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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七


  她见状正想用手中剑奋力挡去,耳听一声警告,又见来势凶恶,心中一慌,百忙中施展师门轻功险招,凌空翻落。

  忽有一股劲风,带着一条人影,由正殿那面飞来,势急如电,还未看清敌友,就这危机瞬息,千钧一发之际,倏觉身子一紧,耳听:“小师妹,不可妄动!”已被那人拦腰挟住,飞出三四文外,落在地上。抬头一看,见是那中年文士,心中一动,忙道:“你一定是大师兄了,云奇弟兄二人走往地牢破那机关,还未出来,不知怎么样了?”

  来人正是云霄,他闻言从容一笑,道:“不妨事的……”

  婉儿笑道:“大师哥,这怪和尚是谁呀?”

  云霄笑道:“他是金发斑禅的师弟,人称八臂法王,力大无穷,奸淫杀抢,无所不为,可厉害着呢!”

  原来云霄一见婉儿冒失上前,知非敌手,关心太甚,一面大声急呼,忙即赶去,刚想起手无寸铁,此贼恶名在外,多大力气还不知道,兵器又长又大,如何进身,情急之下,这才冒险飞身救人。

  婉儿一听之下,把小嘴一撇,不屑地道:“我才不怕他呢!”

  话声中,冷不防挣脱了云霄,翻身又扑了上去。

  此际,房上三贼一见来了恶僧,胆气立壮,忙即回身朝下纵去,内中一个情急了些,正抢在番僧前面,瞥见婉儿迎面飞来,一上一下快要对面,心忖:“一个小女孩也敢这么胡来。”猛地一咬牙,扬刀就砍。

  小婉儿本想翻落,一见敌人刀到,正合心意,一伸左手先将敌人手腕抓住,再一用力,那小子立时半身酸麻。小婉儿也借势落下,心知恶番僧必要来救,更不怠慢,脚才沾地,不等那贼还手,就势连人往上甩去。

  八臂法王一铜人打空,认出那文士乃是云霄,心中一惊,正往下纵,又见弟子被人捉去,随同下纵之势,忙举铜人照头便打。

  刁钻的小婉儿早已料定,有此一着,把手中小贼往上一甩,只听一声惨叫,被铜人打个稀烂,残刀落地。

  小婉儿已然斜纵出去,见状拍着手笑道:“师父不认徒弟,还替他送了终,臭和尚,错杀了徒弟,不后悔呀?快些坐下念卷经,超度一下吧!”

  八臂法王见将自己人打死,本就有气,闻言更是怒火攻心,大喝道:“你这小丫头是什么人?快通名受死!”

  小婉儿这姑娘胆子大得出奇,面对着这么个凶僧,她并不害怕,笑嘻嘻的道:“是我先问你的,得由你先通名受死!”

  八臂法王怒声道:“佛爷就先告诉你也不妨,我就是西域国师,人称八臂法王。”

  小婉儿笑道:“难怪你这么横行,不过,你不像。”

  八臂法王洪声道:“什么地方不像?”

  小婉儿笑道:“你没见过吗?那螃蟹生有八只脚才横行,你既不像螃蟹,也只有两只手两只脚,怎么可以说是八臂呢?你敢冒名顶替,硬说是螃蟹,胆敢横行,我看你是报应临头了,好吧,等我收拾了你,赏给那些船户下酒去。”

  八臂法王一听,气得双目冒火,大吼一声道:“气死我了!”

  小婉儿笑道:“那你就快死吧!省得留在世上害人,不过,你只不过比人长得个子高些,死后多占一些地皮,有什么稀奇的,这样穷嚷鬼叫,多没意思……”

  八臂法王不等小婉儿说完,已怒吼如雷,厉声大喝道:“小贱婢,你再不报出名号师承,我就要你小命了。”说着,左手铜人、右手钓连刀往外一分。

  小婉儿人虽刁钻淘气,她可不是傻子,眼见恶僧手中兵器才一舞动,呼呼乱响,立在地上,和巨灵神一样,这等威武,果然少见,心想:“这番僧全仗蛮力欺人,何不斗他一斗?”

  心中这么一打算,笑嘻嘻的道:“大螃蟹横行鬼,不要发急,有话好说嘛,你这副穷凶恶极的样子,只可吓吓别的乡下人,可吓不倒我。如今手还未动,是你死,或是我杀了你,还不一定,我的名字你还不知道,就这样糊里糊涂的死了,那该有多冤枉呢!”

