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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突然,一阵机轴滑轮转动之声传入耳中,三人身旁的石壁上,竟然现出了一个约有三尺高,一尺宽的门户来。

  雷刚顿时大笑道:“娘子,你瞧明白了么?石门已启,那甘大侠定是在这谷中了……”

  这时,秦大姑早已拉着石承先打那石门之中钻了进去,雷刚回头不见两人,话音一落,立即躬着腰跨入门内。

  举目望去,只见这石门之内,竟然又是一块缩在山腹中的断岩,秦大姑和小主人,正站在岩边,瞧着一块石碑发愣。

  雷刚大步走到两人身边,问道:“公子,这石碑上写的是——”话音蓦告中断,仰天打了个哈哈,接道:“原来这第二道关口,只是要自剜一目么?轻易的很。”

  曲指如钩,便向自己右目剜去。

  忽然一声尖叫入耳,雷刚的右手,竟是抬不起来。

  但见那石承先两只小手,死命的拖住了雷刚的右臂,口中连声叫道:“大叔,你要再这么做,我就一个人下山,再也不要见那什么甘大侠了。”

  雷刚本有必死之心,但如小主人不肯去见甘布衣,则自己即使赔上十条老命,那也是白费,当下长长一叹,低声道:“公子,老主人的大仇待报,你……你这等拦阻老奴,实是叫老奴伤心……”

  秦大姑似是在见到自己丈夫断去一臂之后,果真是开启了第一道门户,而对往后的三道关卡,有了莫大的信心,雷刚话音甫落,她竟也弯下腰抚摸着石承先冻的红通通的双腮,低声道:“公子,大叔说的不错,你不许他为你费心破去这四重门户,大叔当真比死了还难过,公子,你松松手吧!”

  石承先可真倔强得很,小眼一瞪道:“不行,我不会松手,除非大叔答应我。”

  秦大姑凄然一笑,道:“公子,你不许大叔遵照甘大侠的禁令行事,咱们又怎能入得了谷呢?”

  石承先道:“大婶,要大叔代我断臂剜目,方能入谷拜师习艺,纵然学成武功,也是一桩终身大憾的事。”

  秦大姑闻言呆了一呆,暗道:“他到底还是一个孩子,这种想法,正是赤子之心,看来是强他不得了。”

  雷刚大概也听出了小主人言外之意,他似是想不倚仗别人相助,方肯入谷拜师,一个才十二三岁的孩子就能有这等志节,实也是一桩可喜的事,当下暗暗咬牙,大声道:“公子,老奴答应你了。”

  石承先应声松开了双手,笑道:“大叔,你老真是个好人,我晓得你会答应的……”

  雷刚心中苦笑道:“老主人生前,我不能舍身卫主,老主人死后,又不能助那小主人习成绝技报仇,天下的好人都如老朽,这世间还有什么公道可言……”他心中虽然在这么想,口中却慨然应道:“公子,老奴虽然应允公子不再自残此身,但咱们总不能株守此地,不进不退啊!”

  石承先这时倒颇似胸有成竹的笑道:“大叔,如果照这个碑上所写,四绝断魂谷可就是在这断岩的下面么?”

  雷刚道:“不错,那断魂谷就是在这第二道门户的左侧岩下。”

  石承先道:“大叔,这禁例说,身残一目,投入左岩深谷,那岩下就会有铁梯自行升到岩上接人,想必那第三道门户,一定离此不算太高。”

  秦大姑笑道:“公子,你可是想我们自行下去么?”

  石承先道:“不,大婶,我是计算,由这儿下到谷底,不知究竟有多高?”

  雷刚笑道:“谷中终日云雾笼罩,谷底究竟多高,除非,咱们自己下去,恐怕是无法看的出来的了。”

  秦大姑道:“公子,你要知道这高度作甚?”

