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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五七


  楊文堯聽她點破查子清手握毒針之事,心知下面之言,定然十分難聽,趕忙接口笑道:「出了這古墓之後,老夫定然做個大媒,替賢姪女和查世兄撮合撮合,向丁兄討杯喜酒吃吃。」

  丁玲冷笑一聲,道:「你右手中握的什麼暗器,可否亮出來給我瞧瞧?」兩人詞鋒相對,各具用心,言詞對答之間,卻是牛頭不對馬嘴。

  只聽易天行徐徐吐出一口長氣,道:「果是我易某人生平遇上的第一強敵。」手中斷劍一揮,斜斜的劈斬過去。這一擊出手緩慢異常,但神情凝重,似是用盡了全身氣力,頂門上汗水隱見,手臂抖顫,直似舉不起手中斷劍。

  徐元平面色凝重,戮情劍緩緩揚起。兩人的舉動,都異常緩慢,但雙劍將觸未觸之際,卻突然由慢變快。易天行斷劍一搖,白芒暴漲,剎那間幻化起一室劍氣,漫天銀花。徐元平登時被籠罩在漫天的劍花之下。忽然間青虹大盛,寒芒飛閃,突破了漫天劍花,人影旋轉,同時響了一聲低吟,悶哼。劍氣合而又分,滿室光影盡斂。

  易天行倒退三步,垂劍作杖,支持身子。徐元平步履不穩,雙肩搖擺,有如醉酒一般,幾個旋轉之後,終於勉強站穩了身子。只聽兩人同時發出沉重的喘息,一滴淌汗珠,滾落地上。滿室高手,都看得屏息凝神,默不作聲。

  查子清突然轉過身子,大邁兩步,走到了丁玲身側。鬼王丁高沉聲喝道:「兄弟還沒有死。」

  查子清微微一笑道:「丁兄不要誤會,兄弟決無暗算賢姪女的用心。」

  丁高道:「那是最好不過。」

  丁玲突然放下火折子,急急的奔了過去,叫一聲:「爹爹!」撲入丁高的懷中。她自從記事以來,從未受到過丁高這般相待,一時受寵若驚,忘其所以。丁高輕輕拍了拍丁玲的肩膀,道:「這些年來,我這做爹爹的一直沒有好好的看待過你們,使你們受了很多的委屈──」

  他黯然的嘆息一聲,道:「鳳兒那裡去了?如若她不幸死去,不知我這做爹爹的鐵石心腸已經變軟,動了慈愛女兒之情,那是終身之憾。」丁玲舉手拭去滾在兩頰的淚痕,說道:「妹妹際遇奇佳,得蒙天玄道長收留門下習劍。」

  丁高雙目一瞪,泛現起滿臉歡愉之色,道:「真有這等事嗎?」

  丁玲道:「女兒怎敢瞞哄爹爹。」

  只聽拳風輕嘯,火光一閃而熄,不知何人忽發一拳,打熄了火折子。火光甫熄,青虹暴閃,寶刃騰輝,珠光反映,滿室劍氣,一片殺機。但聞徐元平怒喝一聲,緊隨著掌風拳勁紛紛擊出,滿室激盪,渦漩成風。

  丁玲輕輕嘆息一聲,道:「查子清打出了蜂尾毒針──」

  話還未完,耳際間晌起了兩聲哼悶,想是有人中了毒針。混亂中石室突然開始了急劇旋轉,室中的桌椅互擊,人聲雜亂,夾雜著驚心動魄的猩猩怪嘯,形成了一片混亂的恐怖。

  忽然間響起山崩般的一聲大震,石壁一角突然暴裂出一座圓門,兩盞高燃的琉璃燈,被強烈的珠光反映過來,照亮了石室。群豪凝目望去,只見一道寬暢的大道,直向對面伸廷過去,每隔十步左右,就點燃著一盞琉璃燈,燈下面嵌著一顆明珠,反映得燈光更加明亮。室中群豪,似是都被這景物吸引,一時間鴉雀無聲。