  八臂法王见对方小小年纪,面对强敌竟然神色自若,毫无惧意,手中只有一柄短剑,旁边还有强敌,双方强弱相差太远,如先出手就此将这小丫头打杀,必被人笑话自己心粗气浮,怒火头上,对方拿话绕弯骂人也未听出,急口骂道:“那就快报出你的名字和师承来,也好动手!”

  小婉儿笑道:“你是怕死得糊涂呀,我偏不告诉你?”

  八臂法王怒声道:“你可是不敢?”

  小婉儿把嘴一嘟,气呼呼的道:“我叫婉儿,就是不告诉你,谁说我不敢了?”声一出口,双脚一点,人已飞起,一纵一丈多高,真个是捷如飞鸟,快得出奇。

  番僧不知小婉儿闹鬼,借着问答暗将紫府真气运足,目光又灵,早就注定在那两件兵器之上,有心要他好看,冷不防突然纵起,看似朝人扑来,实则是个虚势,中藏变化。

  番僧万也没有料到,这样一个小女娃儿会有这么大的胆子,当时只觉人影一晃,迎面扑来,方想:“这小妮子真是找死,凭你也敢和我硬拼?”心念才动,左手铜人往上撩去,以为这一下非打飞不可。

  就在这时,突听房上那瘦小老头高声道:“法王,小心了!此是紫府霹雳掌的身法……”底下便没有了声息。

  同时,觉得手上铜人往旁微微一荡,好似被什么东西推了一下,眼前一花,人影一闪,前额早中了一脚,一阵奇痛攻心,双眼一黑,几乎倒在地上了。

  再看敌人,已纵出去了好几丈,落地笑道:“大螃蟹!你尝到没有?别发急,姑奶奶我在这里,休看我人小年轻,你人高马大,我要想打你那里决不会错,放心好了。”

  须知番僧凶横半生,向无敌手,第一次吃亏,如非自己一身横练功夫,头骨准被她踢碎,如何不恨,急怒攻心,纵将过去举刀就砍,一面紧握铜人,准备敌人一躲便横扫过去。

  原来小婉儿在纵起时,早有算计上见铜人朝上打来上用一个“黄鹄摩空”的式子,化为神龙掉首之势,身子往房上一翻,避开正面,右手朝铜人一推!借劲使劲,往斜里倒纵出去。同时双脚一分,左脚对准敌人右手的刀,防备万一,右脚便朝敌人前额猛力踢去,藉着一弹之力,纵出两丈,再使一个金龙闹海的身法,身于一扭一挺,改归正面,轻轻落在地上。

  身方站好,忽见番僧暴怒追来,人既高大,手中兵器又长又亮,月光之下宛如一条黑龙,带着两条寒虹飞射过来,急风扑面,连院中那些花树也跟看呼呼乱响。她吃惊之下,心想:“这番僧的蛮力果然惊人,武功也强,自己虽然一身本领,力气却不如他,仍以小心为是。”

  心念动处,不等番僧迫进,双脚一点,凌空直上,先往身后偏殿倒纵上去,到了檐口更不停留,又是一个飞燕穿云,一纵好几丈高远,由番僧头上飞过。

  八臂法王见小婉儿上房,忙即追去,不料又由头上飞过,暗骂道:“小贱婢,知我厉害,不敢明斗!还想闹鬼,和方才一样,仗着轻巧功夫取巧暗算,真是做梦,东偏殿上面那老头,稍为出手,休想活命。”骂之未了,忽又想道:“咦!这位老人家原是主体,怎么没有出手?就只说了两句话,便没有声息了……”

  心中这么一想,回身看去,对面殿顶上那有什么人影,被自己平日奉若神明的三叔偷天燕朱洪,人已不知何往。

  此刻,场中群贼已全部就歼,叶明霞将另一逃而复回的贼徒,乘着下落之势,一掌打倒,另外还有两贼,一个重伤卧地不能起立,还有一个遇上了云奇、云飞两兄弟,手中兵刃只剩半截,一长一短,也是手忙脚乱,云飞口曰声声要他跪下磕头做乌龟,爬了出去,狼狈已极。

  八臂法王见自己门下的情形,更是气往上冲,待要赶去杀掉云奇兄弟,然后再杀小婉儿,心念方动,人还未纵起,忽听一人道:“小师妹,好了,你已连占上风,我和这番僧还有一点过节,你可以歇会了!让给我吧,”

  声随人到,“嗖”的一声,人影一闪,神威书生云霄凌空飞降,落在面前,笑道:“番驴,可还认得在下么?”

