小……有时候你真想一头撞死算了!

  你也许还有过一种感觉:

  在一个热闹,乱嚣,也许别人都认为是快乐场合里,你会忽然感觉到一种莫名的空虚、厌恶,你感到你必须要一个人安静一会,于是你走到旷野中,或者独处在一间静室之内,那一刹那,你的灵魂,忽然感到升华,感到无限的安慰。

  这两种情形,说起来,都只有在“静”中,才能体会出来,前者是静的低潮,后者是静的升华,我们往往是无从选择,只有等待它们来选择我们!

  但是具有大智慧的人,却善于养性,所谓“运用之妙,发乎一心”,就非长时间的修行,所能见功了。

  冷红溪,如果说他麻木不仁,不如说他是已学得了养“性”的方法。

  他能在一片落叶,一宗流水,一朵白云之间,得到他自然的快感,可是却也会在一阵秋风里,簌簌泪下,因为他毕竟是一个血气方刚的少年啊!

  他含蓄了闪烁的活力,这并不是说它们就消失了,而是待机而发,他绝不甘心,在这冷寞的涧底,虚度此生!

  在水面上,他曾发现过自己长长的须发,最初他还常常的用短刃刮剃,日子久了,他也就听其自然了!

  春花秋月,寒暑交替……

  冷红溪已算不清,自己在这涧谷里,到底消磨了多少个年头!

  他只感觉到,峰顶的白雪积满了又化,化了又堆满了,象征着一度春秋,如此,也不知有多少次了!

  有一些显著的情形,令他感觉到,大概是岁月不短了!

  他感觉到自己完全发育成了另一个人,以前个子已是不矮,而如今却成了昂昂的汉子,来时的鞋子也穿不下了。

  除了他留下的一套衣服,以备有一天出去时穿的而外,其它的七八套衣服,都破烂得成了线裙,他仍然舍不得把它们丢弃掉。

  在平静的过了好几年之后,他那静止的心,好像又复活了。

  尤其是这最近一两个月以来,他简直是有些憋不住了。

  他变得和刚刚来时完全一样。

  每天,他都会跑到石壁的尽头,大声的吼叫,希望能有任何一个人。听见他的声音,对他加以援手,可是每一次都是失望而回。

  他相信自己是不能再忍下去,再下去必定是要疯了。

  有时候,他会产生一些奇怪的念头:

  “如果有人能在这个时候,把我救出去,我必定把我这一身绝技倾囊传授给他,那么,他必定是天下无敌!”

  可是,有时候他又会生出无比的恨意:

  “我要用这身功夫,杀尽天下的人……杀死每一个拿刀动剑的人。”

  有时候,也会和那个怪老人莫环生出一样的想法,那就是想找一个替身来关一关,叫他也尝尝这种滋味。

  想到了莫环,他更不禁切齿痛恨!

  他之所以这么无日无夜的苦练功夫,主要的是想有朝一日,自己出去以后,用来对付这个狠心的老人!

  这么想着,他就更加紧的苦练他的功夫!

  雪猴传授给他的那些鬼神莫测的身手,已经被他练得出神入化,并且融汇贯通,自创了无数的绝招,他相信这些招式是骇人的。

  唯一遗憾的,是没有一个对手,好用来试一试这些招式的神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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