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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一


  金雷一怔道:“这句话,颇耐人寻味,不知所指何意?”

  金七郎道:“在我没见你之前,我想碧血剑的传人一定是个身材魁梧,虎背熊腰的年轻高手,哪知今日一见,哈哈,原来你竟是那么斯文!”

  金雷淡淡一笑道:“令你失望?”

  金七郎道:“使我觉得你并不如传言那样威风!”

  金雷颔首道:“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你焉知我……”

  金七郎道:“不是我夸口,不论怎样的高手只要我轻轻瞄上一眼,便可知道有没有真才实学,是不是空壳子!”

  金雷嗯了一声道:“你看我呢?”

  金七郎道:“虚名在外,其实你不值得我这样出力!”

  金雷淡淡一笑道:“你不知世上有种人是深藏不露的吗?”

  金七郎冷笑道:“凭你还没有那么高的道行,这不是我瞧不起你,事实上你确实使我失望,我亡命徒曾行遍天下,到现在还没见过所谓真正高手……”

  “呛——”

  金雷斜跨半步,碧血剑呛地一声拔了出来,但见一溜剑光冲天而起,冷滟的剑锋颤闪着条条白芒,金七郎望着他手中的那柄长剑,冷冷的笑了笑,道:“剑是好剑,可惜!”

  金雷双眉一皱,道:“可惜什么?”

  金七郎道:“可惜有许多人为它而死,而你亦将不例外!”

  金雷一怔道:“难道有人还想谋剑夺命!”

  金七郎冷笑道:“这可说不定,武林中为了这柄剑已经闹得天翻地覆,江湖上只要玩剑的人,哪个不想独得碧血剑,你背剑独行,我看你是杀机四伏……”

  金雷道:“你便是第一个夺剑的人?”

  金七郎摇头道:“你错了。”

  金雷愣了一愣道:“不会吧。”

  金七郎道:“我不夺碧血剑,可是我要毁掉这柄剑!”

  金雷心神一颤,忖道:“碧血剑和他又有什么纠葛?他为何要毁掉此剑,难道此人是父亲的仇家,特地寻自己晦气……”

  他淡淡的一笑道:“凭你也配!”

  金七郎凝重地道:“这是势所难免的事,我不毁碧血,决不回头!”

  金雷嗯了一声道:“当真是侠土豪情,颇令人钦敬,然而在我金雷眼中也只不过和那些江湖跳梁小丑一样,只会说大话吹大气,唬唬那些老实人,遇上我,这一套便不行了……”

  亡命徒面上一寒,恍如乍然间罩上一层寒霜。他轻轻捋着颔间短髭,冷煞的目刃蓦然间投逼在金雷的脸上,缓缓地道:“我敬重你是条汉子,才捺下心来和你谈谈,金雷,现在我要告诉你,碧血剑如果不毁,对我将是一种铭骨锥心的痛苦!”

  金雷冷笑道:“又有一个动人的故事了!”

  金七郎点头笑道:“确实是一个故事!”

  他斜睨了身旁的一块大石笋一眼,移身过去坐了上去,那种沉稳的样子,着实使金雷心中愈来愈沉重,因为一个高手最难得的便是这份沉稳功夫,所谓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武家最难练的就是这种修养功夫。

  金七郎坐下之后,仰首望着空中千朵浮云,像是沉思在那无涯的往事中,眼里泛射着一股沉迷之色!

  金雷依石而立,长剑支在地上,道:“我是这个故事的听众了!”

  金七郎鼻孔里透出一声轻哼道:“当然,如果你把这个故事听完了,就晓得我要毁掉碧血剑的原因了,这个故事虽然并不动人,却亦是武林间的一段秘事!”

  金雷道:“看样子我是非听听这段秘事不可了!……”

  金七郎吸一口气缓声道:“十年之前,在鲁南之地,有一景阳村。景阳村环河而建,河岸四处长满了青青细柳,山明水秀,风景怡人;景阳村村民皆是务农为业,诚朴简洁。有一天,景阳村前的这条河突然发起大水,满河河水冲上岸来,刹那之间景阳村的数百户人家全被洪水所吞噬,许许多多村民被洪水冲去,这时呼救之声不绝,悲惨之情,难以想像……”

  他话声低沉,娓娓道来,确有几分凄惨……

  金雷不耐烦地道:“你这是和我讲神话!”