  石承先笑道:“我想如果并不太高,我们就在这道断岩上面,向谷中的甘大侠说出是准,只要甘大侠能够听得见,也许就会上来接我下去。”

  雷刚心知这只是孩子们的想法,但在无可奈何之下,倒也不妨一试。

  当下点了点头道:“使得,咱们就一齐跪在岩边,拜求甘大侠试试……”举步走向左侧靠山的那处突出的巨石之上,神态恭敬的跪了下去。

  秦大姑拉着石承先,也走了过来,但却先行探头看了看那滚舞飘腾着阵阵云雾的深谷一眼,方始跪倒在石上。

  雷刚右手独臂当胸一立,吐气开声,向岩下喝道:“老奴雷刚,奉故主乾坤一剑石啸风遗命,率领小主人石承先前来叩见甘老前辈,敬请老前辈念在旧情,惠允小主人入谷相见。”话音一落,三人同时向谷中拜了三拜。

  但闻回音旋绕,久久不绝。三人等了足足有顿饭之久,却不闻谷底有何动静。

  雷刚浓眉轩动,大声向谷中喊道:“甘大侠,老奴雷刚昔年随侍老主人乾坤一剑行道鲁南,曾经叩见过你老芝颜,三十年来,未曾一日或忘,月前老主人业已遭人暗算,惨死在少室峰顶之上,遗命老奴,护送小主人来此,求见你老,适才老奴已然遵照你老禁令,在那第一道石门入口,自断一臂,这第二道关口,老奴本当自剜一目,怎奈小主人执意不允,老奴虽有必死之心,无如小主人竟以退出此山相挟,老奴只好暂惜残躯,跪在此处,哀求你老,尚祈你老念在与故主交谊,允准小主人入谷相见,非独老奴感同身受,连老奴故主,也必在九泉之下,不忘你老的大德……”

  秦大姑这时也失声向岩下叫道:“石大侠啊!婢子乃是老主人石大侠夫人的贴身使女,石夫人早年病逝,小主人一直是跟着婢子长大,如今老主人遭人暗算身死,留下小主人孤苦伶仃,无依无靠,好不可怜……你老人家乃是婢子故主至交,总不能眼看故人的孤子被强仇追迫得无地存身吧!何况,老主人的血仇也待小主人去报……甘大侠啊!那暗算老主人的强徒,武功高绝,你老如不义伸援手,石家的香烟不但难继,老主人的血海深仇,也将无从得伸了……”说到伤心之处,竟是嚎啕痛哭不止。

  但是任凭他们在岩上哭喊,那深沉的绝谷之中,却是不见一丝动静,彷佛那深谷之中,根本没有人在。

  看看时已过午,雷刚已然是有些不耐,掉头向石承先道:“公子,依老奴看来,还是……还是由我剜去一目吧!甘大侠久久不应,必是不容别人破除禁例的了。”

  石承先虽然已经跪得两膝生疼,但他却依然不肯让那老仆剜目求见,伸出冻得发紫的小手一阵摇晃道:“大叔,你如再提禁例之事,我就永远不去见那甘大侠了。”

  雷刚倒真被他这句话唬住,低头一叹道:“公子,老奴不敢提了。”

  石承先呵了呵小手道:“大叔,我们跪了多久了。”

  雷刚看了看在群山围掩之下,只得亩许大小的一块云天,低声道:“大约也有两个时辰了。”

  石承先忽然冷冷的说道:“还早呢!”

  雷刚一怔道:“还早?公子,你……”

  石承先道:“大叔,你听过爹爹说那少林第二代祖师慧可老和尚的故事么?”

  雷刚摇头道:“老主人未曾对老奴说过。”

  石承先道:“这就是了,爹爹跟我提起过。”

  雷刚心想,这与我们跪在此处求那甘大侠又有何关呢?但口中却道:“公子,老主人怎么说的?”

  石承先道:“爹爹说这个故事,是要我懂得一个人想求得世间绝学,就必须受得起各种折磨,立得下崇道敬师之心,大叔,你可知道,那慧可老和尚,乃是达摩禅师东渡以后所收的第一个弟子么?”

  雷刚道:“这个老奴倒是听说过。”

  石承先道:“那慧可大师原来的释号是叫神光,他在四十岁以后,才慕名到少林寺去见达摩祖师求道……”

  秦大姑忽然笑道:“公子,这故事老身倒听主母对我说过。”

  石承先喜道:“大婶,我娘也说过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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