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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七


  站在數尺之外的神丐宗濤冷哼了一聲,接道:「丁老三,你大概只會欺侮你那姪女兒,老叫化看不順眼,丁玲已認在老叫化膝下,以後在我面前最好別作威作福──」

  查子清也接口說道:「令姪女素負才名,她既然出口阻止,必有高見。」

  丁炎山回目望了丁玲一眼,默然不語,心中卻暗暗忖道:「這麼看將起來,這鬼丫頭的名氣,倒像比我還要大了。」

  查子清揮手對丁玲說道:「姑娘的才名,我已經久聞了──」丁玲嫣然一笑,道:「好說,好說,反正咱們今日都別想生離這孤獨之墓,早死晚死,都是一樣,你們現在縱然肯聽我話,不去救楊文堯,但為時已經晚了。」

  易天行放聲大笑,道:「鬼谷二嬌之名,果非虛傳,可惜眼下這般庸俗之輩,祇怕現在仍然難解姑娘言中之意,你就索性對他們明說了吧!」

  查子清、冷公霄、丁炎山等都聽得瞠目不知所以,回頭望了丁玲一眼,齊齊問道:「易天行究竟說的什麼?」

  丁玲淡淡一笑,道:「我不信他真的知道了我心中想的事情,他特意出言詐我──」

  易天行笑道:「你如不信,那就讓我替你說出來如何?」

  丁玲道:「你說吧!」

  易天行拂髯大笑一陣,目光緩緩由查子清等臉上掃過,道:「兄弟實在替幾位慚愧,論智料事,竟然不如一位女孩子家──」突然舉起雙掌,拍擊兩響,高聲對六個白衣童子道:「你們都退回來!」六個白衣童子依言而退。但那環守在四周的黑衣人,卻迅快的填補上六人撤退時的空隙。

  易天行接口說道:「楊文堯被困在六合劍陣之中,幾位雖然減少了一份實力;兄弟這天罡陣,卻也留下了一面空隙。這金筒之中,很多威力強大的暗器,也無法施展發揮,如若幾位在適當的時機中,一擁而上,衝入六合劍陣,不僅可解楊文堯之危,且可借勢衝破圍困。那時兄弟再想重困幾位,祇怕十分不易了。」

  他微微一笑,目注丁玲接道:「姑娘憑心而論,在下猜的對是不對?」丁玲點點頭,道:「猜的不錯。」

  易天行笑道:「在下也得多謝姑娘提醒我了。」

  丁玲道:「不用客氣啦。」

  群豪聽得兩人對答之言,個個目瞪口呆半晌,說不出話。

  楊文堯緩步走近群豪,低聲說道:「咱們散開拒敵,每人借一座墓塚,以避暗器。」

  查子清目光環掃,見停身之處,墓塚壘起,而且又相距不遠,點頭說道:「這辦法不錯,只要咱們能避過那金筒中所藏的幾種歹毒暗器,這場大戰,就未必會輸──」

  突然提高了聲音說道:「易天行已存了軌草除根之心,今日在場之人,不論有什麼恩怨,也得暫時撇開,因為目下情景,我們已是個生死與共的局面,全體合力,或可渡此難關。如若彼此仍存嫌怨,存心袖手旁觀的話,到最後定落個惹火自焚之果──」他重重的咳了一聲,問道:「不知宗兄認為兄弟這點愚見,是否有點道理?」

  宗濤微微一笑,道:「老叫化生平之中只有是非之分,大義所在,雖粉身碎骨,在所不惜,生死之事早已不放在老叫化心上。」

  易天行縱聲長笑,打斷了宗濤未完之言,朗朗接道:「當今江湖人物,兄弟最佩服宗兄的豪氣,宗兄似乎犯不著和這般人傷死一起,如果宗兄此刻願走,兄弟決不攔阻。」

  宗濤冷冷說道:「老叫化剛纔救你,並非存心和你攀交,只不過因你惡跡尚未完全暴露,未到該死的時刻──」

  易天行接道:「不論宗兄存心如何,但兄弟一樣感激,我已仁盡義至,宗兄如若硬是不聽,兄弟只有成全你──」

  宗濤仰天打個哈哈接道:「你先且慢誇口,目下勝敗還是個未定之局,老叫化雖不滿二谷三堡中人,但此情此景,也不能棄他們而去──」

  易天行道:「既然宗兄存心要和兄弟作對,那也是沒有法子之事,兄弟這天罡陣發動在即,宗兄要小心了。」舉手一揮,四周環圍的黑衣人,立時合圍並進。楊文堯身子一側,當先隱入一座墓塚之後。查子清、冷公霄、丁炎山等群起效隨,各自佔了一座墓塚,隱起身子。只有神丐宗濤和徐元平,仍然靜靜的站著未動。