  易天行突然長嘆一聲,說道:「這古墓之中,當真已有了人嗎?」丁玲道:「你才知道嗎?」

  易天行緩緩轉過身子,目注徐元平道:「小兄弟,你受了傷嗎?」徐元平冷冷說道:「受了傷又怎麼樣?」

  易天行淡然一笑,道:「你是我生平中所遇的唯一強敵,我也深望能和你好好的拼上一場,分個生死勝敗出來。不過,眼下的情勢不同──」

  徐元平冷笑一聲,接道:「不論情勢如何,咱們也得先拼個生死出來!」

  易天行皺皺眉頭,道:「你年未及弱冠,在下正值壯年,難道你還怕我突然死去不成?何況我每和你動手一次,都覺著你武功長進很大,咱們拼搏的時間拖的愈長,對你愈是有利──」他輕輕嘆息一聲,道:「不知什麼人,有這等驚人的才智,竟然創造出這樣一個神秘的孤獨之墓。唉!這一場曠絕千古的騙局,流傳於江湖間已有數十寒暑,竟然無人揭穿,一個人能一手遮盡天下英雄耳目──」話到此處,倏而住口不言。

  丁玲冷冷接道:「我替你接說下去吧!掩盡天下英雄耳目事小,使你易天行也受了騙,你心中有些不服氣,可是嗎?」

  易天行微微一笑,道:「可惜你是個女兒之身。」

  丁玲道:「我不是女兒身又怎麼樣?」

  易天行道:「如若你不是女兒之身,我定把你收歸門下,傳我衣缽。」

  丁玲道:「那我還是女兒之身的好。」

  易天行目光一轉,笑道:「好一個利口丫頭!如若我此刻和徐元平打一個同歸於盡,你們所有的人都將減少去幾分生機。」他緩緩把目光移注在丁玲的身上,道:「你可是還記恨我適才加諸你的刑罰嗎?」丁玲淡淡一笑、道:「記恨有什麼用?我又打你不過。」

  徐元平突然大步走了過來,說道:「易天行,可要我換個兵刃嗎?」易天行道:「你自信一劍能勝得了我嗎?」

  徐元平道:「咱們生死的機會各佔一半,我如沒有手中寶刃,生機還少你一分。」

  易天行點點頭,道:「我一生行事,從來果斷,但每次和你對敵,都生出猶豫之感。唉!難道天生你就是來克制老夫的嗎?我的武功並不輸你,但我的心理上卻先輸你三分。」

  徐元平道:「那是因為你作孽太多了。」

  易天行臉色忽然一變,說道:「我好意和你相商,並非畏懼。你如步步相逼於我,可不能怪我不擇手段了!」

  徐元平冷笑一聲,道:「什麼手段,儘管施出來吧!」

  易天行道:「如若我和查子清聯手對付你,你自信能夠支持幾合?」

  徐元平怔了一怔,道:「這個──」

  易天行接道:「加上楊文堯,十合內我們便取你性命!」

  只聽身後一陣哈哈大笑,接道:「祇怕不是那等容易。老叫化兩隻手沒端豆腐,再加上官嵩,咱們剛好是三對三的局面。」

  群豪轉頭望去,只見那石壁洞開之處,併肩站著兩人,左面一個蓬髮草履,滿臉油污,身揹紅漆大葫蘆的叫化子,一個藍綢長衫,背插雙劍的長髯修偉的老者。

  易天行淡然一笑,道:「宗兄來的甚好。」

  神丐宗濤回顧了那長髯老者一眼,伸手取過背後的紅漆葫蘆,咕咕嘟嘟,喝了兩大口酒,笑道:「你對老叫化這般親切,想來定然是有求於老叫化了。」

  易天行道:「不錯,兄弟確然是有點事相求宗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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