  金七郎冷冷地道:“急什么?事情总要说个明白!”他继续道:“正当景阳村的村民在洪流中挣扎之时,突然,有三个外乡客打那里摇舟而来,这三个外乡客都有一身好功夫,利用小舟抢救这些村民,可是终究是僧多粥少,有许多人还是被洪水冲走。

  等洪水退了之后,村民为感激这三个外乡客的仗义,欲留下他们好好款待一番,这三个外乡客却不声不响的走了!……”他吁了口气,又道:“这三个外乡客走后,沿着小河而下,他们乘着小舟顺风而去,无意之间,这三个外乡客突然发现从河床中冲上一块长长的石棺,他们一时好奇心起,三个人摇舟登岸,只见那石棺棺盖已不知去向,棺材里卧着一个全身红衫的少妇……”

  金雷一愣道:“红衫少妇?”

  金七郎面上一片木然,道:“这个红衫少妇死得无伤无痕,像是寿终正寝一样,那三个外乡客一见红衫少妇这身打扮,立刻认出这红衫少妇竟是当时名震武林的“红姑”……”

  金雷哦了一声道:“原来“红姑”已死在这里!”

  他愈听愈觉得好奇,本来还觉得平淡并无出奇处,可是经亡命徒这一描述之后,他陡然觉得事态严重,尤其是这三个外乡客能一眼认出“红姑”之人,当系武林中佼佼者,因为一般人多未见过“红姑”其人……

  金七郎斜睨了金雷一眼,道:“这三个外乡客怎么也想不出“红姑”何以会死在这石棺里面,他们江湖经验虽然非常的丰富,也无法看出死因……”

  金雷突然拍了拍亡命徒的肩头,道:“等一等!”

  金七郎怒声道:“什么事?”

  金雷道:“那三个外乡客可是武当三剑?”

  金七郎冷笑道:“想不到你的见识不少。”

  金雷淡淡地道:“武当三剑名闻天下,有谁不知。”

  金七郎听了这话仿佛十分高兴,道:“武当三剑对红姑心仪已久,见她暴尸荒野十分不忍,三人商量将红姑就地埋葬,当他们还在商量的时候,一道强光从那红姑身下泛射出来,照得他们几乎睁不开眼睛,三剑客正感奇怪,不知所以时,突然发现一道人影凌空而来,朝着石棺飞下,三剑客蓦然发现有人攻来,同时,一晃身形,分头截下……”

  金雷一怔道:“何人有此胆力,敢和武林三剑动手?”

  金七郎道:“令尊……”

  这话一出,立时使金雷大感讶异,他作梦也没想到金七郎今日所告诉他的故事,竟包含了自己的父亲在内,是故他呆了一呆,一时竟愣在地上。

  金雷啊了一声道:“我父亲!”

  金七郎冷哼道:“你没想到是他?”

  金雷喃喃自语道:“家父怎会在那里!”

  金七郎怒声道:“令尊别有所图呀!”

  金雷怒吼道:“胡说!”

  金七郎冷漠地道:“我这话伤了你的自尊是吗?”

  金雷冷冷地道:“我希望你不要满嘴胡说。”

  金七郎哼了一声,道:“我暂时不和你争吵,你听完了我的故事后,你便知道不是我在胡说了……”他沉思了片刻接着道:“那时武当三剑同时出手,将令尊逼了回去。”

  金雷只觉满身热血沸腾而起,一股豪情塞满胸中,他仿佛看见父亲力拚三剑客时的情景,轻笑道:“我爹以一抵三,虽败亦荣……”

  金七郎哼一声道:“如果你爹以一对三,恐怕死无葬身之地……”

  金雷正要反驳,只觉亡命徒所言并非完全无理,若以武当三剑的身分和武功,爹爹无论如何也不是他们的对手。

  他微微笑道:“武当三剑联合出手,已经失了正派剑客的身分!”

  金七郎装着没有听见,道:“三剑一看这个人是令尊,倒是一愣,正要问话,令尊却乘他们尚未完全停下身子之时突然出手攻击,然后朝红姑身旁的发光之处扑去……”

  金雷诧异地道:“我爹要干什么?”

  金七郎道:“夺剑呀,令尊所以要冒这大风险和武当三剑为敌,所为的便是红姑身下的那柄剑;三剑见令尊奋不顾身,抢红姑身下的长剑,也跃身抢夺,刹那间,四个人的手掌全落在那柄剑上,这四大高手的功力是何等高强,那柄剑突然凌空飘了起来,说也奇怪,这柄剑原是脱出剑鞘之外,不知怎地竟会归进鞘中,令尊随剑而上,终于抓着剑柄,可是三剑的老二也抓着剑鞘,两人同时一运劲,争夺不下……”

  金雷焦急道:“我爹夺着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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