  這時,天罡陣已然發動,四周的黑衣人逐漸逼近了群豪。

  宗濤目光轉動,突然伸手在地上撿了一支枯竹,幌了一周,笑道:「老叫化已經數十年沒有用過兵刃了──」

  易天行隨著那逼進的黑衣人向前行來,接口說道:「宗兄今日肯以枯竹以代兵刃,那已是看得起兄弟了。」

  忽聽徐元平大聲喝道:「站住!再向前逼進,在下就要出手了!」那向前逼進的黑衣人,頭臉之上,都被黑布密密包起,除了兩隻眼睛,連手上也戴著特製的手套,無法看清楚他們臉上神色;但見他們仍然緩步向前逼來,對徐元平喝叫之言,竟如不聞。荒涼的亂墓中,一群連頭臉也被黑布包起的人,緩緩向前逼來,不慌不忙,鎮靜無比,單是這一種恐怖的氣氛,就足以使人為之心驚膽寒。忽然間,一條人影從一座突起的墓塚後站了起來,嬌喝一聲,直向徐元平停身處奔了過來。

  神丐宗濤已運集了全身的功力,準備隨時救援徐元平;但聽那嬌喝之聲,不禁心神一震,目光轉動,高聲喝道:「玲兒,快退回去。」

  只聽丁玲嬌脆的聲音傳了過來,道:「乾爹不用替我擔心,我反正也活不了很久啦!」

  徐元平滿臉急忿,接道:「你身受熱毒,已被那蛇毒所解,傷勢已愈,胡說些什麼?」

  他話還沒有說完,丁玲已奔到了他的身側,柔聲接道:「對付這等強敵,你為什麼還不用兵刃呢?」

  徐元平怔了一怔,道:「我沒有兵刃啊──」忽然心中一動,想起懷中戮情劍來,微微一笑道:「我懷帶有兵刃,你快退回去。」

  丁玲秀目轉動,打量了四周一眼,道:「晚啦──現在我已經回不去了!」

  徐元平轉眼望去,那些黑衣人已到六七尺外,行進之勢已停,但卻緩緩移動步位,似在排列進攻的隊形。

  丁玲神態鎮靜,面泛微笑,蓮步輕移的直向徐元平身邊走去。徐元平已全神貫注那些黑衣大的身上,心念電轉,籌思拒敵之策,忽覺一陣脂粉香氣撲面襲來,轉臉喝道:「你走的這樣近幹什麼?」

  丁玲嫣然一笑,道:「我相信你一定能夠保護我的安全,離你愈近,我膽子愈大!」

  徐元平聽得怔了一怔,忽然仰天大笑,道:「好吧!我如不能維護於你,這孤獨之墓,就是我徐元平自絕之地。」

  原來丁玲有心要和徐元平死在一起,幾句多情之言,卻激起了徐元平豪壯之氣。

  遙遙的傳來了金老二的聲音,道:「平兒,生死大事不是兒戲,你要小心了!」

  徐元平右手迅快從懷裡取出戮情劍,高聲答道:「叔叔儘管放心,我如死在此地,也決不讓易天行生離於此!」

  他說的聲音不大,但卻沉重有力,使人一聽之下,立刻了解他一字一句,都是發自肺腑,豪壯感人。易天行聽得怔了一怔,停下身來,舉手互擊三掌。向前逼進的黑衣人,已然取下金筒,準備出手,聽得易天行互擊的掌聲,立時停了下來。

  易天行目光投注在徐元平手中的戮情劍上,微微一笑,道:「你手中的兵刃,光華耀目,想來定然是戮情劍?」

  徐元平冷笑一聲,道:「不錯,如若你今日能把我殺死,這戮情劍就為你所有了──」

  他微微一頓之後,提高了聲音,道:「不過在下確信你縱能得到此劍,也必將付出極大的代價。」

  易天行道:「不錯,目下之人,都被江湖上譽為一流高手,但真正被在下視作敵手的,只有你一人而已!」

  徐元平道:「我心中也明白,今日出這孤獨之墓的機會太少,但我也確信,經這一戰,你這備以殲盡江湖高手的天罡陣,亦將傷亡過半──」

  神丐宗濤突然放聲大笑,道:「不錯,咱們今日能把易天行這費盡心血的天罡陣,擊的潰不成軍,也算為天下武林同道去一禍患,死而何憾。」

  也許徐元平和宗濤的豪壯之氣,激起查子清、楊文堯同仇敵愾之心,但見人頭晃動,群豪齊齊由墓塚之後站起身子。

  楊文堯重重的哼了一聲,道:「宗兄話雖不錯,但不能只憑血氣之勇,抗拒頑強的利器──」

  易天行眼看目下群豪,在利害一致之下,已生團結之心,一旦宗濤和徐元平被楊文堯說動,不再憑一股豪壯之氣據險而抗,事情就更為棘手,當下舉起右手高聲道:「諸位既有替天下武林同道謀命之心,兄弟只好成全諸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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