  八臂法王凝目注视了一阵,冷笑道:“富春三友的老大,老衲闻名已久,尊驾敢莫就是云大先生?”

  云霄笑道:“好说,不过我已注意你很久了,因你藏头露尾,诡计多端,遮掩过去,幸而你们不在本地害人,我也犯不着多管闲事,也是你们恶贯满盈,最近竟和赤城的金发班禅勾结,妄想掀起武林风波,我可不能不管了。”

  叶明霞见那凶恶的八臂法王,在云霄的数落下,不知何故竟然夫首不语!只管凶睛怒中彷佛恨极,手中又拿着那么霸道的兵器,竟不敢动。

  她越想越怪,再看神威书生云霄手上就只拿着一支竹箭,长有七八寸,好似用了多年,光滑异常,指着番僧数说不已。

  番僧始终目注那竹箭,面带急怒之容,等到听完,呆了一呆,忽然疠声喝道:“姓云的,少在佛爷面前卖狂,早就猜出你的来历,虽拿不准,心想赶人不上百步,忍了下来,我已让了你,也就是了,何必又要逼人呢?”

  云霄笑道:“我也在容忍着你哩!不料今夜我师妹来访,误投此庙,你们既知是我的朋友,就是不以礼相待,也不应该诡计暗算,我能不管么?”

  八臂法王道:“我和令师妹无冤无仇,今夜我如在庙内决无此事,全是我那两个不知厉害的师弟所为,等我赶来已是骑虎难下了,如真不信,朱三叔既被你们所擒,可以问他,未来之前,他邀我同往赤城仙馆入伙,我是如何说法?”

  云霄笑道:“我当然会问,不过,看你方才出现的情形,全不是那么回事,似要赶尽杀绝样的,这又如何说法?”

  八臂法王冷然道:“方才因见你在场,怒火头上还想要讲理又见你杀了那么多人,我要报仇有什么不对?等到事完再和你说话,肯听使罢,否则,也说不得了,这时认出这支竹箭,方知当年救走我师父的是你,反正我今日已是家败人亡,威名丧尽,如肯稍留余地容我一走,我也无意人世,只等此地事了,我便披发入山,你看如何?真要动手,我虽未必能胜,凭我手中兵器,要想杀我,只怕也没那么容易。”

  叶明霞见他说话时,目射凶光,恨不得将敌人生吞下去,分明强忍怒火,另有凶谋。

  云霄立在面前,神态从容,人既文秀,相隔又近,好似毫无戒心,虽料大师兄绝非寻常,照此大意轻敌,那番僧两件兵器又重又长,万一暴起发难,如何抵挡,其势又不便在旁插口,显得小气。

  正当她细心查看恶道动作,代他担心之际,番僧果然心存恶念,借着说话,暗将全身功力,运在双臂之上,话到末句,忽然发难,震天价一声怒吼,双臂齐扬,朝春云霄拦腰砸过去。

  叶明霞还料不到发难这么快,又见云霄全无准备,没事一样,心方一惊,忽听番僧又是一声惨叫,身上一见几乎跌倒,再看他那两件兵器,全都到了云霄的手上。

  原来番僧八臂法王他并不是西域人,乃是陕北米脂人,本是一孤儿,名叫朱缺,为人牧羊,因失羊而遭主人毒打,被神弩铁鼓仙所救,收在门下。

  那知这朱缺一心想练成“天辛神弩”的功夫,暗恨其师感私,就乘机行刺杀了铁鼓仙,以为可以得到“天辛神弩”秘岌,自己也可以苦练而成。

  那知就在铁鼓仙身受重伤,奄奄待毙之际,神威书生云霄无意中遇上,救下了铁鼓仙。放走了朱缺,那“天辛神弩”秘笈反而落在云霄手中。

  朱缺知道自己的弑师犯上,为武林同道所不容,就远走藏边躲了起来,后来竟拜在金轮法王门下,成了金发班禅的师弟,等到金发班禅人侵赤城仙馆,他才潜入江南,就在这富春江畔七里陇住了下来,表面上是个出家人,循规蹈矩,常行善事,暗中仍然奸淫杀抢,无恶不作,不过,方圆百里之内绝不作恶,每年都要出门一次,去到北五省害人。

  他此刻一见云霄的竹箭,正是当年铁鼓仙的信物,虽然有点胆怯情虚,但知神威书生云老大的脾气,嫉恶如仇,方才又是那等说法,除却一拼之外,万无生路,是以一面忍气回答,猛下毒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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